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妙把劉良策拉到了看似像是廳堂一樣的房間,緊緊的關(guān)上門,把那紅發(fā)謝天隔在了外邊。
這廳堂倒也不大,放了一張熟悉的榆木長桌和十把椅子,劉良策摸著其中一把椅子上的刻痕,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里去。
這刻痕是小四剛?cè)腴T時刻下的,共有三道銘記他三道血仇。殺父,殺母,殺養(yǎng)狗。
秦妙妙不敢置信的幫劉良策撲打著身上的灰塵,但即使再多的努力都無法讓那潔白的道袍回到原本的顏色。
“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兒了?”
劉良策不答,自顧自的坐在了自順時針數(shù)的第三把椅子上。
那是屬于他的椅子,頭把是師父的,老榆木打造的,被師父老人家摩挲的锃光瓦亮。第二把是師娘的,桃木的,十分溫和包容。
第三把自然是他這個當大師兄的,只有三條腿卻比四條腿的椅子還穩(wěn)。秦妙妙想坐下和劉良策聊聊,便也坐在了對面的最后一把椅子上,那是小師妹的椅子,是用竹子打造的,鮮明而又亮眼。
殊離在外邊鳴叫著,似乎是不敢進到這個曾經(jīng)屬于它的院子里,謝天嘟囔著趕鳥的聲音也清楚的從門外傳到屋里。
“東西都還在,人去哪兒了…”劉良策抄著手,自顧自的嘟囔著,完全不顧秦妙妙在一旁關(guān)心的詢問。
秦妙妙就算是比較天真莽撞,但也不是一個愚笨的呆瓜,自從在這個院子里見到劉良策,她心里就有了些不想承認的答案。
“他們哪兒也沒去,只是隱居了…”
“為什么大家扔下我去隱居了,小四還有大仇要報,怎么會隱居了呢…”
答不上,也不愿意答,秦妙妙本以為這是個恣意而為的江湖,但見到劉良策之后,她也對這個江湖有了些多余的思慮。
“那是誰呀?”
“誰?”
“門外的雕像?!?p> “那是…我們幫主,鴻宇?!?p> “幫主,是什么幫的幫主?”
“畢蒼閣的幫主。”
劉良策的指甲在木桌上越劃越快,吱嘎吱嘎的聲音令一向大心的秦妙妙都慌了神。
“武功,勢力如何怎樣?”
“排行榜前十,絕頂高手,前三大幫,聲名赫赫?!?p> “什么榜?”
“江湖百曉天字榜?!?p> “與雪山赤刀老祖,荒漠金輪法王相比如何?”
“差些?!?p> 摩擦聲驟止,秦妙妙不敢抬眼看劉良策現(xiàn)今的表情如何,但也能感受到氣氛的七分肅殺。
“作何占我山門?”
“幫派所需,洞天福地?!?p> “殺了如何?”
“沒用…”
“為何沒用?”
“……”
秦妙妙答不上,她不知道怎么跟劉良策解釋一個殺不死的人是怎么做到無法殺死的。即便劉良策武功絕頂,甚至在面板看來可比之華山獨孤清揚,俠義島主嚴高軒,但他也絕對殺不死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劉良策起了身,將那些秦妙妙和鄰里贈的禮物分批放在了桌上,就像是桌前還坐著那些自己想念的人一樣。
“小師妹,你說過這個江湖都是我的,那什么才是真的江湖呢?”
他走到秦妙妙身前蹲下,溫順的就像是一只嚶嚶乞食的土狗,讓人覺得可憐的溫柔眼神讓秦妙妙有些不忍。
“小師妹,你說等我回來之后,讓我?guī)е纤暮湍阋黄鹣律饺リJ,現(xiàn)在你準備好了嗎?”
秦妙妙伸出手,放在劉良策的手掌上。他的手掌溫潤但是粗糙,不是握劍持刀導致的,而是真正被風霜所磨礪而成了。劉良策手掌的撫摸讓秦妙妙很是心安,即便空氣中的殺意都已經(jīng)揚溢到令人心悸,但是自手掌中也有十分溫柔在向內(nèi)心傳遞。
劉良策起了身向廳堂外走去。
“劉秣馬!你又要去哪?!”
劉良策不答,一腳踏破了廳堂的門檻,驚了紅發(fā)謝天的注意。他勾勾手,挑釁著易怒的謝天,等謝天如紅色的旋風般揮刀斬來的時候,劉良策的手指快如驚雷刺破了他心臟的位置,溫熱的血液和謝天的尸體很快在劉良策手臂上化作了光點消散在雕像前。
秦妙妙想跟上劉良策的步伐,但哪想自己只是接近劉良策二十步內(nèi)就感覺利刃割心,腿也邁不動,嘴也張不開,活像是受驚的駱駝只想找個暗處把自己隱藏起來。很多勸阻的話語也都變成了喉頭的一陣抽搐咽了下去,她癱坐在地看著劉良策抬頭凝望著雕像。
她就只能看著劉良策一拳打碎了堅固的雕像,用謝云的刀砸碎了鐵血丹心的牌匾,留下了自己送給他的道袍掛在山門上門,活像是一面預示著滅亡的招魂旗蟠。
“對了,我不叫劉秣馬?!?p> 劉良策回頭,那眼神卻不再似秦妙妙熟悉的那般溫柔低賤。
現(xiàn)在的劉良策像是染了血氣的兇虎,暴戾乖張。
“我叫劉良策,長生門人,也是天子座下虎倀將?!?p> 劉良策換上那身破爛的長生門門人的衣裝,束了袖口斷了銀絲,從懷里拿出一塊血色的令牌插在山門上的木縫里。
“一朝江湖怨,蒼狗舍長生。秦姑娘,轉(zhuǎn)告你們幫主,七日后長生門遺子劉良策前來應約。持畢蒼令者天下無生,愿姑娘好自為之,我們江湖再見。”
劉良策一躍里了門房,山林之間再無蹤影,殊離悲戚的叫聲下,只剩呆若木雞的秦妙妙和一地的碎石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