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該死的三伏天,這些新鮮的水果竟然都壞了,這簡直糟糕透了!”
“瞧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位受這該死的鬼天氣困擾的男孩?!奔s瑟夫循聲看去,路中央一輛推車,幾根木棍充當支架,用一塊花布充當棚頂,而攤子的主人,是位裹著輕紗巾身著一件粗布長裙的老婦。
架不住老婦的熱情,約瑟夫還是決定到她的攤頭上轉一轉。
一堆看著有些壞掉的櫻桃,一籃表面些許磕碰的梨,幾個還算完好的桃子,以及幾個表面紋路分明的西瓜。
在老婦詫異的眼神下,約瑟夫隨手挑了個長得還算標致的西瓜。
“這位年輕的小伙子,九磅的西瓜,一共五蘇?!崩蠇D心中默默乞求上帝原諒,在西??死形鞴弦恢辈皇軞g迎,原因無他,與現(xiàn)代的大紅西瓜不同的是,神圣羅馬的西瓜都是白色為主,簡單地說就是一個瓜沒有多少紅色的果肉。
所以盡管老婦已經(jīng)將西瓜的價格降低了不少,她仍覺得過意不去。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約瑟夫爽快地將刻著五蘇的硬幣交給了她。
看著攤頭爛掉一大半的水果,腦中的疑問不覺閃爍,明知是高溫天,水果會爛為何還出來擺攤。
經(jīng)過一番簡單的交談得知,老婦和她的老伴經(jīng)營一家農(nóng)場,這些水果都是他們自己種的,就算爛了也可以給動物吃,也不覺得心疼。
約瑟夫一邊接過老婦遞過來的西瓜,一邊感嘆道:“她的心態(tài)真好,挺讓人羨慕的。”
一陣陣撲面而來的熱浪,讓約瑟夫再也等不及了,徒手敲開這九磅重的瓜,和他想的有些不同,白色的十字粗線條,將這瓜分成幾份,他挑了塊肉質看著比較厚實的地方下嘴。
一口下去,汁水噴濺而出,沙沙的感覺,汁水彌漫著一股澀澀的味道。
“哦,我的老伙計,這西瓜的味道簡直糟糕透了,就像吃到了隔壁山姆大叔的藍莓派似的,如果讓艾莉雅知道的話,她一定會用她那大號的靴子踢我的屁股的,我敢保證!”約瑟夫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接下來他該按照艾莉雅的囑咐,前往東街購置些面包。
西街前往東街,需要拐過幾條巷道,穿過兩條大街。
穿過弗思街,在街燈旁,約瑟夫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他的面容有些滄桑,穿著有些隨意,懷中抱著一把棕色的云杉木小提琴,男人的面前擺放著一塊木板,上面平整地擺放著幾張小到一蘇大到五蘇的紙幣。
看得出來這人是比較嚴謹?shù)?,紙幣邊角沒有一絲褶皺,都被他撫平了擺放整齊。
他下意識將男人當作落魄的流浪者,猶豫了片刻,約瑟夫從懷中取出二蘇,輕輕放在男人面前的木板上。
令約瑟夫沒想到的是,他善意的舉動卻引得男人不悅了,被他嚴詞拒絕,“先生,我并非乞丐,我有手有腳的,并不需要施舍。”男人眼神堅毅,看不出一絲落魄失神。
“這位先生我會演奏一曲,如果你覺得不錯的話,可以支付一些適當?shù)某陝?,當然金額多少,完全取決于您內心對歌曲的評價。”
與他隨意的穿著,滄桑面容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曲子,悠揚的旋律、炙熱的感情,積極的態(tài)度,一曲終了,引得周圍一眾人的掌聲,包括一些面黃肌瘦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澄澈的眼神是最好的說明。
約瑟夫感到微微的震驚,想不到隨便遇到的一個落魄男人,在音樂的造詣上竟然如此恐怖,他突然覺得臉上如火燒,想到先前的行為,他只覺得自己就像那無知的土撥鼠。
“哦,這位優(yōu)秀的小提琴手,我為我先前的行為深感抱歉,這五蘇就當作是我聽先生完美演奏的微不足道的費用吧?!奔s瑟夫一臉笑意地看著男人道。
男人接過五蘇,回以微笑,“會的,年輕的先生,上帝告訴我,你會有好運的?!?p> “承你吉言,相信我這次面試一定會順利的?!?p> 男人目送謝以遠去,直至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穿過一條略微擁擠的巷子,他總算見到了艾莉雅口中說的面包房了——瑞奇面包房。
只是遠遠看去,就能感受到烘培室里的忙碌的氣息,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小麥味道。
待走近些,氣味更甚,那是西??死刑赜械暮邴溍姘?,外表看起來有點像俄式大列巴。
面包房是一對中年夫妻經(jīng)營的,男主人叫做奧斯圖·費舍,女主人叫做瑞奇·杰西卡,瑞奇面包房的瑞奇是取的是女主人的名字中的瑞奇。
“你好這位年輕的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艾莉雅的哥哥吧?”身上圍著藍色圍裙的瑞奇一臉笑意問道。
“是的,艾莉雅是我妹妹,您是怎么知道的?!奔s瑟夫頗感詫異,約瑟夫的記憶里,好像也沒有來過這家面包店,更不用說結交面包房的老板夫婦了,現(xiàn)在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瞧得約瑟夫這副詫異的模樣,女人笑意更甚,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是這樣的年輕的先生,艾莉雅你的妹妹,她經(jīng)常光顧我們的面包房,她經(jīng)常同我們介紹她有一位年輕帥氣的哥哥,我看你和艾莉雅長得有七分像,下意識地認為你是她的哥哥?!比鹌嬲f話時,眼睛斜著瞥了約瑟夫一眼,其實艾莉雅同她說的是,她有個不讓人省心的笨蛋哥哥,當然她是不會告訴約瑟夫的。
約瑟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對她的一番說辭只信三分,畢竟他自己的妹妹他最了解。
方形圓木桌上整齊地擺著幾個托盤,黑色全麥面包,烤恩雜糧面包,以及艾莉雅最喜歡的烤酥餅,瑞奇拉著約瑟夫,給他一一介紹。
酥餅上淋了一層焦糖,那樣子美極了,“這些都是我們店里的特色,尤其是這個焦糖酥餅,是你妹妹艾莉雅她最喜歡吃的,每次來到我們店里都會稱一磅走?!?p> 剛出爐的面包散發(fā)著濃郁的氣味,無時無刻不在鼓動約瑟夫,又想到艾莉雅交代的,對了,她說的是幾磅來著,管他呢,五磅應該夠了,不夠的話就用酥餅先對付著,絕對不是他想吃酥餅。
“瑞奇女士,來五磅黑麥面包,再來三磅酥餅,記得多淋些焦糖?!?p> “好的可愛的小家伙?!比鹌媸炀毚魃鲜痔?,從烤爐中取出剛烤好的酥餅,嫻熟地裝袋,接著臉上笑意不減看向約瑟夫,“來,給,你要的酥餅和面包,拿好了?!?p> 約瑟夫掂了掂分量,真有夠沉的,看到這一幕瑞奇打趣道,“哦小家伙,放心吧,都是足秤的,黑麥面五蘇,酥餅六蘇,一共十一蘇?!?p> 艾莉雅說西街比東街貴五蘇,他記得前兩天萊茵河日報上有提過,因糧食大豐收,勃艮第王國整體糧價下調,西??死袞|街的面包價格大概是,一磅兩蘇,西街的是一磅一蘇,而他購置五磅黑麥面包,剛好對上了艾莉雅說的東街比西街貴五蘇。
感謝國家,感謝農(nóng)民,感謝大豐收。
約瑟夫小心地將手伸進他隨身攜帶的背包,有些心虛地四下看了一眼,瑞奇女士看他這副怪樣,捂嘴偷笑,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在翻別人的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約瑟夫此時在努力地避開那個鐵疙瘩,這玩意本來背在身上就挺沉的,現(xiàn)在這個怪異的姿勢,更難施展開,一不小心走火,那他明天就會成為萊茵河報的頭條。
摸索了好一會,只摸到一個五蘇的硬幣,為了方便取錢,他干脆將左手拿著的面包放在地上,兩只手一齊翻找起來,好一會功夫,終于找到一個十蘇的硬幣,然而約瑟夫不知道的是,他先前在上領口袋中不僅放了一枚鐵十字勛章,還有幾張紙幣。
他將兩枚硬幣遞給瑞奇女士,瑞奇女士接過硬幣,并退回兩枚二蘇的硬幣。
“待我向艾莉雅問好?!比鹌嬉荒樣哪?。
她一直這么年輕有活力嘛,“瑞奇女士你看著完全不像一個三十歲的女士,哦,我是說你看著年輕又充滿活力的?!奔s瑟夫不假思索道。
一席話,讓瑞奇女士的笑容戛然而止。
“哦,謝謝你的夸獎,約瑟夫先生,我想也許你說的沒錯,是的是的,沒錯我是很年輕,但是你應該知道當著一個女士的面,提及她的年齡這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瑞奇努力地壓著臉上的表情試圖擠出一個微笑。
“但愿上帝能原諒你,年輕的小先生,如果我再年輕幾歲,我一定會用我的鞋尖狠狠地踢向你的小屁股蛋,是的我會那么做的,瞧瞧那愚蠢的行為!”
清楚地感受到瑞奇女士的變化,約瑟夫一臉賠笑,慌亂地逃離了面包店,“回見,瑞奇女士?!?p> 生氣的女人太可怕了,無論是哪里的,出了面包店,他回頭瞥了一眼,瞧見了正注視著他的一雙冒火的眼睛,咽了咽唾沫,腳上的步子不由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