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人數(shù)眾多的戰(zhàn)士,雅想也沒想就迎了上去,但是他低估了騎士團的力量,再加上如今的雅失去了龍牙以及時間映刻,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騎士團的對手。裝備精良的騎士團輕松抵擋住了水鳥長劍的突刺,水鳥雖然刺進了甲胄的表面,卻無法徹底刺穿甲胄。相反的,戰(zhàn)士也利用甲胄凹凸不平的特點卡住了水鳥的劍刃。
水鳥刺穿不了甲胄,也無法拔出來,可雅不愿意放開劍,在僵持之下,戰(zhàn)士一拳打在了雅的腹部上,迫使他跪倒在地。接著其余人瞬間涌了上來,他們按住了雅,令他動彈不了一下。
“住手,快住手?!笔n朝著眾人喊道。但混亂的人群根本就不管會蕁的呼喊,蕁見此只能趕上前,可不知道是誰推搡了她一下,蕁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蕁的腳腕本就受傷了,又被這么一推后,她腳上的扭傷變得更加嚴重。蕁想要站起來,可她卻力不從心,只能趴在地上依靠雙手慢慢向前爬動。污濁的泥水弄得她全身都是,頭發(fā)也因此粘成了一團。被按倒在地的雅同樣也是如此,兩人的目光穿過人群交接在了一起,雅對蕁說趁著現(xiàn)在趕緊走,可蕁卻搖了搖頭。
從蕁的目光中,雅見到了一絲憐憫的意味,不過那憐憫并不是對他的,而是對他們的,這其中夾雜著無助與渴望。雅想不明白為何蕁要做到這個份上,明明他們兩人只是萍水相逢。
雅是個丟失了過去的人,從昏迷中醒來的他見到的就只有木屋的房頂,如果不是蕁的話,無法自理的他恐怕早已死去了吧?他想要為蕁做些什么來報答她,可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的,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骯臟的泥地上,被冷風吹著,周圍還圍著一群想要迫害他們的人。
雅嘶吼著想要掙脫人群的束縛,可在眾人的壓制下,他的蠻力卻顯得十分渺小,根本不足以反抗命運在他身上安排的沉重大山。膽怯的村民們見到眼前的瘋子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后,他們也圍了上來。同樣的,一直躲在屋內的其他村民也拉開窗門,探出了他們的頭顱,這些人一個個的就像是狡猾的田鼠,待到獵人離開后,他們才敢現(xiàn)身,以顯示他們不是膽小的。
終于有人認出了蕁的身份,他們指著泥地上那無助的身影說道:“那不是葉蕁嗎?”,“那是葉蕁?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活著?”
隨著這些話的出現(xiàn),角落里最終還是傳來了那不好的聲音,他們喊道:“魔女,是魔女?!?p> 映月騎士團的眾人聽到“魔女”這一詞后都紛紛看向了蕁,也不知道是出于逮捕蕁的意圖還是出于去幫助蕁的好意,騎士團中有人竟然走到了蕁的身旁打算扶起她。而就在這時,雅用十分響亮的聲音喊道:“她不是魔女,葉蕁她是好人,她從來不是魔女?!?p> 雅的聲音幾乎是吼叫出來的,他叫喊到最后竟然破音了??杉幢闼纳ぷ右呀洶l(fā)啞,他依舊不愿妥協(xié)地喊了最后一句話,“我不允許你們侮辱她?!?p> 可誰又在乎瘋子的發(fā)言呢?對于生活在森林周圍的村民來說,葉蕁就是魔女,即便她從未做過喪盡天良的事情。
村民們惹不起東陵城的地頭以及帶動這一言論的人,也沒有精力和腦子去追究魔女這一名號的由來以及為蕁洗清這一罪名的本事。既然有個公認的討厭鬼,他們?yōu)楹尾黄哿杷??反正這是所有人都在做的,這就是正義的,是受到認可的。無人為自己以及父輩的言論和行為檢討過,因此面對雅的咆哮,他們依舊竊竊私語著,魔女就是魔女。而雅這個瘋子的出現(xiàn),就是魔女會蠱惑人的最好證明。
“已經找不到人蠱惑了,干脆就蠱惑阿羅特人了?!贝迕駛兪沁@么想的,從他們的目光中,雅瞧見了這伙人冷冰冰的心。
遠處又一次出現(xiàn)了野獸的嘶吼聲,這一次的叫聲比起之前的那一次更加清晰了。映月騎士團的眾人和村民們都聽到了那響聲,所有人朝著村口看去,臉上漸漸表現(xiàn)出了驚恐的神情。
膽小鬼們一聽到風吹草動再次緊閉門窗將頭縮了回去,而騎士團心知那叫聲的主人,他們安排兩人看守好雅后,其余人拔出刀劍朝著村子入口走了過去。
村外的樹林中響起了樹木被折斷的聲響,隨后樹杈開始瘋狂地舞動,樹干由遠及近,東倒西歪地塌敗到了兩旁。林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xiàn)了一條通道。巨物從林間奔跑而出,還沒等騎士團反應過來,他將一棵大樹連根拔起投擲向了村里。
村子一側的房屋被大樹壓垮,“轟隆”一聲后,騎士團的眾人終于是有所行動,他們大喊了一聲“警備”后,眾人排成了一個防御方陣,而眼前到來的敵人和他們想的也一樣,就是眾人在來到村子前苦苦追捕的獨眼巨人。
巨人皮糙肉厚,騎士團拋出的投槍根本傷害不到它分毫。它頂著亂槍擋在了蕁的身前,同時蕁也認出了這只巨人,它就是幾個月前傷口感染了吸血草毒素的巨人。
那時蕁幫助巨人處理了傷口,現(xiàn)在是巨人回報蕁的時候。巨人二話不說抓起蕁放到了肩膀上,而面對被騎士團逮捕了的雅,巨人也伸出了增援的大手。它一巴掌將那兩名戰(zhàn)士拍飛后,帶著雅一同逃離了村子。
時間來到了8月9日,星期二。
加納夫手底下年紀最小的那名傭兵帶著傭金來到了石龍村北面的農莊里,在這里他找到了小五等人的家屬。
此地的居民聽說傭兵團的人回來了,他們早早地就出門并打算迎接家人的回歸,可是農莊前出現(xiàn)的景象和他們想象中的不太相同。回到此地的竟然就只有那個年輕人一人。
“其他人呢?我們家小五呢?”婦女擠過人群來到了年輕人的身前,她左顧右盼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回來后便一臉著急地問年輕人,她的弟弟現(xiàn)在在何處。
年輕人面露窘狀,雖然他早已做好了被同伴家人質問的準備,但是真正面臨這些人的盤問時,他之前練習了許多遍的話語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了。年輕人張了張嘴,他想要說小五他們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但是見到婦女眼中那絲充滿了期待的神情,他終究還是沒有將如此殘忍的話說出口,而是放聲疾哭,直接跪在了婦女的身前。
居民們見到年輕人這副模樣,他們也大致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眾人沉默不語,許久過后,待到年輕人哭訴完了,終于有敢于面對現(xiàn)實的人開口了,他們問道:“那人呢?”
年輕人聽后站起了身子,他將隨身攜帶的包裹取出后看了眾人一眼,然后從中掏出了一雙草鞋和十幾枚里布貨幣。他雙手緊握這些物品,鄭重地將其交到了婦女的手中,“大姐,這是小五的。”
婦女愣愣地接過了草鞋與錢幣,她站在原地沒有作聲,直到年輕人走過她的身旁去為其他人分發(fā)傭兵們的遺物以及傭金后,婦女這才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來。
小五是婦女唯一的弟弟,現(xiàn)在弟弟死在了戰(zhàn)場上,她除了丈夫外已經沒有了親人。婦女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門前,此時利昂正坐在門口的石臺階上,兩人相視了一眼,婦女擦了擦眼淚問利昂說今早吃過了嗎?
利昂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利昂的體型和婦女的丈夫基本一致,如今的他穿著那男人的衣服,要不是腳上的那雙軍靴,不認識利昂的人見到他一定會認為他就是一名正兒八經的農夫。
婦女說罷走進了屋子,在她進入屋子后,利昂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鬧騰聲,好像是有人在哭嚎著什么。利昂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他見到一伙人擁擠在一幢屋子前。
“喂,你是哪家的,我之前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一人挑著扁擔從利昂的身前走過,他目視著利昂隨后擠了擠眉頭,待到利昂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他才“哦”了一聲,“你是他們的遠房親戚?”
利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他只能點了點頭默認了。路人見此便說道:“怪不得從來沒見過你,農莊里面也就十幾戶人家,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哦對,你家小五這次也是立了戰(zhàn)功呢?!?p> 聽到這里,利昂終于是開口了,他問路人是什么戰(zhàn)功。路人擺了擺手,他嘆息道:“你不知道?。哭r莊里出去了幾個年輕人,說是去當傭兵來著。去了瑪卡門就再也沒有回來。”路人說著說著講到了傭金,他又嘆息了一聲,“聽說每人獎勵一百里布呢,哎,可是人都死了,要這錢來又有什么用呢?還好我沒讓我兒子跟著出去?!?p> 路人說完這些后就離開了,利昂看著對方一邊走一邊搖著頭,待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田野里后,他才從剛才的對話中緩過了神來。
恍惚之中,利昂看向了身后的房門。讓傭兵團前往瑪卡門是他一手策劃的,而婦女的弟弟也是戰(zhàn)死在了瑪卡門之前的傭兵之一。至此,利昂再也無法逃避了,他沉思了幾秒后,推開門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