謝梵梵好似做了一個漫長無邊的夢,夢里她置身漩渦中心,任憑她如何嘶聲力竭的喊叫都沒有人回應,下一秒感覺好冷好冷,她好似跌入冰湖里,越是拼命掙扎越是往下沉,恐懼的陰影張牙舞爪籠罩著自己,零碎的記憶一幕又一幕閃現(xiàn),如時光過境。
腦海漸漸浮現(xiàn)的是一個白衣少年,他緩緩伸出手,謝梵梵掙扎著拼了命的想要抓住,眼前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你是誰?”她一遍又一遍的問道,一遍又一遍重復。
猛然睜開眼,圓月高懸,光羽輕薄的灑滿全身。謝梵梵想起身,卻發(fā)覺行動異常艱難,好似千斤壓頂,挪一下十分吃力。
手腳并用的搖搖晃晃起來,冷風入骨,再望這懸崖峭壁,深不見底更讓人心寒。
她憑借著清亮月色,在黑暗中摸索,雙手來回摩擦著胳膊想讓身子暖和一些,水珠掛在臉上,衣服皺皺巴巴緊緊貼著身子。
“蔡攸,蔡攸——”她大聲呼喊,用盡最大的力氣,四周沒有一點回音。
回憶起之前落下懸崖的場景,那一瞬她慌了,無聲的寂寞與冷清還有他的生死未卜,遍尋無蹤。
腦海了飛速轉(zhuǎn)過一千一萬種可能,是落在別處亦或是還在水中,又或者粉身碎骨……
她猛的搖頭,小聲啜泣,恐慌滋生蔓延,從未有過一刻內(nèi)心這般脆弱,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失去這個人會讓她有多么崩潰,以前習慣他的存在渾然不覺自己有多么上心,如今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早就離不開他。習慣了他的照拂,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有他存在。
她很后悔,后悔沒有對他好一點,總是惡語相向,總是不屑一顧,自責,內(nèi)疚,悔恨充斥身心,無比痛苦。
“居安!居安——”她再也受不了了,一秒又一秒的流失,生還的機率越來越渺小。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不停的暗示自己還有希望。
謝梵梵不知道沿著冰冷的水潭走了多久,一點戲如蚊蠅的聲音也不放過。
“咳咳”她身子一顫,眼睛里有了光亮,尋著微末的音量不顧一切向這個方向奔跑,遠遠見到半個身子浸泡在水里的男子,衣衫水意漣漣,臉白的駭人,發(fā)絲凌亂,虛弱無比。
謝梵梵廢了好大的勁才將人托上了沙岸。她身形高挑,力氣有限,一個人背著他,舉步維艱,一腳一個深凹下去的印記。
就這樣費力的移動,在一處礁石處獲得片刻喘息。
檐牙高啄,月光稀疏,所以常年幽冷。謝梵梵只能四處看看有無生火取暖之物,可是老天偏偏和她作對,這光溜的壁面,一望無際的沙灘。什么也沒有,可是看蔡攸的樣子再拖下去挺不住多久。
謝梵梵將他緊緊擁在懷里,不斷向掌心喝氣,來回摩擦生出點點溫度貼在他的臉上。
可是沒有一絲絲好轉(zhuǎn),情急之下,也管不了什么男女有別,授受不親。直接解開濕漉漉冰刺冰刺的衣裳,不能讓他受寒,便脫了自身的衣物,肢體親密接觸。謝梵梵一開始確實不好意思,但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怎么說也是他名義上的夫人,此舉合情合理,不悖逆禮數(shù)。
男子緊實健碩的胸膛山壓月色里的柔弱的倩影,那一觸碰如同天雷勾地火,熾熱的愛火燒遍全身。
許久,懷里的人有了些許動靜。謝梵梵身子一側(cè),正對上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臉頰燒燙,耳根也成了赤色。
血脈賁張的力量讓蔡攸干涸的心重新煥發(fā)生機,像一頭猛獸饑渴的面對著苦苦追尋的獵物。他貪婪的沉溺于她的溫柔鄉(xiāng)里,情愿死也不愿離去,溫存片刻都是幸福。
誰知道他究竟何時醒的,謝梵梵見他如此把人往外一推,又不小心戳到傷口讓他吃了痛??粗掖颐γ⑸形锤赏傅囊路┥?,回想起剛才,他嘴角一揚,心里是甜甜的蜜。
眼前的女子,衣裳被水浸透,無意間身形曲線盡數(shù)收于眼底,濕漉漉的睫毛靈動可愛,水汪汪的眼睛我見猶憐,那種女子的嬌軟美麗在她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哪個男人能無動于衷,更何況還是他夢寐以求,輾轉(zhuǎn)反側(cè),甘愿以命運相護的人兒。
他耗盡全身的力氣壓抑著本能的欲望和眼底的瘋狂,逼迫自己不得不理智,但還是下意識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掌心也沒有之前的冰冷,輕柔的將她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隨即將人一拉緊緊掐在懷里,兩個人嚴絲合縫,連彼此心跳的頻率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他口中低喃著情話,局促的喚著她的乳名,熱浪裹挾著面龐,那呼之欲出的愛意和情潮將她團團圍住,無處可逃。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在盡超人的意志強行忍耐,只為卑微的一聲懇求能得到滿足?!拌髢海髢?,……”他的氣息已經(jīng)紊亂,謝梵梵又何嘗不是,她覺得身體已經(jīng)不受使喚,大腦一片空白,現(xiàn)在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全身心愛上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一點點滲透到心里,和著骨血,即便讓她獻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主動覆上他的唇,熱量傳遞的那一刻,如他所愿,月光投射下兩個身影繾綣交纏,褪去所有的阻礙,旖旎生香,如果時間不停的流走,他只希望與她糾纏生生世世,就算死——也決不罷休。
謝梵梵有點累了,渾身濕膩膩的,剛想去弄點水就被人勾回懷里“去哪?”那撩人的吐息聲在她耳邊上下廝磨,帶著幽怨。
“我拿衣服,許是干了”明明伸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謝梵梵看他依依不舍樣子頗有些無奈“就一會兒”
“你要再這樣,我可不管你了”謝梵梵狀似生氣。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有點不甘,任由謝梵梵擺弄,好似很是享受這個過程。
扣子一系,謝梵梵就扶著他離開這里,。
這荒郊野嶺走到哪兒都不是個事,可再待在這里遲早被凍死,不如放手一搏。
就這樣一步一步,互相扶持走了十幾里,蔡攸的身子是真的虛弱意識散亂,喃喃胡話,額間冷汗直冒,嘴唇發(fā)白,四肢乏力。謝梵梵沒轍了,只好做回女強人,直接把人扛著小步挪動,逆著水流走去總會有一線生機。
她也數(shù)不清幾天幾夜,直到看見不遠處炊煙裊裊,身上的力一松,整個人暈倒在地。
等自己醒來,才發(fā)現(xiàn)周邊暖和極了,一旁的爐子生著火,看見一對老夫妻,大約也猜的出天無絕人之路。
老夫人拍了拍圍裙,擦著手揭開謝梵梵頭上的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姑娘可算醒了”
她沒顧得上說謝謝就眼神四處找尋。老婦人笑了笑“可是尋著那個小郎君,放心他沒事,到是你這高燒不退,昏迷了三日,可把我們老兩口嚇壞了”
三日?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三日了,謝梵梵寫過老婦人的照顧撐著身子去看了看蔡攸,謝梵梵用內(nèi)力瞧了瞧,氣息平和,臉色也紅潤了許多,雖然還處于昏迷,但應無大礙。
“老人家,多謝相救,受我一拜”謝梵梵掀起衣角就要跪下,嚇到人家趕緊扶起來“使不得使不得”老爺子聽著聲進屋說道。
“這荒外常有迷路的人,遇到困難咱們理應幫忙,算不得什么的”老婦人笑了笑,“若是你們不嫌棄這屋小,就在這多住些時日,好好休養(yǎng)休養(yǎng)”
謝梵梵不好辭謝,應了下來,如老婦人說的權(quán)當陪他們嘮嘮嗑,解解悶。
這些日子吃的都是些海鮮,什么鮮蝦魚蟹,大補的東西。蔡攸體弱收冷水的刺激時間比她長,恢復自然沒有那么快。
他醒后按理說不能吃寒涼之物,可無奈此地蟹膏肥美,蟹肉甘甜,實屬罕見。可謝梵梵偏不讓他碰,幾次伸手都被打了回去。那無助委屈的小眼神讓人看了委實心疼,也只有她沒心沒肺在他跟前炫耀“破例嘗一口,諾”,一筷子遞到跟前,金燦燦的蟹黃誘人黏黏的質(zhì)感,他剛張嘴,就進了謝梵梵是肚子。看他那窘迫氣急的模樣,自己差點笑岔了氣兒。
也就她敢這樣在他面前放肆,換做別人早被做了花肥,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看著這一對小夫妻之前打打鬧鬧,主人家覺得多少年山野之地總算不冷清了。
這些日子蔡攸不能下床,必須好好養(yǎng)傷,謝梵梵就幫老兩口做些雜活。
晨起去海邊打撈鮮貨,補網(wǎng)結(jié)節(ji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次都是滿載而歸。有空就幫著漿洗衣物,雖然他們總說不用,但也不好白吃白住。
夜里怕蔡攸無聊,便和他說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話本子,眉飛色舞的神氣樣每每讓蔡攸莫名悸動,目不轉(zhuǎn)睛,眼里心里再裝不下其他。
他想著若是這般在世外桃源過一輩子也是極好的,不用理會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計,那些殘酷的爾虞我詐。
當天光隱沒在深黑里,季群和何鳴一前一后到來清楚的打碎了這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