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殺戮鬼
“殺戮鬼？”徐彬三人三腦門子問號，“什么東西？厲鬼嗎？”
“不是，厲鬼，”和尚哭喪著臉，“小僧，還怕，厲鬼？是，大，妖怪！”
“**！”張杰直接爆了個粗口，徐彬也懵了。
三人下意識地就往后退，銘煙薇一不小心踩到了蛇妖的尾尖，疼得對方直呼痛，嚇得她趕忙停下來道歉。
“別怕，你們，不用怕，”和尚立刻補(bǔ)充，“他是，特殊的，對人類，無害，專殺，妖怪?！?p> “早說啊，”徐彬聞言松了口氣，“還有這么奇特的大妖怪？真是長見識了?！?p>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和尚的喘息越來越輕了，終于能勉強(qiáng)好好說話，“人克萬物，妖克人，自然也會有，東西克妖?！?p> “不是神克妖嗎？”徐彬打量著這個怎么看都是人類的菜刀男，很難想象對方竟然是克制妖怪的大妖怪。
“神，和妖一樣，都被他克?！贝搜砸怀?，三人徹底驚呆了。
“我現(xiàn)在制服你們，跟他混，還來得及嗎？”徐彬眼前一亮，難不成他找到了破局的關(guān)鍵？
“沒用，”和尚對他的叛變宣言不以為意，搖頭道，“他沒法溝通，也不要同伴，就迥然一身，幾千年了，都這樣?！?p> “幾千年了？”徐彬再次打量起對方那一身很現(xiàn)代的衣物，“那他還挺時髦的啊?！?p> “不知道，”和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連連搖頭，“沒人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人類研究過，研究的人，都死了，橫死。后來就沒人，敢研究了?！?p> “那他是怎么克制妖怪的？靠那把菜刀嗎？”徐彬搓著下巴，“難道是神器？我可以試著搶過來。”
“不是那個，就是普通菜刀。他發(fā)現(xiàn)我們后，直接從村民后院拿的，切瓜的刀，”和尚苦笑道，“在他一千米以內(nèi)的妖怪，會喪失一切神通，和普通人沒區(qū)別。他拿塊石頭，都能砸死大妖怪?！?p> 看著對方那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徐彬否定道：“不，他什么都不拿，用拳頭就能捶死你們?！?p> “那就這么僵持著嗎？”張杰突然出聲。
和尚此刻才想起來后面還有個人呢，半回頭地道了聲歉，才說道：“沒辦法，他沒法溝通。對峙和追擊膩了，就自己走了?！?p> “那多久會膩??？”
三個小時后，看著殺戮鬼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他們知道了答案。
強(qiáng)光手電筒的光打在殺戮鬼消失的地方，眾人又等了幾分鐘，知道確定他徹底離開了，才懶散地坐了一地，銘煙薇坐下后，脫下鞋輕輕搓揉自己站得紅腫的腳。
“明天給你買雙運動鞋去?！毙毂蚩粗请p高跟鞋，拍了拍腦門。
和尚原地站定，深深作揖：“小僧名為安珍，又稱道成寺鐘，生前是個和尚；這位是清姬。多謝三位救命之恩！”
蛇妖沒有說話，只是做了個中禮。
徐彬好奇地詢問：“你們是哪個派系的？”
“閑云野鶴，無拘無束，”安珍笑道，“非要說的話，還在活躍的大妖怪中，小僧與滑瓢關(guān)系不錯，清姬則認(rèn)識玉藻前，但玉藻前討厭小僧?！?p> “除了陰陽師，這個世界上還有她討厭的人？”徐彬很是驚異，“我以為她和誰都能說得上話呢。”
安珍大笑：“你說的那是滑瓢，他是出了名的交際廣泛，誰都不討厭他。玉藻前恰恰相反，她一向愛憎分明，從不掩飾?！?p> 閑聊之中，遠(yuǎn)處就緩緩駛來了一輛豪華轎車。眾人往邊上讓了讓，沒想到那轎車竟在幾人身邊停下了。
車窗降下，探出來的，竟是猥裸那張熟悉的臉。
“你是來接我們的？”三人皆是訝異，“你往我們身上放定位了？”
安珍又是噗嗤一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笑：“他可是能知天下事的猥裸啊，要找你們，再簡單不過了。”
徐彬也是頭一次聽說對方的能力：“江湖百曉生？這是什么武俠設(shè)定？”
正下車的猥裸沒回應(yīng)他，而是很不滿地瞥了安珍一眼：“道成寺鐘，能力是‘情緒’，可以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懺悔?！?p> 又看向一邊的清姬：“清姬，能力是‘運氣’，遇到困難時，總會得到適當(dāng)?shù)膸椭?。?p> 清姬惡狠狠地瞪著安珍，安珍則一臉求饒地朝猥裸拱手。
徐彬打量著這對妖怪：“這能力還挺……和平的？遇到我們，也是你的能力嗎？”
清姬搖頭：“誤入殺戮鬼范圍的一瞬間，妾身的能力就失效了。能遇到你們，是真的運氣好?！?p> “既然接你們的人來了，那我們也就不叨擾了，”安珍攙著清姬，要與眾人道別，“只是不知道這救命之恩，該如何報答？”
徐彬也不客氣：“十年之后，我們的同伴會在咒怨宅邸出現(xiàn)，帶頭的叫鄭吒，沒什么腦子。之后如果他們遇到什么危險，還請你們盡一分綿薄之力，就算還了今日的人情了。”
二妖竟也對他的說法不好奇，只是又問了幾個關(guān)于十年后同伴的特征的問題，就與眾人揮手道別了。
“他們倒是一點都不好奇？”豪車啟動，懶懶癱坐的銘煙薇側(cè)頭看著窗外，二妖的身影早已消失，“還是說很懂規(guī)矩，知道不該打聽的不打聽？”
“安珍生前修的是小乘，一向不多管閑事，”猥裸“熱心”解釋，“這種問題都是清姬好奇，但遇到不該問的問題，她的能力總能幫到她。”
見對方愿意多說，銘煙薇好奇心大盛：“他們是夫妻嗎？”
猥裸搖頭：“既是愛侶，又是怨侶。為人時，清姬愛上了借宿的和尚安珍，后者卻一心修禪，不戀紅塵。但他偏偏缺少擔(dān)當(dāng)，竟對清姬說謊。待他偷跑回寺廟后，清姬察覺不對，就去追他，一路艱險中，不少野神妖怪感動于她的執(zhí)著，紛紛出手幫她，卻沒成想，一人參一腳，就誤把她扭曲成了蛇一般的模樣。
“安珍得知她來找自己，就躲到了寺廟的大鐘里。主持給大鐘施了法，清姬移不開，整個人纏在大鐘上哭，只求安珍見她一面。偏偏安珍又優(yōu)柔寡斷沒主意沒擔(dān)當(dāng)，雙方就這么僵持著。后來寺中失火，兩人就被活活燒死了。
“兩人皆心有不甘，死后化為妖怪。清姬心如死灰，獨自離去；安珍和那口鐘融合，成了半人半鐘的妖怪后，反而悟了。向主持告別后，他就踏上了尋找清姬的道路。
“他用一百年找到清姬，用兩百年求清姬開口，用三百年哄清姬開心，又用四百年追求清姬。之后二妖便以天地為證，結(jié)為夫妻，既不修行也不歷練，就這么一直閑云野鶴，四處游玩?！?p> 三人聽著這童話般的故事，一時唏噓不已。
“那你和雪女有什么故事嗎？”徐彬打量著這個顯然報復(fù)心極強(qiáng)，別人透露了他的能力，他就要掀人家老底的妖怪，“比如你愛上了她，就以這種方式留在她什么之類的？”
剛說完，覺得他的問題太過冒犯，一旁的張杰就對著他的后脖子來了一巴掌，但打完之后，還悄摸摸地用余光打量妖怪，顯然也是好奇。
人的劣根性啊……徐彬注意到對方的眼神，捂著脖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對方則恍若未覺。
“不要輕易靠近鬼怪，”猥裸搖了搖頭，沒搭理他的八卦，“今天是你們的幸運日，遇到的三個家伙都是無害的。但沒有人能一直幸運?！?p> 徐彬聽出對方的善意，從善如流地點頭：“沒問題，下次一定注意?！?p> 猥裸看出對方內(nèi)心多少不以為意，蹙眉說道：“就像安珍和清姬，看著人畜無害，被殺戮鬼追殺之下，又顯得很弱。但他倆，都是與大妖怪只有一線之隔的強(qiáng)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正式晉為大妖怪，說不定喝口水的功夫就成了。真要起了沖突或生了歹心，他倆隨便一個指頭，就能按死你們。”
三人三臉的目瞪狗呆，徐彬更是無法接受這個說法：“大妖怪……這么不值錢的嗎？不需要千年如一日的艱苦修行，或者將自己至于生死之間的大戰(zhàn)，再或者渡個天劫被九十九道雷劈之類的嗎？”
“晉為大妖怪，根本沒有方法可言，也無跡可尋，”猥裸搖頭，很不理解對方為什么會有這種認(rèn)知，“反倒是你說的那些，如果真的有一種固定的模式，那反而才是最簡單的。數(shù)千年的時間，足以讓大妖怪們找出方法，進(jìn)行批量生產(chǎn)了?！?p> 警告完三人后，他才說起今晚的正事：“和你們說這些，是因為我們馬上要離開了。”
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解釋道：“白天咒怨宅邸的事件，之后一定會引發(fā)一場前所未有的風(fēng)波。夫人決定立刻北遷，趁各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盡可能早地擺脫漩渦中心。她們正在莊園收拾東西，我一回去就會立刻動身。我們離開后，你們可以隨意使用莊園，損壞了也沒關(guān)系?！?p>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無論你們能否找到返回十年后的手段，之后都請盡量遠(yuǎn)離那些鬼怪。玉藻前重傷，我們又離開了，出了事情，就沒有人能庇護(hù)你們了?！?p> 徐彬嘆了口氣，鄭重地道謝：“這幾天多謝你們的幫助了。”
……
公路上，一輛摩托車在以令人難以理解的的敏捷性，在車流中高速穿梭。這輛摩托車已經(jīng)間接制造了數(shù)起車禍，一段又一段只來得及抓拍到模糊不清的背影的視頻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迅速流傳。但詭異的是，京都當(dāng)?shù)鼐匠艘婚_始嘗試過追捕之外，很快就對其視而不見了。
詹嵐坐在后座上，緊緊摟著鄭吒的腰。從兩分鐘前開始，她和鄭吒的手機(jī)鈴聲就反復(fù)交替響起。根本不用去看，她就知道是誰打來的，所以她沒有去接。已經(jīng)沒有接的意義了。
“接啊……快接??！接電話啊！??！”周佳將手機(jī)緊緊貼在耳邊，聲嘶力竭地吼著。
原地打轉(zhuǎn)的她，看見一旁蔡小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恨不得撲過去掐死對方。她一把奪過對方捏在手中就是不用的手機(jī)，調(diào)出里面其他資深者的電話，挨個撥打。但沒有任何人接聽，那個名為趙櫻空的很厲害的新人，甚至直接掛斷了。在她又一次撥過去后，電話中只有對方已關(guān)機(jī)的系統(tǒng)音。
“啊——?。。 敝芗研沟桌锏貙⒉绦∏嗟氖謾C(jī)狠狠砸在地上，摔成了幾塊。她又揚手要摔自己的手機(jī)，可終究心存僥幸，忍了下來。
幾分鐘前，那個巫女突然開口，說敵人追上來了，要減重加速。這是什么混賬話？她倆加起來能有多重？！但陸坤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真的靠邊停車，將她倆使勁拽下車，推倒在路邊，隨后開車揚長而去。
“大天狗說過會保護(hù)我們的，”當(dāng)時死死抱住車門的周佳，驚恐萬分地吼道，“你說過大妖怪會守信的！”
“可是，我從頭到尾，都只說過會保護(hù)他，沒說過會保護(hù)你們所有人啊?！蹦莻€知性大姐姐巫女趴在車窗邊，興致勃勃地看著她的掙扎。
被推倒在地后，周佳死死盯著陸坤，惡毒地詛咒他：“她能騙我們，就能騙你！你會死得比我凄慘一萬倍！你會不得好死?。?！”
陸坤就仿佛沒聽見她的話一般，繃著臉轉(zhuǎn)身上車。若不是對方手抖得連開了三次車門都失敗，她甚至真的會認(rèn)為這個人渣被那個女人催眠之類的了。
但知道對方駕車揚長而去，她都不知道，到底是這個女人出爾反爾，還是陸坤欺騙了她們。
先背叛了資深者，后又被最后的依仗所拋棄。她現(xiàn)在深刻地意識到了，什么是窮途末路。
即使被拋棄，也是一臉平靜的蔡小青突然說道：“這個世界既然有伏見稻荷大社，還有陰陽師和佛經(jīng)，就肯定有別的神社寺廟。你可以向他們求助。”
蜷坐在路邊，將頭埋進(jìn)雙腿間的周佳，猛地抬起頭，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對，沒錯，”她猛地起身，因腦供氧不足，險些一頭載下去，但她踉蹌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說道，“肯定還有別的勢力，我們可以向他們求助，用我們身上的秘密交換！”
蔡小青打量著她，眼神中有些奇異的光彩：“這樣……合適嗎？”
“沒問題的，”生死關(guān)頭，周佳的思路變得清晰無比，“所有的獎勵都是給全體成員的，只要資深者們完成任務(wù)，我們也有獎勵！如果他們完不成，我們也死定了，害怕什么懲罰？再說了，懲罰也不重，一次才十點獎勵點，一個任務(wù)就有……”
她突然頓住了，整個人僵在那里，顫抖著四處張望。
“怎么了？怎么不說了？附近有什么東西嗎？”蔡小青“關(guān)切”地問道，“一個任務(wù)就有什么？”
還在張望的周佳猛地轉(zhuǎn)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蔡小青，對方依然是一臉的疑惑。
“?。。。。?！”周佳尖叫著，轉(zhuǎn)身撒腿就跑。
蔡小青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臉上早已沒了表情，又變成了之前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一個任務(wù)到底有什么??？真討厭，好奇死本宮了?！彼荒樎槟镜爻硪粋€方向走去，嘟噥的語氣中，卻是說不出的靈動與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