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回城
城主大人?
眼前這個四十歲上下,長須長發(fā),一臉威嚴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城主大人!
所有人都懵了。
莫問君單膝跪地,以手舉刀,顯然是某種效忠儀式。
城主大人舉起鐵錘,直接朝著莫問君砸落。
眾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不明白怎么回事,卻見鐵錘落下之后,在距離長刀上方僅剩寸余的地方穩(wěn)穩(wěn)定住,然后金鐵奏鳴聲音傳出。
“你做的很好,將人帶回城主府!”
“謹遵城主大人令?!?p> 城主大人說完之后,緩步走向懸崖,然后又是一個魚躍,直接落到了懸崖上,從隧道離開了。
城主大人走后,莫問君才緩緩起身,抹去臉上的冷汗。
他一瘸一拐走到龍雀這邊,說道:
“嗯,做的不錯,好好照顧這人,不要讓他死了?!?p> 龍雀臉皮抽動,你模仿城主大人是吧!
一群人收攏了地下城里隊友的尸體,連同周舍的也一并帶上了,又穿過空間裂縫回到了地面。
此時不過隔了一天時間,可龍雀卻有了恍若隔世之感,仿佛昨天已經(jīng)是很久遠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活著的人雖然為隊友的犧牲感到難過,但內(nèi)心深處,卻又有一抹竊喜。
城主大人這樣的人物,怕是很多大人物都未必見過的,可他們今天卻看見了,還夸他們?nèi)蝿?wù)做的很好。
可竊喜過后,又不禁有一抹嫉妒生出來。
城主大人臨走前讓人把那個男人送入城主府,顯然男人是極為重要的。
而龍雀,作為首先提出救他的人,功勞甚大。
但他不過就是今年入內(nèi)城考核新招收的調(diào)查團成員,入團如今也才半月有余,可經(jīng)此一役,聲名鵲起是肯定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直接一步登天,擔(dān)任一隊隊長,都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回城一路之上,眾人心情各異,不一而足。
“龍雀,我要送這人入城主府,你要不要跟著?”
龍雀不禁苦笑:
“隊長,那你得抬著兩個人了,讓戰(zhàn)哥,唐糖,石頭跟著吧。”
誰知唐糖卻嘻嘻笑道:
“隊長,我送副隊長去醫(yī)院,你們?nèi)齻€人去吧。我還怕見了城主大人,嚇得直接哭出來就不好了?!?p> 莫問君板起了臉:
“胡說,那個叫威嚴?!?p> 龍雀卻打趣道:
“隊長,你可是說做鬼都不放過我呢,還算不算數(shù)?”
莫問君直接笑了起來:
“我這不是還沒做鬼么?!?p> 第七小隊的人站在一旁,頗有一種尷尬的感覺。
說到底,這次異能空間遇險,還是因為周舍叛變。
而周舍,正是他們第七小隊的隊長。
如今他們肯定是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被治罪,但論功行賞,卻要遠遠落后于第三小隊的這幾個人了。
莫問君這個萬年隊長,怕是要升一升了。
唐糖帶著龍雀,下了軌道列車,馬上有調(diào)查團的人來接他們?nèi)メt(yī)院。
“唐糖,現(xiàn)在去見城主大人可還來得及,你也看到了,我有調(diào)查團的同事護送,沒事的?!?p> 唐糖嫣然一笑:
“副隊長,那你怎么不去?這種難得的機會,就是拄著拐杖也得上啊。城主大人看到你這慘兮兮的樣子,說不定還會慰問你幾句呢?!?p> 龍雀無語,唐糖最近是越來越不把他這個副隊長放在眼里,都敢直接調(diào)侃了。
到了醫(yī)院,與龍雀想象中的氛圍不同的是,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模樣,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他們好像都在不約而同地談?wù)撏患拢?p> “內(nèi)城10年來最大的貪污犯,警務(wù)司司長,被今年剛?cè)肼毜恼?wù)新星,馮英給一舉查出來了,并被判處死刑。因為這個事情,一直被克扣的加班費貌似能發(fā)出來了。”
龍雀心中瞬間想到了一件事情,詢問旁邊正給他檢查身體的護士:
“您知道,有個叫馮偉德的賄賂犯怎么樣了么?”
“馮偉德?不知道啊。不過如果賄賂了的話,應(yīng)該還在監(jiān)牢里吧?!?p> 唐糖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問道:
“副隊長,這個馮偉德是你認識的人么?要不要我?guī)湍悴椴?。?p> 龍雀嘆了口氣:
“不用,也不是我認識的人,只是進內(nèi)城的時候聽有人說他做過的壞事,就記住了。我大概能猜到他的結(jié)局,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上次見到馮英的時候,她說馮偉德已經(jīng)被拘捕,將會被判處無窮無盡的牢獄生活。
可現(xiàn)在看來,馮英怕是不會讓他那么好過。
不過死就死了吧,甚至連龍雀自己,也有某一時刻,想親手宰了他的心思。
自此,恩怨皆消,馮英也能夠回歸自己正常的軌道了。
可他沒想到,馮英這么快就找上門了。
當(dāng)時他正在吃蘋果,唐糖削的蘋果又大又甜,甚至還很平安。
一切都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
馮英捧著鮮花,裝扮的像是個靚麗的職場精英,推門進來了。
唐糖疑惑問道:
“請問您來有什么事?”
馮英燦爛笑道:
“我是基地政府派來慰問英雄龍雀的官員,名叫馮英。”
“英雄?”
“對啊,異能調(diào)查團第三小隊破碎了異能獸的陰謀,拯救了城主大人的兒子于危難之中,隊員龍雀更是因此身受重傷,當(dāng)然是整個701基地的英雄。
我已經(jīng)向莫問君隊長申請過了,他也同意了對英雄龍雀的慰問申請。你是唐糖吧,方便給我們一段私人時間么?我要采訪一下龍雀先生,好回去寫成稿子進行宣傳?!?p> “哦哦,可以?!?p> 唐糖連忙放下水果刀,從房間里退了出去。
馮英走進來,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關(guān)心問道:
“你沒事吧?”
龍雀笑道:
“沒事,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一個小跟班。倒是你,很不容易,我要恭喜你,終于得償所愿?!?p> 馮英一愣,嫣然一笑:
“你都知道了?我也是中途改變了決定?!?p> 龍雀也愣住了:
“中途改變了決定?你決定放過馮偉德了?”
馮英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都是興奮,似乎坐著并不能完全表達出她的喜悅。
她開始手舞足蹈,描繪當(dāng)時的場景:
“當(dāng)時他要被帶走的時候,突然跪了下來,像一條狗一樣求我,求我放過他的妻子和兒子。
我看著他涕泗橫流的樣子很不甘心,心想為什么我們母女得不到這樣的眼淚啊,呵呵,然后我就突然發(fā)現(xiàn),也許殺死他并不是報復(fù)的最好手段。
我就把他投入監(jiān)獄,永永遠遠都不能出來;把他的兒子送去外城,在育嬰院里受盡欺負;把他的妻子賣給春宵樓,但她太老了,脾氣又壞,客人們都不太喜歡她?!?p> 龍雀重重咳嗽了起來,渾身又開始疼了。
在醫(yī)院里養(yǎng)了幾天,也用了一些治療異能攻擊的特效藥物,但效果也就那樣,甚至還不如唐糖自己瞎搞的植物營養(yǎng)素。
馮英聽到龍雀咳嗽,表情突然又兇狠了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對?我太狠了?那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我要對他憐憫,對他的妻兒憐憫,可誰又對我憐憫?我也才16歲啊,不比他的兒子大幾歲,可我的一輩子已經(jīng)毀了?!?p> 她說著說著,臉上的憤怒、兇狠突然又不見了,眼眶里開始涌出淚來,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龍雀停止了咳嗽,卻又覺得無話可說,他不能斥責(zé),不能贊同,甚至覺得無論表露出怎樣的態(tài)度都不合適。
難道指責(zé)她太過絕情么?可以不用做的這么狠。
難道告訴她馮偉德的兒子是無辜的,他不該遭受如此重大的變故,這樣的說法是不是太過虛偽了,報復(fù)當(dāng)然就要烈火烹油,怎么爽怎么來。
但他實在又覺得這樣做不太應(yīng)該,就像當(dāng)初他聽到馮英的故事時,也覺得馮偉德那樣做不太應(yīng)該。
不太應(yīng)該,這四個字落到嘴邊,卻變成了:
“就這樣吧?!?p> 他跟馮英本來就不算太熟,卻不知怎么就成了她后來幾乎所有重大人生事件的參與者、親見者,以至于現(xiàn)在,她報復(fù)的快感只能跟自己訴說。
但自己又實在不太愿意聽。
“你如今是陳虎的女朋友,當(dāng)然可以跟他一起經(jīng)營你們美好的未來,過去的事就這樣吧。或者,也許這些話你該跟他說,他也更愿意聽你說。”
然而馮英臉上開始變得絕望,她幾乎是癡癡地看著龍雀:
“連你也要放棄我了!”
馮英說話的瞬間,整間病房似乎都顫抖起來,無數(shù)小東西也隨之顫抖,水果刀、指甲鉗、書寫筆、紙板、蘋果、桌子上的小雕塑等等,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樣,齊齊朝著馮英飛過去,在她的右手聚攏。
這是她的異能,聚沙成塔,沒想到如今也可以成功施展了。
小東西聚攏成一團后,她狠狠一握,那團東西瞬間化為細小的顆粒,飄散到了空中,隨后降落到地上,化成一層灰塵。
龍雀眼神瞪得極大,如今已經(jīng)初有閱歷的他,竟然覺得馮英的實力強...略強于他。
不,也許比戰(zhàn)無雙都要強。
這份強大只來源于她的意志:
她要掌控這世間,既可聚沙成塔,也可散塔為沙,正如那天的流沙海,那個被她堆起卻又被他一掌推倒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