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的命苦
姜落坐回原地,手托著腮,意味不明的道,“哥既然這樣想,那日他們要?dú)⒘诵∧?,你為何帶小娘逃走??p> 姜承見她不再想為了陳嫻月去得罪祖母,才松了一口氣,他瞥了一眼陳嫻月跪的筆直的身姿。
她很怯弱,似乎又很堅(jiān)韌。畢竟姜家的妾室多了去了,哪一個不是在大難臨頭之際就哭著求著離開姜家。
妾室跟奴婢一樣,沒道理跟著主人家受苦,有些人眼看逃不掉,寧可沒入官署,也不愿意受流刑之苦。
可陳嫻月不同,她得知滿門流放的時候,哭著鬧著要跟著姜家一眾去嶺北,她抱著姜落和姜然,說什么要替姜二爺照顧子女。
后來她就跟著走了一路,路上真的苦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動輒就會被侮辱打罵。
肉體上的痛苦只是一時的,可他們從前也是京城的高門大戶,轉(zhuǎn)眼間就落入塵埃,受非人的折磨,精神上更容易崩潰。
“主人家要奴婢妾室死是應(yīng)該,可人與人怎可相食?”姜承已經(jīng)十三歲,讀了不少圣人書,從前也立志要進(jìn)入官場,成為一代名臣。
姜落不想與他辯駁,一個人打觀念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改變的。
她換了一種思路,問道,“那今時今日我若是成了人家的奴婢,人家要打死我呢?”
“怎么可能!”姜承聲音提高了一個度,立刻否認(rèn)。
“你可是姜家的大小姐,我們姜家滿門忠烈,就算皇上一時被奸人蒙蔽,可日后清醒過來,一定會為我們姜家洗清冤情的!”
他眼神中藏著滿滿的殺意,“再說了我不會讓別人欺負(fù)你的,誰要是傷害你,我就殺了他?!?p> “那小娘呢?”她道。
“小娘也有家人,從前也是清白人家疼愛的女兒?!?p> 姜落從原身的記憶中梳理了一下,想起來陳嫻月以前好像有個定親的未婚夫君,后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她忽然進(jìn)府給姜正合做了妾室。
“我……”姜承語塞,可那些女人怎么可以和他妹妹相比較呢。
姜落站起身,走到姜老夫人跟前,“祖母?!?p> 老婦人面色不善,正要發(fā)作,就看到姜承也跟著過來了。
“承兒。”她慈愛的笑了笑,沖他招手。
他走到老夫人面前坐下,“祖母,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著,別累壞了身子?!?p> “好。”她笑。
盡管一家人都是受姜正合的連累,可她一個婦人也知道姜承是他們姜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日后要是有什么變故,姜家一門興旺還得依靠姜承。
“小娘,咱們回去?!苯湎胍鲫悑乖缕鹕恚悑乖挛非拥目戳艘谎劢戏蛉说纳袂?,頭低的更深了。
老夫人不開口,她不敢有分毫忤逆。
“以后懂點(diǎn)規(guī)矩,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老夫人端坐在枯葉堆上,瞇著眸子,教訓(xùn)她。
陳嫻月連連應(yīng)聲,“是?!?p> 她慢慢起身,拉著姜落走回遠(yuǎn)處的樹下半躺下。
姜落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閉上了眼睛。
夜風(fēng)拂過,帶著涼颼颼的寒意。
接下來幾日,徐安轉(zhuǎn)了性子,再也沒有謾罵毆打,反而是軟刀子磨人。
不給吃飽,還日夜兼程的趕路,美其名曰是干糧不足,要快一點(diǎn)趕到下一個驛站補(bǔ)給。
姜家老的老,小的小,哪里撐得住這樣的折磨。姜莊辭體力不支,直接摔傷了腿。
姜河頭上的傷還沒好,日夜趕路他自己走起路來都左搖右擺,可眼見自己父親傷成這樣,他咬了咬牙,背著他繼續(xù)走。
因?yàn)樽叩寐彀豺T在馬上,手里玩弄著馬鞭,有一搭沒一搭的教訓(xùn),“裝什么軟弱!你們姜家不是骨頭都很硬的嗎?”
“這才走了多久,就不行了?”他臉上漾著笑意,似乎格外欣賞上位者跌入云端的姿態(tài)。
周巖心里不忍,猶豫再三小心點(diǎn)建議,“頭兒,您看他們實(shí)在不行了,要是都病死了,咱們也不好交代啊?!?p> “哼!”徐安瞪了他一眼,姜落那個丫頭片子說的很對,要是姜家的人都一頭撞死了,他自然沒法跟京城交代。
可是人有旦夕禍福,要是都病死了,只能說上天不佑他們姜家的人,和他這個解差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倒是好心,那你去背著那老不死的?”
他抬著鞭子挑起周巖的下巴,周巖局促的紅著臉,攥緊了拳頭。
徐安大笑,“快走!天黑之前不趕到臨川驛站,你們今日別想著吃飯!”
周巖低著頭走到姜河面前,“我來吧?!?p> 姜河詫異的看向他,見他十分認(rèn)真,感恩戴德的將姜莊辭挪到他背上。
午后,陽光熱烈。
姜落有些渴,他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滴水未盡,嘴上干裂的口子,如同刀割一般。
她用手擋著眼睛看了看天色,造的什么孽啊,好端端的來這個鬼地方受罪。
“主人,該星球的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收集完畢,只是暫時無法上傳到飛船的主系統(tǒng)上?!苯疸y花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好的?!?p> 這個星球如此宜居,看來可以作為未來家園的備選。
“掃描發(fā)現(xiàn)這里比我們地球要大三倍左右,所以主人您的流放之路,肯定還得走半年才能到達(dá)嶺北?!?p> “你就沒有別的法子幫我解脫一下?”姜落皺著眉頭,說什么高智慧體,還不是只會幸災(zāi)樂禍。
“當(dāng)然有法子,你直接把這幾個衙差殺了,不就自由了?!?p> 金銀花簡單粗暴的道。
呸。
要真這么簡單就好了,姜落也是被抓回來之后,才從徐安口中得知,每個人都有身份文書證明,他們?nèi)绻教?,一旦遇到地方盤查人口,就會被發(fā)現(xiàn)是流民,到那時候會被直接關(guān)在大獄中。
她想了一下,最保險(xiǎn)的法子還是得老老實(shí)實(shí)的去流放地。
如今皇帝年邁,京城對于地方的掌控已經(jīng)乏力。姜落猜測不出十年,這天下必然更亂。
“娘!”姜然一直跟在陳嫻月身后,陳嫻月忽然倒下嚇了她一跳。
姜落回過神來,視線落在陳嫻月慘白的臉上。
“小娘?”
陳嫻月掙扎要站起身,額頭上的冷汗直冒。
她捂著肚子,“落兒,然然,我……我可能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