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可直視,不可聆聽
新奇的吃法,豐富的菜色,讓眾人眼花繚亂。
薄如蟬翼的魚肉,堆積如山峰的肉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會在這方面下如此功夫。
這不耽誤事兒嘛~
真香~真的香。
長長的公筷夾著肉片放入乳白的湯鍋里,翻騰之后冒著熱氣沾點(diǎn)辣醬放入口中。
嗯~
這是目前最多的音符。
懷民很滿意地站在一旁給客人添酒,這可是自己的秘制陳釀。
霍永安不怎么喜歡吃辣,但是當(dāng)一口小酒滾入喉之后整個身體都麻了。
醇香的酒水就像自己鉆入喉嚨沖向胃里一樣。
一線喉,主打醇香醬制的白酒就在懷民手中。
“喝點(diǎn)湯,味道更好?!睉衙裉嵝阎粲腊?。
乳白的湯底幾番涮肉之后更加鮮甜,而白酒殘留在口中的感覺加深了這種味道。
“好爽!”
霍永安忍不住起身長嘯,一點(diǎn)也沒有平時文儒模樣。
“憑什么我只能喝這種‘果汁’。”
看著霍永安的吃相,秦柯莉心里在撓癢癢,可是懷民給她的是果汁,說是一些草果壓榨而成的。
雖然好喝,但一定比不上別人碗里的。
秦柯莉嘟嘴的模樣讓懷民有點(diǎn)想笑:“你還小,不能喝酒,再過幾年吧!”
“我不小了!”說著,秦柯莉還挺了挺胸部。
“小。”
無情的話語刺痛著秦柯莉弱小的心靈,只能將杯中果汁當(dāng)作酒,所謂苦酒入喉心作痛。
顧飛蘭大大咧咧,按照懷民的指導(dǎo)吃喝一直都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的。
讓懷民沒想到的是,白易竟然不太會喝酒,剛喝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引得顧飛蘭調(diào)笑。
席間最著急的要數(shù)獸族黑猩猩了。
它正襟危坐,雙手放在大腿處,但是右腳一直在上下抖動。
它好急,不會用筷子,好急。
可是這種場合也只能用筷子,刀叉是不適合吃火鍋的。
眼角不斷向旁邊瞟去,試著用手去捏住筷子。
急躁,感覺再不快點(diǎn),就要被吃光了,看樣子一定是非常的美味。
可是它不能表現(xiàn)出來,雖然在座的諸位,它再怎么說實(shí)力也應(yīng)該排行第二,但是第一的目光總會留意到自己,要忍耐。
讓一個獸族坐上餐桌本來就不合常理,但是看到它捏著筷子嘗試夾東西的樣子又是那么滑稽。
可能這是懷民在虐待它吧。
一時間還覺得它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可憐。
當(dāng)懷民主動夾了塊肉給它,甚至能看到它眼角泛起了淚花。
鬼鬼,這是啥癥狀來著,懷民忘了。
但這個舉動卻讓獸族黑猩猩更加主動地去學(xué)習(xí)使用筷子,這就不錯。
“來,干一杯?!?p> 懷民起身,舉起酒杯說道。
雖然不知道干杯是什么,但是眾人也有樣學(xué)樣地起身舉杯。
“謝謝,然后辛苦了?!?p> 將手中的酒杯往前一推,磕碰間,一些酒水滴落在鍋里,融入了進(jìn)去。
獸族黑猩猩是例外,它看著這個奇怪的舉動,突然感覺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總覺得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生長,怪怪的。
一飲而盡的懷民倒扣著酒杯,目光掃視眾人。
每個人都笑著學(xué)著懷民的樣子將酒杯里的酒水喝光,然后倒扣。
干杯很有儀式感,顧飛蘭很喜歡這種儀式感,于是她舉杯對向懷民,酒水讓她的臉頰泛紅,整個人看上去嬌滴滴的。
“謝謝,還有謝謝?!?p> 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換做兩個謝謝。
“那必須滴。”
懷民舉起酒杯暢快地撞上顧飛蘭的杯沿,一仰頭,杯中的酒水便流入胃中。
熱烈的氣氛感染著其他人,霍永安對李凌峰,秦柯莉?qū)Π滓住?p> 酒水很快就要見底了。
“吃菜吃菜,這酒可珍貴得很,喝完了就得等開春了?!?p> 懷民起哄笑罵道。
開春,這個詞對于白易等人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今年,帝國消失了;安陵城正在起步。
今年,很多人都死了;但是新的篇章開啟了。
那么,開春意味著明年,而眼前這個穿著長袖毛衣的哥布林帶給人族很多不同的東西,很多值得想象的東西。
在這以前,他們是不敢想象的。
今天拋下的事務(wù)會堆積到明天,可能明天開始大家又會進(jìn)入忙碌的狀態(tài)之中,但是此情此景,前所未見,卻讓人非常想烙印在腦海里。
除了這里,恐怕全世界沒有一個地方能像這里一樣吃喝。
嘴里嚼著肉片是那么的鮮美,讓人回味無窮。
李凌峰帶著醉意,哼唱起了遠(yuǎn)古的歌謠:
“披鐵甲兮,挎長刀。
與子征戰(zhàn)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
與子征戰(zhàn)兮,心不怠。
……”
猶如呢喃一般的歌聲,內(nèi)容卻是無比的氣魄。
懷民聽著歌謠,手放在桌面上拍打著節(jié)拍。
而后是空靈的聲音從身旁響起,白易微微抬著頭,口中傳出聲調(diào),如訴如泣,溫柔婉轉(zhuǎn)。
倚歌而和之,二重唱之后是霍永安如低吟般的附和。
寥寥幾句詞卻展現(xiàn)出不同的風(fēng)味。
如果說李凌峰是那出征的將軍,那白易便是那期盼的望歸人,而霍永安則像是說書人。
像是在讀,又是在唱。
懷民想起了以前類似的歌謠。
于是他敲起了身前的碗碟,整個節(jié)奏為之一變,其他人的聲音也開始放緩。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帶著歡快的節(jié)奏,卻是振奮人心的誓詞。
氣勢在歡快之中不斷疊加,最后變成了慷慨激昂的高歌。
嘯天啃著骨頭抬頭看著夜空,悲歡不相通,它只覺得吵鬧。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像那喝光的酒水和干凈的餐盤。
在歌聲中落下帷幕,客人戀戀不舍地離開城主府。
懷民和顧飛蘭將人送至門前,目送著這些醉酒的客人離去。
“沒想到你還會作歌呀!”
顧飛蘭紅著臉看向懷民,在燈光的照耀下,她覺得懷民比她見過的精靈還要俊朗。
只有相隔才能體會到變化。
“我們那邊這種叫詩詞,我可這樣的才華,皆是前人遺澤罷了?!?p> 懷民低頭看向顧飛蘭,不知不覺,自己已經(jīng)比她高了,現(xiàn)在換她抬頭看自己了。
“是是是,你們的最好了。”
轉(zhuǎn)身帶起披風(fēng),酒臭味和一股香味混合傳入懷民鼻子里。
快步小跑跟上顧飛蘭的步伐,形成兩人并排走。
雪花落在兩人身上,堆積成一個小雪堆。
“我的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你還不知道呢?!睉衙袷种附化B在后腦勺,漫不經(jīng)心說道。
“那還有什么?”顧飛蘭雙手交叉在背后,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
懷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說道:“就像和喜歡的人漫步雪中,走著走著就一起白了頭?!?p> 停下了腳步,顧飛蘭好似酒醉雙頰的微紅更加明顯。
“可是你是個禿頭。”
說完就飛快跑遠(yuǎn)。
嘖,懷民發(fā)出不爽的聲音,摸著自己光禿禿的頭頂,這個世界這么神奇,頭發(fā)應(yīng)該能長出來吧。
……
所謂帝國邊境,精靈營地。
高傲的精靈將軍獨(dú)坐在精致的藤椅上。
退守邊境的命令是從長老會那邊傳達(dá)下來的。
活了足夠漫長的長老會覺得沒有必要介入那個叫安陵城的地方,畢竟她們沒有任何損失,無非是一個破滅的帝國罷了。
再者,她們的一些情報也判斷出來了安陵城并沒有擴(kuò)張的傾向。
至于獸族那邊為何撤軍,可能是自己的將軍成為俘虜,有點(diǎn)丟臉吧。
這些是另說。
精靈將軍忘不了那一天的感覺。
那種沖擊全身的刺痛和面臨死亡而產(chǎn)生的恐懼是她許久不曾體會過的。
她很好奇,那道閃光之中模糊的身影到底長什么樣子。
如果不探究清楚,她不能釋懷,那不可直視,不可聆聽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
“納將軍,有人族求見?!?p> 一名身穿金甲的少女在門外求見。
整個精靈營地都是由藤蔓纏繞而起的空洞,它們帶有門窗,里面可以當(dāng)做起居室。
“嗯?帶進(jìn)來?!?p> 被稱呼為納將軍的精靈遲疑了一下之后說道。
不久,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來到她的面前匍匐在地。
低劣的種族。
納忍受著令人不適的味道,以往她是不會答應(yīng)面見這種令人作嘔的種族的。
雖然相似,但沒有比這類情況更加令人作嘔了。
就如同人類不會害怕一個盒子,但會反感一個長得像人的盒子。
再多的語言她都覺得是浪費(fèi),于是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匍匐在地的身影。
“尊敬的將軍,我卑微的人族向您傳達(dá)安陵城的意志?!?p> 老人聲音并不好聽,有些沙啞。
“說?!?p> 一點(diǎn)都不掩飾自己對于人族的反感,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竟然能發(fā)出精靈語,真是反胃的褻瀆,她現(xiàn)在就想殺了這只人族,讓其停止這種逾越的行為。
“尊敬的將軍,安陵城的代行者想要收回帝國全境?!?p> 顫抖的聲音可以看出這只人族現(xiàn)在處于非常驚恐的狀態(tài)。
“死吧?!?p> 一根藤蔓從窗外快速伸入屋內(nèi),卷起老人的身體開始纏繞。
“將軍,你想跟君主代行者兵戎相見嗎?”
彌留之際,老人還想說出最后一句話。
可是精靈明顯很不耐煩,跟他多說一句都讓自己更加惡心,反胃。
藤蔓纏繞著老人成球狀,然后越收越緊,卻絲毫沒有液體流出,最后變成一個足球大小消失在窗外。
“愚蠢,果然是低劣的種族?!?p> 心中不快的精靈看著窗外的碧綠,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當(dāng)時的場景。
“他不可能為人族與我等兵戎相見,至少絕對不會為了這種低劣的人族?!?p> 雪花落在碧綠的藤蔓上化成雪水然后被藤蔓吸收,因而盡管冬天的皚皚大雪,外面依舊碧綠。
不過,納聯(lián)想到那個所謂的代行者身邊奇怪的人族,或許他對于人族是感興趣的,那么如果人族恢復(fù)帝國之后。
那么他又會怎么對待呢?
有趣,一定很有趣,強(qiáng)者是不能被弱者拖累的,更何況是一個低劣的種族。
你到底是誰?是什么樣子的?
看著窗外的白雪,納漸漸陷入沉思之中。
……
所謂帝國邊境,獸族營地。
土質(zhì)的洞穴猶如堅(jiān)固的堡壘,獸族里面的種類相對于一些種族來說是比較多的。
就像他們有大猩猩一樣的群體,也有像蜥蜴一樣的個體。
被歸類于獸族只不過是因?yàn)樗麄冮L得比較像魔獸。
而且他們也不會稱呼自己為獸族。
在他們眼里,兩腳著地身體脆弱的跟腐朽的木頭一樣的種族更加讓他們不適。
就算他們能通過某種方式得到類似進(jìn)化的效果,也沒有一個獸族會去嘗試變成那樣子。
崇拜強(qiáng)者是他們的本性,而強(qiáng)者來自于族內(nèi)那些強(qiáng)大的個體。
也來自于君主。
低沉帶有音調(diào)的獸吼聲是他們的語言。
“族主決定怎么營救黑將軍了嗎?”
黑將軍就是被懷民帶走的獸族黑猩猩,當(dāng)時的場面,獸族不敢動,因?yàn)閳鲋杏幸粋€超乎想象的生物存在。
他們明確知道,那生物絕對不是人族,更像是魔獸哥布林,但他們不敢確定,一只哥布林不可能擁有那種偉力。
不可直視,不可聆聽。
是很強(qiáng)大的一種力量,他們沒有見過。
“我早說黑將軍不行了,要是讓灰將軍來…”
“怎樣?”
“灰…灰將軍絕對不會被俘虜?!?p> 開口的獸族也不能確定所謂的灰將軍能打敗那尊神秘的生物。
但也可能掙扎一番,應(yīng)該不會被抓走,應(yīng)該吧~大概吧。
“你們說,黑將軍會不會已經(jīng)被殺了?!?p> “應(yīng)該沒有,不然族主絕對不會讓我們駐扎在這里?!?p> “也是,如果黑將軍陣亡,那按照族主的作為,應(yīng)該全面進(jìn)攻人族的巢穴。”
堡壘里的獸族三言兩語的討論,目前新的將軍還沒來,他們這些領(lǐng)頭的,只是短暫維持著大軍。
“聽說人族巢穴中有君主的存在,會不會是上次那位。”
“不是,沒聽說過君主長著兩條腿的?!?p> 一個獸族斷然否定了對于君主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