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你回來吧！咱娘突發(fā)腦溢血住院了?！?p> 八月某日下午，土根接到了他二姐打過來的電話。
“什么？腦溢血？二姐，咱娘在哪個醫(yī)院？”
“咱縣人民醫(yī)院?！?p> “好，我現(xiàn)在就去買火車，明天早上就到那兒了。”
一間狹小的病房里，土根的大哥二哥大姐二姐，靜靜地圍坐在病床兩側(cè)。
病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緊閉雙眼的瘦小老女人。
枯瘦如柴，面龐衰老蒼白。
雙唇間時不時發(fā)出‘噗～噗’的呼氣聲。
吊瓶里的藥水正一滴一滴流進她的身體。如一汪叮咚山溪，流進苦難肆意盤踞的荒漠沙地。
土根表情木納，一步一步地向病床挪動著腳步。
“根，你回來啦！”
土根的哥哥姐姐異口同聲地向他打招呼。
“我……回來了?！?p> 土根嘴角抽動了一下，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
“憋住，不許哭！”
土根的大姐向土根遞了一下眼神，小聲提醒道。
“知道了，姐?！?p> 土根小聲回應(yīng)咽了一口唾沫，繃緊抽搐的雙唇。
土根慢慢蹲下身，然后膝蓋一彎，就跪在了床頭的一側(cè)。
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這可是他生命里最偉大的恩人吶。
“娘，您醒醒！我是根，我回來了！”
土根貼近娘親的耳邊，輕輕地呼喚著，一聲又一聲。
“娘，您醒醒！我是根，我回來了！”
“娘，您醒醒！我是根，我回來了！”
可他的娘親依舊像是在熟睡一樣，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土根看著娘親，心里無比難受。
他多希望娘親能睜開眼睛看看他，跟他說句話。
可現(xiàn)在，土根唯一能聽到的，就是從老娘的唇間發(fā)出來的那微弱無力的呼氣聲和痰鳴音。
“噗～~~”
“噗～~~”
“噗~～～”
一聲接著一聲，聽得土根的心都揪起來了。
土根想起小時候，自己調(diào)皮搗蛋，沒少讓娘親操心。
有一回，他跟小伙伴去河里摸魚，不小心掉進了深水里，差點就沒了命。是娘親瘋了一樣地跳進河里，把他給撈了上來。
從那以后，娘親就一直叮囑他，不準再去河邊玩。
可他那時候不懂事，還是經(jīng)常偷偷跑出去。每次被娘親發(fā)現(xiàn)，娘親也不打他，就是默默地流淚。
后來，土根長大了，要去外面闖蕩。臨走的時候，娘親給他收拾了好多東西，還不停地囑咐他要照顧好自己。
土根那時候覺得娘親太啰嗦了，還不耐煩地回了幾句?，F(xiàn)在想想，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土根看著娘親，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輕輕地握住娘親的手，那手是那么的瘦，那么的涼。
“娘，您醒醒啊，兒子回來了。兒子以后再也不離開您了，兒子好好孝順您?！?p> 任憑土根如何呼喊，可娘親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土根就那么一直守在娘親的床邊，不停地跟娘親說著話，回憶著他們一起度過的日子。
他多希望娘親能聽到他的話，能再看他一眼。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娘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那微弱的痰鳴音也漸漸消失了。
土根知道，娘親可能真的要走了。他緊緊地握著娘親的手，不愿意松開。
“娘，您放心吧，兒子會好好的。兒子會記住您的花，做一個好人?！?p> 說完，土根把頭埋在娘親的手上，泣不成聲。
最終啊，土根娘到底還是沒能逃過這個劫難。就那么在病床上靜靜地躺了五天之后，人就這么走了。
出殯那天上午，那天氣突然就變得陰沉得厲害，就好像整個天都蓄滿了感傷的情緒似的。
這是不是天憫良人呢？也許是吧！這么好的一個人，老天爺都心疼了。
可也許呢，這純屬就是個巧合。但不管咋說，土根娘這一走，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
土根娘這輩子啊，那可是個實在人。
平日里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從來沒跟人紅過臉。鄰里鄰居的有個啥事兒，她都熱心地去幫忙。對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也盡力相助。
土根現(xiàn)在依稀記得他小時候的一件事：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
中午十分，土根家大槐樹下來了一個拉架子車賣菜的老頭。
只見這個老頭把架子車在大槐樹下停穩(wěn)后，徑直向土根家廚房走過去。
此時，土根正蹲在堂屋大門口，有滋有味地嚼著香氣四溢的熱油饃。
“老大嫂，您能不能給點水喝，今晌午實在是太熱了！我看別人家的大門都關(guān)著，也只能向您家來了?！?p> 此時，正在灶火忙碌的土根娘，剛好把最后一個油饃烙好。拿在手里準備吃。案板上放了一碗盛好的玉米粥。
“喲，不巧老大哥，我家缸里一丁點水也沒有了，我正說讓根他爹吃完晌午飯，去井上挑兩桶呢！”
“大嫂子，沒有就算了?！?p> 那老頭說著，扭頭就要往回走，
“別走，別走！這玉米粥不稠，你就喝一碗解下渴吧！”
土根娘一手端著粥，一手拿著油饃，快步從灶火追了出來。
“老大嫂，這可使不得！能討得一碗涼水喝都不賴了，哪敢吃您的飯呢！”
老頭看了一眼土根娘，沒敢接。
“我說小老弟，你趕緊端著，老嫂子我可是實心實意。人這一輩子，誰能不出門啊！給這油饃你也拿著！”
土根娘硬是把粥和油饃強塞到老頭手里。
“老嫂子，您咋這么好呢！我第一次遇到這么好的人。我……我……我……”
老頭接過油饃和玉米粥，激動地連話也說不順溜了。
這一切土根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為了幫助別人，娘親寧愿自己餓著，也要幫助別人。
在別人眼里，這或許只是區(qū)區(qū)小事。
可在土根這是不可超越人性光輝，雖平凡，更偉大。
土根娘對自家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土根小時候調(diào)皮，沒少惹事兒?？赏粮飶膩矶忌岵坏么蚝⒆右幌?，總是耐心地教導(dǎo)他。
如今，土根娘就這么走了。大家都覺得心里特別難受，就好像少了點啥似的。
出殯的時候，好多人都來送她最后一程。大家都默默地流著眼淚，懷念著這個善良的女人。
土根娘雖然走了，但她的好大家都記在心里。她的善良、她的熱心、她的慈愛，會一直留在大家的記憶里。愿土根娘在天堂里沒有病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