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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夢

十六章 風(fēng)流尾

孑夢 佩劍小熊貓 3081 2024-03-29 10:00:00

  昏暗的小屋內(nèi),小雪縮在被窩里不斷咳嗽著,在她身邊坐著的是葉環(huán)與葉蕁。

  冷風(fēng)穿過窗戶的縫隙,它吹得燭光搖曳。反復(fù)拉長縮短的影子映在墻壁上,像是在跑動一般,久久無法停息。

  “去把窗關(guān)一下吧?!毙⊙┱f著看向了葉環(huán),在她的注視下,葉環(huán)起身走到了窗臺前,他推了推窗戶后回過頭說道:“媽媽,窗戶破了個洞?!?p>  “那明天得找人來修補一下?!毙⊙┛人粤艘宦暎慌缘娜~蕁趕忙抓起被子往小雪身上蓋。小雪摸了摸蕁的頭,她的眼神中飽含欣慰,“蕁,媽媽不要緊。環(huán),抽屜里還有一點錢,你拿著和妹妹一起去買點吃的回來。你們已經(jīng)是大小孩了,能夠獨自出去的對吧?”

  葉環(huán)聽后走向了抽屜,抽屜的位置正巧對著葉環(huán)的下巴,年僅六歲的他踮起腳才能勉強看到抽屜的內(nèi)部。抽屜里擺放著一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想必里面包著的就是錢幣了吧?葉環(huán)取出了手帕,他雖然年紀(jì)小但清楚地明白這錢對他們一家人來說的意義,所以他就像是抱著一件寶物似的將手帕抱在了懷中。

  “媽媽,我拿到了?!比~環(huán)走回到了小雪的前面,待到小雪說了聲,“媽媽真替你們感到驕傲。”后,葉環(huán)帶著葉蕁出門了。

  冬天到了,漫天的雪花降落到世間為大地染上了白色。踏過白雪,葉環(huán)看向了周圍的人家,屋內(nèi)的人聚在一起,圍在桌邊吃著晚飯,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名為幸福的笑容。

  窗戶是一層隔膜,它隔絕了眾人與葉環(huán)也分裂了他們共同的世界。明明雪花降落的是同一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有大有小,有哭有笑,所有人無法連接在一起,哪怕他們長得幾乎一樣,都有雙腿雙腳,但他們始終無法感受到對方的心情,無法徹底地感受到世間的冷暖。

  走在寒風(fēng)之中,葉環(huán)思考著心中的疑惑,他不明白為何別人都能夠如此幸福,可他還沒有找到答案,蕁的話語聲便將他拖回了現(xiàn)實之中,蕁問葉環(huán)道:“哥哥,為什么我們家不點柴火呢?媽媽一定是因為太冷了才咳嗽的?!?p>  “因為我們不需要那種東西?!比~環(huán)回答蕁說,只要他們?nèi)舜谝黄鹁筒粫淞?,說罷他問蕁,“你在家里感覺到冷了嗎?”

  蕁也很懂事,她搖了搖頭終究選在了站在謊言那邊,她說沒有,家里很溫暖。

  因為快過年了,各家店鋪都早早地關(guān)了店門回家休息了。葉環(huán)帶著蕁走過了大半個村子都沒有找到一家賣肉的店,直至他們來到村尾,才終于找到了還未關(guān)門的肉鋪。

  鋪子的主人一眼就認出了葉環(huán)與葉蕁的身份,他就像是見到了瘟神一樣抄起掃把叫喊道:“快走,快走。這里的東西不賣給你們?!?p>  尖銳的叫喊聲刺痛了葉環(huán)的耳朵,不明白人情世故的葉環(huán)只以為肉鋪主人是認為他和蕁沒有錢,于是他趕忙回答對方道:“我們是來買東西的,我們有錢?!?p>  葉環(huán)急于證明自己是帶了錢的,在手忙腳亂之下手帕掉到了地上。手帕沾染了黑色的泥土,被風(fēng)一吹后,其中裝著的錢幣散落在了積雪之中。

  “都說了不賣給你們了,再待在這里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肉鋪主人并沒有可憐眼前的這兩個孩子,他就站在鋪子后方看著葉環(huán)和葉蕁蹲在地上搜尋著雪堆里的錢幣,即便他們的雙手被凍得通紅,店主人也絲毫沒有打算上去幫助他們。

  葉環(huán)終于明白這家肉鋪是絕對不會賣肉給他們了,不知道回家該如何向媽媽解釋自己沒有賣到晚飯的他想著想著,視野竟模糊了起來。從后方路過的乞丐見證了這一切,在大冬天還身穿著破爛長衫的乞丐撐著拐杖戴著斗笠,他佝僂著身子走到了葉環(huán)的身旁。

  “小朋友,錢掉了?”乞丐說著拿出了滿是補丁的包裹,他將其中裝著的肉干取出后交到了葉環(huán)的面前,“拿去吃吧?!?p>  乞丐的手背滿是皺紋,大拇指上的凍瘡十分通紅,被寒風(fēng)一吹后甚至還開裂了。葉環(huán)接過了乞丐手中的肉干,他將肉干交到蕁的手中后,拿起手帕包在乞丐的傷口上,他對乞丐感謝道:“謝謝,謝謝你。老爺爺?!?p>  寒風(fēng)太大,吹得葉環(huán)睜不開雙眼。朦朧之中,他只看見乞丐慈眉善目的,戴著的斗笠破了一個角,下巴上的結(jié)繩斷了一根。

  在肉鋪主人厭惡的眼光下,葉環(huán)和蕁回家了。但兩人還未走進家門,他們的身后便趕來了眾多的村民。

  村民們舉著鋤頭和火把,他們叫囂著要除掉魔女與狐貍精。哪怕蕁根本就不是魔女,小雪也根本沒有勾引那男人,村民們依舊將矛頭對準(zhǔn)了她們。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他們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或者說他們不過是想要欺負一個全村人都厭惡的討厭鬼罷了,他們不是沒有良心,只是他們樂意摒棄自己的良心。

  圣人才配擁有良心,普通人是沒有資格的,他們也不屑于有那個資格。村民們不管蕁的哀求,他們野蠻得闖入了屋子里將小雪拖到了滿是積雪的淤泥地上。

  “媽媽她病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笔n依舊在哀求著大家,她天真地以為自己的哀求可以喚回人們的良知,但是她錯了,討厭鬼的話沒有人會聽進去。

  村民們秉持著屬于自己的正義將魔爪伸向了兩個孩子。小雪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力氣,她掙脫了眾人的束縛,帶著葉環(huán)和葉蕁逃離了現(xiàn)場。

  三人頂著寒風(fēng)奔跑在山間的小道上,小雪知道山上建立著一座供奉命運大柱的神廟,如果他們一家人能夠逃到山上去的話,村民們應(yīng)該就能放過他們了吧?

  最終他們躲進了神龕之中,就在那顆早已枯萎了的櫻花樹下。

  神龕外寒風(fēng)陣陣,小雪在饑寒交迫下終于挨不過疾病的折磨,她抱著葉環(huán)和葉蕁向他們交代道:“媽媽馬上就要去見爸爸了,以后妹妹就要靠你了。葉環(huán)你要快快長大,保護好妹妹,不要讓她再受別人欺負,你也不要再讓別人欺負了?!?p>  小雪停下了呼吸,葉蕁問葉環(huán)說:“哥哥,媽媽說要去見爸爸,是什么意思?“

  葉環(huán)回答葉蕁說媽媽已經(jīng)變成了風(fēng),她會去一個充滿了歡樂和幸福的地方,就像是天堂一樣。

  “那如果媽媽到了天堂,爸爸看不到變成了風(fēng)的她那該怎么辦?”

  “那我們就把媽媽埋進雪里。這樣一來爸爸看到雪了,就知道是媽媽來了。因為媽媽叫小雪不是嗎?”

  兩個孩子推開神龕的木門,他們光著腳走在雪地上將自己的母親埋進了積雪之中。一埋斷思,二埋絕情,三埋定心。

  “我一定要當(dāng)上大官,不再讓蕁被欺負?!睆哪莻€時候開始,葉環(huán)就下定了決定,他一定要進取然后成為掌權(quán)者,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護自己的妹妹和他自己。

  房門被推開了,黎明的晨光照射進了屋內(nèi)。勇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子穿好了衣服。

  初子為勇準(zhǔn)備了早餐,兩人相對著坐在方桌前,靜靜地吃著早飯,但這安靜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屋外的來者打攪了。勇心知來者是教會的人,因此他背對著房門問對方道:“開始了嗎?今天要去的又是哪里呢?”

  哪知來者竟然大笑著走到了勇的身旁,他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了桌面上,接著拍了拍勇的肩膀,“有一份好差事,從王城送來的,有位大人要你去王城復(fù)命。”

  勇不知道教會的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遲遲沒有去拿文件,但是初子卻有些著急了,她起身為來者倒了一杯水,并招呼他坐下。

  在招呼的過程中初子用手指輕輕推了推勇的后背示意他去查看文件,勇明白初子的意思,他也明白自己的拖拖拉拉可能會讓教會的人不開心,最終他還是拿起了文件并展開來看了看。

  來者喝了一口水,在勇查看文件的同時他恭喜對方道:“我們國家有一位公主,失蹤了十多年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找到了。她可就在王城之中呢。真是恭喜了你,要去王城當(dāng)差,速速準(zhǔn)備一下,動身吧。”

  勇并不關(guān)心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他問教會的人說:“徐同光大人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教會部署在清州城的人員有些變動,徐同光大人奉命去處理此事了,你就不用擔(dān)心他了,少主現(xiàn)在可就在外面等著你呢,去吧,別讓他等太久了?!?p>  在教會成員的反復(fù)催促下,勇起身走向了門口。推開門他見到了排列整齊的映月騎士團,以及在人群最前方,背對著他的葉環(huán)。

  聽到了身后的開門聲,葉環(huán)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勇。昔日的兩人再次相遇了,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再像之前一樣是朋友或是敵人,而是站在同一戰(zhàn)線的教會成員。

  風(fēng)的尾巴刮過了屋頂?shù)纳峡?,縷縷炊煙如絲般散盡,葉環(huán)走到了勇的面前,他令手底下的人去備馬后挺起胸膛正視對方道:“歡迎加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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