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在辦公樓的后面一棟,為了節(jié)約空間,進入宿舍樓,一條走廊左右各安排四人宿舍,長長的走廊,兩邊公用。
宿舍樓的后面是一道溝渠,約瑟夫聽同事說那是城市用水的排污口。
所以每到夏天,被分配到靠近溝渠的那邊,窗戶總是緊閉的,畢竟那味道著實是上頭。
約瑟夫也是挺倒霉的,不想看到什么來什么,103房間好巧不巧就是安排在北邊,如果進門面朝走廊盡頭,也可以說是右邊。
屋內的設施簡單的,四個角落四張床,不像后世的宿舍那般,利用最大化,一張床,搞個上下倆鋪,上鋪想上床,還要在旁邊搭個扶梯,以及被人念叨最多的就是如果上面的人放屁,下面的人遭老罪了,基本總能第一時間充分吸入鼻腔。
倆張床的中間擺著一張一張書桌隔開,剩下就是幾把椅子和一個設施簡單卻功能齊全的洗手間。
“這是你的床鋪?!薄斑@是洗手間?!辈既R克熱情的拉著約瑟夫給他一一介紹宿舍陳列,看得出來對于這個新同伴的到來,他由衷的高興。
“對了宿舍里的洗手間一般是不配馬桶或是小便池的,如果要方便需要去走廊盡頭的公廁?!?p> 介紹完宿舍,布萊克領著約瑟夫去了他的平常撰寫整理報告的工位。
只是約瑟夫有些奇怪,不應該先介紹食堂嗎,在詢問布萊克后才知道,西福克市乃至整個勃肯第的警局幾乎都是沒有所謂的食堂的。
員工幾乎全部都是自己帶餐食的,當然餐補是會有的。
“西??说奶鞖饩拖褚粋€戀愛中的女孩似的,說變臉就變臉?!辈既R克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感嘆道。
他和約瑟夫上一秒在宿舍樓里轉圈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前腳剛踏出宿舍樓,下一秒這雨就沒來由的下了起來,由此他才發(fā)出這番感嘆。
辦公樓幾乎沒有傘,當然西??巳吮緛硪膊粫谙掠晏齑騻?,大部分西福克男人都認為傘這種東西只是用來看的,是女人用來彰顯自己魅力的裝飾品,而大多數人寧可在雨天,頂著公文包或者說是隨便找一塊布舉過頭頂擋雨,然后步子急促的找到一處能遮雨的地。
這也就是為什么,約瑟夫目前為止看的傘材質多樣,裝飾元素豐富,許多藝術品點綴其中,傘柄雕刻精美,給人的感覺像藝術品更多一些,傘的主人自然不會將自己珍藏的藝術品,聯(lián)想到能擋雨這一事兒。
倒不是說此刻雨困住了人,而是因這雨,能讓浮躁的心靜下來,人能更加安靜的思考問題。
布萊克將之前幾起未勘破的案件的謄抄版本整理完,一同遞給約瑟夫,也算讓他也能有點事做,也不指望他真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畢竟他只是個新人,不過集思廣益,多一份見解多一種可能,總是好的。
“這份是七月九日那起老嫗被殺案,你應該還記得吧約瑟夫,為調查這起案件,我們還特地找上了你。”布萊克不緊不慢的向他介紹道,他那輕松的樣子就像訴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約瑟夫可不這么想,故意在他面前提這個案件,難道還是懷疑他,所以借此機會測試他。
不過他顯然不會傻到因為布萊克的話,就表現(xiàn)的反應很大,他神色認真的點頭,表示記得此事。
“這是七月十二日的樹林藏尸案,也就是昨晚大概八時.......”
布萊克繪聲繪色的將案件的細節(jié)給他講述,約瑟夫也聽得認真,這是他作為一個見習者需要做的,就是聆聽和記錄。
即便這個案件的主人公,約瑟夫算是第一個目擊的,他也去現(xiàn)場調查過。
雖說是見習者,但倒不像后世職場那么多條條框框來約束,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是沒人來說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所謂的人情世故。
整理的報告中,對于被害者身份的調查,因為是昨晚發(fā)現(xiàn)的,太過倉促,身份一欄只是簡單寫了一排,疑似手工活計從業(yè)者,年齡二十八歲左右........
后面還附帶一張現(xiàn)場圖的素描。
幾乎一整夜的時間都用于煉金,疲憊爬滿全身,兩眼不自覺地微閉,慢慢躺下,背靠在工椅上,身體保持放松自然狀態(tài)。
熟悉的畫面再次勾出縈繞在約瑟夫耳畔的熟悉蟬鳴,記憶也隨之倒回二十多個小時前。
他似乎是變成了一只很小的動物,那是一只蟬,清楚瞧見了那懸掛在枝頭,隨風搖擺的尸體在無聲的哭泣,控訴那令人發(fā)指的惡行。
化作蟬的他,周遭的聲音聽得無比清楚,一個如泣如訴的聲音卻蓋過了大多數聲音,那聲音的源頭來自樹上,卻并非那具尸體,而是一旁的一道白色身影,它的形和女人一般無二,或許這是她的‘怨’所化的靈吧。
“該走了,先和我前廳辦個身份牌。”布萊克沉穩(wěn)的聲音打破了他的神游遐想,將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
“去前廳嗎,不是還在下雨嗎?!边@才下了幾分鐘難不成停了,帶著心中的疑惑,約瑟夫探頭看向窗外,出乎意料的是雨果然已經停了。
“卑爾根的天氣一向如此,雨總是下的沒來由的,不過即使下雨,也是一會就停了?!辈既R克解釋道,接著又帶著一臉的迷惑看向約瑟夫,“你不也是卑爾根人么,怎么聽你的語氣像是第一次知道的外鄉(xiāng)人似的?!?p> 布萊克言語犀利,約瑟夫語塞,竟一時間也想不到如何回話。
“這我當然是知道的,只是因為在想事情,腦子第一時間沒有轉過來,再者,我也算是一個比較喜歡呆在家里的人,基本就是學校和家里倆點一線,幾乎就沒有注意過這方面。”
為了不讓布萊克起疑心,約瑟夫不敢思考太久,隨意扯了個還算能講得通的理由對付一下。
布萊克沒有多問,簡單的“嗯”了一聲,只是他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實在布萊克說他和外鄉(xiāng)人似的,他心頭猛地一顫,第一次親身體會什么叫說的越多,破綻越多。
........
出了辦公樓,一掃剛剛陰霾,雨后的小鎮(zhèn),縈繞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為她平添了一絲神秘。
出生的朝陽,使得天空布滿光華,空氣中充滿獨屬這個小鎮(zhèn)的柔情,紅色的屋頂,古老的滿是斑駁的墻體,彎曲的街道鋪滿不平整的石塊,一切的一切共織這副心動。
入了前廳,這兒倒是比起工作的地方敞亮的多,大門幾乎是一直開著的,能直接遠遠的看到來時的街。
布萊克找到負責登記身份的人,只簡單交談一番,身份牌也就下來了。
約瑟夫的身份是法醫(yī),作為布萊克(驗尸官)的副手,雖然聽著好像是一回事,但實際上,布萊克對解剖沒什么了解,因為驗尸官并不需要精通法醫(yī)知識,這下約瑟夫的到來,算是直接填補了卑爾根這一方面的空白。
“那就請多指教了,我的搭檔?!币桓膸追昼娗澳且桓焙芍?,換上一臉的熱情主動與約瑟夫握手。
面對搭檔兼上司的熱情,約瑟夫自是也必須回以熱情和肯定?!罢埗嘀附?,還望您關照,布萊克先生?!?p> 事實總是無常的,事情的發(fā)展往往也不在人的意料之中。
就好像是特地安排的那般,在約瑟夫入職的這天的下午,一個驚慌失措的留著長須的中年人冒失的闖入了卑爾根警廳。
瞧那人的打扮,想來是個有些身份的,不是商人也是大戶人家的管事,他身上的布料算不得頂尖但至少是上品,一件白色軟襯衫,配一身黑,黑色背心,黑色外套,黑色領帶,下面則是細長條紋的灰色褲子,腳上套著一雙深色皮鞋。
那人三兩步沖進前廳,雙手死死抓住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倒水的工作人員的肩膀,“盧卡.......盧卡爾........盧卡爾先生他.......”他每說一句話就要劇烈的大口喘氣,以至于半晌眾人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約瑟夫遠遠看著那人,那急促的呼吸,都生怕他一個沒注意,那人背過氣去了。
好在工作人員也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這種情況也處理過不少,應對起來至少不會像新人那樣慌亂。
嘴里一刻不停的讓報案人放松,一邊將手中的水杯遞過去。
那人不敢耽擱,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原先激動的神色已然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他突然就垂喪著頭,一臉的悵然,眼中神情復雜。
約瑟夫讀出了落寞、憤怒、悲傷、自責。
等了許久的眾人等來的卻是一陣沉默。
良久他才抬頭看了一圈眾人,緩緩開口道:“我叫斯利姆·博斯,我清楚的記得和盧卡爾先生第一次見面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是一個霧天,我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當時正是勃肯第和班佳爾戰(zhàn)爭的第二年,家里的糧食幾乎都沒了,只剩下不多自己種的土豆。”
其他人和約瑟夫一樣,認為博斯進門時這般著急,如今一定會直切主題,撿著重要的講,卻沒想對方似乎是想開了,他反倒是不急了。
“我母親早早去世了,父親當時也害了病,為數不多的土豆也煮給父親吃了,家里還有倆位兄弟,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想過去做工,但餓的幾乎走不了路,就在這時我遇到了年輕的盧卡爾先生?!?p> 原本聲音中藏不住的憂傷,在念出盧卡爾先生時,博斯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幾分,語氣鄭重且真誠,眼中透著堅定發(fā)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