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已經(jīng)虛歲三十二啦，依然被這幫人逗的差點笑場。
登州軍建軍典禮，居然喊出天下兵馬大元帥，這讓金鑾殿哪位知道了，不定氣成什么樣。
可看著兩個老道，還有朱萬年等人都一臉肅穆，又覺得此事不簡單。
里外在這北海鎮(zhèn)，你自認真武大帝也沒人管，便壓著心中疑惑，展開雙臂讓這幫人伺候。
御賜金甲為禮儀用甲，質(zhì)輕而華貴，胸甲內(nèi)襯絲棉，外掛金絲編織的山紋鎧，前開對襟黃銅掛扣，做工精巧彰顯著手工精湛的技藝。
肩臂護甲為金鱗葉片，左右手自肩背連成一體，也是最不容易穿戴的一塊。
好在人多，高個子人也不少，眾人捧起近兩米長的肩臂護甲，如供奉般放到九斤臂膀和手臂上。
兩個八十多歲的老道，親手將十根固甲絲絳挽扣扎緊，裙甲前后兩塊掛在腰間銅扣，腿甲四塊上掛下鎖倒也簡單明了。
此時的九斤看著鏡子里如同穿山甲的自己，對一旁的朱萬年說：“伯父，這也忒難看了些，能成嗎？”
朱萬年捋著胡子說：“五龍黃金甲，普天之下獨一份，看到這些龍了嗎？誰人可配龍飾？”
九斤沒接他話茬，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來回踱步問：“你們都說說，威風不威風？牛叉不牛叉？”
洪恩炤說：“金甲凝光，銀河玉帶，羅袍罩甲流鵝淡黃。金鱗護身，盤龍耀彩，左右金盤鑄輝煌?！?p> 王錚感慨道：“寬胸疊背，有萬夫擎天之威。器宇軒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氣?！?p> 九斤指指他們說：“一個個奇奇怪怪，在這寫春聯(lián)是怎么的？李春，咱們走，不理他們?！?p> 李春‘噗通’跪下，雙手高高捧起飛龍紫金盔，這金盔近七寸（二十厘米）的盔纓如跳躍的火焰，頂端兩顆南海金銖爍爍生輝。
李春舉著金盔喊道：“奴婢恭請?zhí)煜卤R大元帥擎鼎。”
朝陽殿二三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齊聲拜道：“恭請?zhí)煜卤R大元帥擎鼎。”
九斤臉一沉說：“北海鎮(zhèn)窮盡積財三百八十萬銀元，方才打造出一萬五千步軍，三千騎兵，爾等竟妄想布局天下，是要我這道士掛帥嗎？”
朱萬年抬起頭拱手說道：“九龍甲唯天子寶鎧，君上賜予道長，乃個寄希望挽社稷之傾覆，滌亂世之海晏。
九龍甲在身，方能征伐天下，攝政朝堂，整肅寰宇，請大元帥擎鼎?！?p> “請大元帥擎鼎?！?p> 九斤看看跪在地上的李玄禮和張彥，氣樂啦：“您二位眼巴巴瞅著這幫人欺負道門中人，別是又耳背了吧？”
李玄禮眼都不掙，捋捋三尺花白長髯說：“天意不可違，順其自然乃道門根本。”
九斤威脅道：“您二老這三個月的飯錢還沒交，晚上不想吃了嗎？”
張彥說：“不勞費心，晚上去劉秉昌府上問診，十菜一湯?！?p> 九斤氣的沒招，轉(zhuǎn)頭對朱萬年說：“這身甲是您讓我穿的，早先怎么不說？”
“小九，是貧道不讓朱大人說的。”
隨著女子話落，三位師姑，張靈兒和大師姐，簇擁著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走了進來。
九斤看看張靈兒那淚光閃亮的美目，又看向中間那位淚水盈眶的婦人，心如同被重力擊打一般隱隱作痛。
那種似曾相識，血濃于水的親近感充盈心間。
大師姑嘆口氣走上前，對九斤說：“小九，別怨你大師姑，瞞了你這么多年，連你的師傅都不知情，這就是你的生身母親，朱伊氏?！?p> 九斤看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的婦人，鼻子發(fā)酸，緊走幾步上前，雙膝跪地，哽咽著喊道：“娘～。”
大師姐和張靈兒攙扶著情緒激動的朱伊氏，一邊一個叫著：“娘娘，鎮(zhèn)定些，”“婆母，莫要過于憂傷?！?p> 朱伊氏擦擦眼睛，手撫九斤頭頂說：“吾兒出落的一表人才，為娘只有欣喜。
只是籌謀一生，讓吾兒遠避塵世，不惜為你改名換姓，誰知命運弄人，終究還是讓你踏入俗務(wù)，時也，命也。”
李玄禮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朱伊氏身邊說：“天云際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社稷原本命數(shù)已盡，竟然峰回路轉(zhuǎn)，雙龍盤肩者乃天命所歸，伊妃，你功在社稷啊?！?p> 九斤稍稍平靜，聽完哼了聲，李玄禮趕緊恢復到老態(tài)龍鐘模樣，顫巍巍的就要跪下。
朱伊氏噗嗤一笑，伸手扶住老道說：“真人何須跟孩子志氣，閃著腿腳可怎么好，九兒，你也起來吧。”
九斤站起來，轉(zhuǎn)身從李春手里接過飛龍頭盔說：“你這老貨，就不會放地上歇歇胳膊？”
李春揉揉酸麻胳膊說：“奴婢能跟隨大元帥征討不臣，累死也值啦。”
九斤看著殿內(nèi)眾人說：“你們集體威壓，罰跪兩刻鐘，登州軍有多大的鍋，就做多少人的飯，拯救天下蒼生，還遠了些，自此后，走一步說一步，打到哪算哪?！?p> 說完帶上頭盔，對朱伊氏說：“娘，兒得去閱兵，您和師姑們歇著?！?p> 朱伊氏指指地上那些各府州官說：“小九，這～?！?p> 九斤說：“跪著，”說完看著大師姐說：“大師姐，文若不是真名吧？”
大師姐笑道：“是你大師姑起的，你說是不是真名，當然還有個名，”說著對九斤屈膝萬福說：“原東宮女官劉蘭兒拜見大元帥?！?p> 九斤笑道：“不得了，靈兒，李春以后要跟著大軍東征西討，四季園正缺人，大師姐文武雙全，難的啊?！?p> 張靈兒笑道：“婆母在，蘭兒姐又能去哪？忙你的去吧?！?p> 八月一日，登州軍在濰北訓練基地正式宣告建軍，江北所有活著的宗室，北直隸近七成的氏族大戶，山東大部分府州縣官員共同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
當人們都等著登州軍殺出山東時，九斤卻頒布命令，全軍進入三個月強化訓練。
自此，濰北訓練基地每天炮聲隆隆，槍聲陣陣，攻防演習每天都在上演。
巴彥率領(lǐng)的飛天營人數(shù)達到三百人，輜重隊為六百人，加長馬車八十輛，正式成為登州軍的又一兵種，包力也以優(yōu)異的訓練成績，被九斤任命為飛天營副都統(tǒng)。
常義的鐵衛(wèi)小隊增加到一百二十人，正式編入元帥府近衛(wèi)營，和車賢的虎嘯堂，李春的霧隱門，并列為元帥府三劍客。
那什圖的北海鎮(zhèn)船隊，更名為登州軍水師營，在將五十艘海滄船賣給錦州商號后，毛世祿在南海鎮(zhèn)又建造了二十五艘改進后的福船，專門運送人馬輜重。
五艘鐵甲冒煙野狼艇，擔負海上護航和巡邏任務(wù)，北海鎮(zhèn)船塢里，正在為建造三千噸級的炮艦進行配套研發(fā)，并進行輕型魚雷的設(shè)計。
以宋應(yīng)星為主事的科研團隊，隨著方智、李琛、孫文臻、薄子鈺、何斌這些實學派人才加入，已經(jīng)在冶金、電力、機械、化工等領(lǐng)域確定了相關(guān)研究方向。
進展最快的居然是電力的研發(fā)，在九斤做出初級鉛酸電池，依靠微弱電力點亮鎢絲燈時，雖然只是短短三五息時間，依然讓宋應(yīng)星徹底沉迷其中。
十五歲的方智，以他無與倫比的物理天賦，迅速找到論證了磁力線的構(gòu)成要素，并提到了交流電的初級理論。
發(fā)電機組，熱氣機，內(nèi)燃機，黑油（原油）煉化提純等項目，都已立項，并進入研發(fā)論證階段。
當北海鎮(zhèn)第一臺以電動機傳輸動力的車床開始轉(zhuǎn)動時，1643年（崇禎十六年）的第一場大雪，已將北海鎮(zhèn)打扮的銀裝素裹。
燃氣機帶動發(fā)電機，通過變壓器、穩(wěn)定器、分配器，沿著標準規(guī)格銅線到達保護閘，再分配給車床和照明燈，這個流程基本定型。
每臺設(shè)備的功率，電力和電壓強度都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實驗來體現(xiàn)在設(shè)備上，記錄到文本上，并作為最高等級的科研機密錄檔，接受虎嘯堂的保護。
九斤每周只在炮聲隆隆的訓練基地呆一天，其它時間都泡在北海新二村冶煉城的兩層樓內(nèi)做著木匠手工。
因為九斤已經(jīng)感覺到，登州軍即將開赴戰(zhàn)場，自己悶在北海鎮(zhèn)發(fā)展的時間不多了。
九斤盡可能將腦袋里想到內(nèi)燃機的箱體，缸蓋，進排氣，燃油壓力泵，氣門、活塞、密閉環(huán)、連桿、襯瓦、曲軸等用木方做出配件。
并將動力箱、分動器各類齒輪、軸承的樣板，一一將它們組裝起來，同時做出了卡尺，標尺，扭力工具等五花八門的各類工具模型。
其它如熱力表，壓力表，電壓表，油壓表等儀表都做出了木制樣品，九斤相信，只要給宋應(yīng)星他們看到樣品模型，就會為他們打開一扇新天地的窗戶。
這些人不僅能迅速融匯貫通，尋找到理論依據(jù)，還能以此為基礎(chǔ)，研發(fā)出符合實際使用的動力機械，而不是九斤自己做的單缸三缸四缸燃油機模型樣品。
臘八節(jié)剛過，九斤趕到冶煉城的‘木工坊’，今天他將完成以電池為動力的魚雷模型制作。
冶煉城做出的發(fā)電機組，已經(jīng)能持續(xù)提供穩(wěn)定的一百八十伏的電壓。
隨著硫酸的提純技術(shù)逐漸成熟，使鉛酸電池的蓄電量終于達到了使用標準。
用電池提供動力的魚雷，也得以進入論證研發(fā)階段。
北海鎮(zhèn)將要開建的三千噸級炮艦，熱氣機和艦載的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徑艦炮，都已完成樣品實驗，正在加工制造當中。
不同于小艇卯接技術(shù)，這種‘巨無霸’三千噸級鐵甲船，需要進行真正的焊接。
這些自然有宋應(yīng)星的團隊燒腦，九斤做出的木制鐵甲艦，由六門一百二十五毫米口徑艦炮構(gòu)成主火力。
每個火力單元兩門炮，有獨立的燃氣機驅(qū)動液壓系統(tǒng)完成旋轉(zhuǎn)和炮口調(diào)整，只是裝彈仍需要人力完成，在內(nèi)燃機和電力不能投入使用前，這種搭配可能要很多年才能改變。
而這艘被九斤命名北海輕量級巡洋艦的炮艦，最大的火力輸出還不是‘巨炮’，而是電動魚雷。
電動魚雷不僅將成為巡洋艦的主要進攻武器，還將裝備到北海鎮(zhèn)的三十艘福船上。
福船上目前只有兩個火力單元的四門速射炮，一旦遭遇荷蘭新下水的一千五百噸級，艦炮射程達到二十里的大型蓋倫船，福船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九斤想在出征前，完成電力驅(qū)動的魚雷模型制作，四十八伏的電動機，可驅(qū)動直徑二十五厘米螺旋槳，推動三百斤的魚雷，以每小時三十五海里速度，在水下兩米以內(nèi)前行五十里。
最早的魚雷通過拖拽攬繩來提供動力和轉(zhuǎn)向，北海鎮(zhèn)目前沒有能力制造這種電力攬繩，只能在機關(guān)設(shè)計上進行補充。
懸浮位置通過計算彈體浮力值就可解決，發(fā)射筒采用氣壓彈射，因不在水下發(fā)射，減少了大半改裝上的技術(shù)難題。
彈體總重三百二十八斤，采用彈頭撞擊引爆裝置，加裝水壓小型發(fā)電機后，魚雷會增加一倍的射程，唯一沒解決的就是自主轉(zhuǎn)向問題。
經(jīng)過和孫元化多次研討論證，九斤決定采用事先計算彈道，敵方目標行動軌跡預算的手段，在魚雷尾舵控制器上加裝延時張力拉簧的機關(guān)，從而為魚雷提供兩次轉(zhuǎn)向機會。
如此一來，即便是敵船滿帆航行，或多船追逐時，水師官兵也可通過計算彈道和航船軌跡，調(diào)整拉簧機關(guān)后，進行魚雷攻擊。
真要沒擊中目標，在海里漫無目孤獨穿行的魚雷，只能誰碰上誰倒霉了。
在木工坊專用的工作室，九斤很快按照孫元化給出的圖紙，做出了延時拉簧器。
考慮到現(xiàn)在鍛工和車工的水平，九斤將魚雷進行了延長，使彈體長度達到四米二，并在彈體前后位置增加了隨動波浪尾翼，防止涌浪造成彈體偏離和上下擺動過大。
所有部件完成，九斤又仔細打磨，準備讓鍛工記錄配件尺寸，繪制圖紙和標注上裝配流程時，李春匆匆而來，敲敲門稟報：“老爺，京師、大武鎮(zhèn)、中都同時送來急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