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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想變狗啊

第十一章 老趙

我真沒想變狗啊 失落星球 3266 2022-09-17 23:58:39

  老趙的白體恤和短褲都不見了。

  “衰仔,”老趙詭異地笑了,“衰仔啊,剛剛不給我吃的嗎?那個女孩說要學(xué)會分享,可你都吃光了。”

  背上有刮出來的細(xì)微傷口,全身大汗淋漓,他伸出了舌頭,好像要添空氣里的濕氣。陳凡明白了,他是一路跟蹤自己到這兒的,而且是躲著人鉆過植被,跟蹤至此。

  人模狗樣。

  這是島國變態(tài)整蠱節(jié)目都不曾有過的綜藝效果,陳凡扯起了嘴,左右打量周邊可供隱匿的地方,是否藏著什么鏡頭。

  “衰仔,不要不理我,”老趙突然趴低身子,跑到五米外的植被,鼻子學(xué)狗那般使勁抽動,仿佛要嗅到什么好吃的。

  他又跑回來,光腳踩在鵝暖石,兩個腳趾都淤青了,但他渾然不知,好像真的以為自己是低等動物,是一條狗。

  陳凡不曉得青山是不是坐落于羊城,人類的精神病,可比他們這些動物復(fù)雜多了——如果老趙沒有被迫演戲的話。

  是不是債務(wù)纏身?追債的小混混、打手,逼迫他了?目的是打擊他的尊嚴(yán),脅迫拍下照片以此威脅人身安全。

  可周圍肯定沒人,陳凡嗅覺靈敏,人的味道只要多起來,逃不過他的鼻子。

  或者說,是不是有某些獨特的癖好,人卻是沒毛病的?

  陳凡忽然縮緊了屁股。

  不管是精神病,癖好發(fā)作,或者脅迫演戲。

  他目前的處境有點危險啊……

  跑肯定是跑不過他的,陳凡汪汪吼了數(shù)聲,應(yīng)激了起來,從石頭上跳下來,后退數(shù)步。

  “衰仔,我沒有惡意,”老趙委屈地撅起了嘴,也汪汪了數(shù)聲,斷斷續(xù)續(xù)道,“你和那只查理不陪我玩……我只是感到傷心,感到難過了而已?!?p>  說罷,他也往后退了數(shù)步,生怕陳凡溜跑了。

  你在模仿我?

  陳凡什么時候那么憋悶過,他一邊打量兩邊的植被,一邊迎來老趙渴望的目光,打算使壞了。

  他覺得借助植被和苔蘚,地上的石頭和枝杈的遮擋,要跑應(yīng)該不難。畢竟狗天生就能跑,老趙不管怎么說,都是接近一米八的中年人,要真追逐過來,他老二若是不慎掛住了某片鋒利的樹葉,還不得嗷嗷亂叫停下來掙扎。

  模仿我是吧?哼哼。

  陳凡重新跳到一塊突出的巖石上,開始憋著一股勁,熟悉的螺旋屎一段一段地崩出來,同時由于果粒橙喝得多了,尿液也順著巖石,滑到小徑的鵝卵石。

  這是奇襲,高難度的動作。上輩子從沒試過同時崩屎和尿,一直都有個先后順序……人類膀胱和腸道是不是不能一起用力?

  “衰仔,”老趙悶了,收縮回舌頭。

  他四肢著地,膝蓋彎曲,尋找一種平衡,視線一直沒離開陳凡。

  “嗨……??!”

  老趙左右晃動,竟然真的拉了出來,但是只有一點點。

  陳凡輕輕叫著,豆子眼輕蔑地看向老趙屁股。

  你尿呢?撒不撒???

  “衰仔,你,啊啊啊?。 ?p>  老趙一丟丟尿意也無,頓覺挫敗,竟然聲淚俱下,口氣似個受到批評的孩子。

  “為什么,嗚嗚嗚嗚嗚?!?p>  他眼里已然沒聚焦,掠過衰仔頭頂,看向漫無邊際的天空,卻有枝杈交互遮擋,所以天空其實是被擋在了小樹林之外。

  嚎哭聲倒不像是狗,反而是一只白豬,蜷伏在圈子內(nèi)等待宰殺的家畜。

  “為什么,為什么啊,誰都要拋棄我,我做錯了什么?”

  陳凡趁這會兒溜走。

  從灌木叢邊,從樹根內(nèi)的空隙,他躲避襲臉的障礙物,略帶幾分笨拙地爬進雜亂無間的植被。

  他不打算逃到敞亮的草坡上,要是老趙不要臉,直接追上來了咋辦?

  陳凡縱然考慮的是自己,卻莫名涌上不忍。

  這個老趙要是社會性死亡了,以他這種心理疾病發(fā)作的舉動,可能真的離死不遠(yuǎn)了。

  從未認(rèn)為自己是良善的,上一世是十幾年后的這一世,人們越是相互了解彼此,越拉近社會的距離,便會發(fā)現(xiàn)不被倡導(dǎo)的利己主義往往能獨善其身。

  “衰仔,跑哪里玩了你?”

  遠(yuǎn)處的人聲響徹天際,卻不是小樹林里的老趙,而是阿飛。

  陳凡松懈,身畔的日光撕裂了陰影,離小徑的出口不遠(yuǎn)了,人行道上的喇叭傳來電臺的歌聲,只要步入到大家的懷抱,危險便將解除。

  其實老趙從沒碰過他,陳凡搖搖狗頭,想到方才的處境,整體氛圍荒誕不堪,又非常接地氣,大家都一起和諧地拉屎。

  “咦?”

  陳凡發(fā)覺路旁的野花堆里,藏著衣服和褲子,還有一系列訓(xùn)狗的裝備。

  明顯是老趙的,他靠近衣服,仔細(xì)嗅了嗅,是汗?jié)n的混合氣味。

  褲子里露出翻蓋手機的一角,上面還有訊息接收的亮光閃爍。

  腳步頓了頓,陳凡左右尋找一處藏匿地,看到了一個樹洞。

  他決定先不返回到志愿者隊伍,咬住手機,輕輕扯了出來,躡手躡腳地爬進樹洞。

  讓我看看你有什么秘密。

  好奇心戰(zhàn)勝理智——他很想知曉,作為號召年輕人幫助小動物的組織者,是怎么淪落到這般慘兮兮的處境。

  幫助小動物可不是三分鐘熱度,老趙肯定是有愛心的,他也為這個事業(yè)奉獻了很多。阿飛與老趙的談話,陳凡聽得真切,老趙的慈善運動堅持好幾年了。

  這需要愛心的同時,也得擁有一定的財力。

  翻開手機,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家子和睦的溫馨照:年輕老趙環(huán)抱美麗的妻兒,兩個胖乎乎的小娃娃同時親親夫妻的下巴。

  陳凡探出爪子,點開按鍵,界面跳轉(zhuǎn)到訊息欄。

  大概有三百多條,最新一條未讀,應(yīng)該是剛剛接收的。

  這一條如下:

  趙哥,我不是不肯給你辦理visa簽證,但領(lǐng)事館已經(jīng)拒了你三次,中河大廈也不辦理代簽業(yè)務(wù)了,如果你要簽第四次,請做好再次失敗的準(zhǔn)備。

  似乎是一個什么中介,給老趙辦出國簽證的業(yè)務(wù)。

  陳凡圈住這個聯(lián)系人,縮小范圍,只查與這個聯(lián)系人的信息往來。

  小魏,這是我第二次的簽證文件,您查查遺漏了什么,我這次不搞工作簽了,口語不過關(guān),換旅行簽試試。

  趙哥,簽證官是可以講中文的,語言這關(guān)其實沒那么很重要。您的主要問題是,讓簽證官質(zhì)疑了你的動機,想永久遷居美利堅……

  趙哥,不要跟我講你跨國轉(zhuǎn)了多少萬美金,到貝爾維尤還是什么波特蘭,這些不重要,我知道你財產(chǎn)雄厚,但人家還得看你背景啊……

  花了八分鐘,陳凡大致了解了情況。

  是遠(yuǎn)在海外的妻兒,讓老趙動了思念,想去看看他們,結(jié)果連續(xù)遭到簽證官的駁回。

  但是兩人早就離婚了,十年前便離了,兩兒子也讀著私立學(xué)校,轉(zhuǎn)賬記錄的證明從來沒有小于五千美金。

  這確實比較悲劇啊。

  陳凡得知老趙妻子有個洋氣的名字,叫雪梨,于是翻開通訊錄首頁,嘗試尋找同名。

  窩草,真有。

  一個叫CHERRY的外文名被鎖定,陳凡小爪子亂顫,趕緊查看老趙與此人的訊息往來。

  越看,越是心驚,陳凡對老趙產(chǎn)生了同情。

  CHERRY:你別過來,我們離婚了,錢嗎?當(dāng)時離婚,你沒有依法分夫妻共有財產(chǎn),我?guī)е⒆釉诿览麍远嗫?,你知道嗎?…?p>  CHERRY:你個賤人,發(fā)達了就以為能挽回我們的感情,你多對不起我們,知道嗎?真的別過來了……我在貝爾維尤過得很好,兒子也好好長大了,你還要知道些什么?

  CHERRY:我已經(jīng)有綠卡了,我也再婚了,若你幽魂不散,我可以死給你看——一個鮮血淋漓的割腕照落在訊息的下面。

  陳凡檢查完畢,心思猛烈復(fù)雜起來,說不上是悲傷還是難過,他只覺得老趙被逼得病態(tài)了,老趙也逼得前妻極端了。

  這是他所改變不了的。

  他關(guān)上翻蓋手機,忽然又重新打開。

  老趙的孩子們呢?

  他耐下性子,點開視頻列表。

  只見白白胖胖的雙胞胎兄弟,在像素不佳的錄像里,站在講臺唱起了歌謠,一分多鐘的時間很短暫,錄像結(jié)尾,是老趙擁著一臉甜蜜的妻子,對孩子們溫情鼓勵。

  這沒什么特別的,可是,整個錄像列表就只此一個視頻,而且標(biāo)了收藏,顯然被翻閱過無數(shù)次了。

  陳凡知道得了心理疾病的患者,只因為一個天氣轉(zhuǎn)涼便會發(fā)作,嚴(yán)重可能尋死。

  但是也會因為一個微小的舉動,在別人看來極易被忽略的舉動,都將讓患者病情減輕,心情變好。

  此時的廣播傳來電臺主持磁性的低音,是一個情感欄目,莫名比較應(yīng)景了。

  他記得這個電臺,十幾年的老節(jié)目了。

  于是,他細(xì)細(xì)敲擊鍵盤,爪子都敲得疼了,敲出來一大段字,一并發(fā)給了電臺廣播。

  這已經(jīng)花費了快十分鐘,草坡上的志愿者都發(fā)現(xiàn)了異常,因為他們老大消失很久了。

  老趙的啜泣逐漸清晰起來,陳凡的樹洞傳來他的腳步聲。

  就這么……靜靜等待著。

  陳凡閉起眼簾,終于等到了喇叭電臺的消息。

  ‘各位朋友們,我這里收到了一則特別來信?!?p>  ‘是一個思念孩子的父親,想要點播一首特別的歌曲,他的故事十分曲折,也非常的動人?!?p>  ‘他的孩子遠(yuǎn)在美利堅,每天練習(xí)這一首歌,就為了有朝一日,讓遠(yuǎn)在大洋彼岸的父親,聽到兒子們親口唱的歌。’

  ‘然父親似乎暫時見不著孩子,他希望,讓我們這個全國廣播電臺,能以百萬聽眾的力量,一起將這首歌,傳遞到海的另一邊?!?p>  一首‘念親恩’徐徐回蕩整個公園,卻不是機械的既定歌曲,而是電臺主持親自從公司找來的童聲,獨自演繹了出來。

  陳凡從地洞出來,看到老趙慢慢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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