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停滯

　　“說實話當時我寧愿他向我發(fā)怒。”西羅歐看不懂那時他眼中含有什么，他覺得那或許同時存在憐憫和恐懼，他感受了憤怒的存在，但那應該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我想，也許他是生氣我僅僅將這當做同他玩樂的游戲，他發(fā)明這些的本意是為了讓所有人都能獲益?！?p>　　人們從不會抱怨神使不愿意向他們分享星晶科技，由于他們知道他們即使掌握了原理，無法釋放星力的他們也無法激活回路，但電磁科技不同，西羅歐從來都反對知識的獨占，在自我反省后他建立了電磁科技學院，或許這才是好友的愿望？

　　“學校建立那天他參加了開幕式。”西羅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與他約談的機會，但結果依然是不歡而散，“他認可了我的作為，但他卻說這本不該由我來做這些事。”他說到了神是如此惡意，將足以影響世界的力量交給一群孩子。

　　孩子們總是任性妄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他們長大成人——但神卻剝奪了他們成長的權利，這等于將人類的命運交給了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的怪物。神使就是怪物，不知為何他堅持這一點，即使他不斷得說著這不是西羅歐的錯，西羅歐也覺得他們已經沒必要繼續(xù)對話下去了。

　　那天他們似乎還聊了別的什么，但或許是他對于這些話過于印象深刻，他記不得其他東西了，他覺得自己那天在與他談話之后的記憶幾乎斷片，再想起來時，已經是自己與還是幼兒的奈奇斯相遇的時候了。那之后，由于學院的事情忙碌，還要照顧奈奇斯，加上西羅歐并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還要再見薩爾提，他們已經二十年未見了。

　　“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主動去找過薩爾提，他也沒有再主動出現(xiàn)在人前過，他沒有妻子也沒有兒女?！鄙踔吝B他曾經最喜歡待著的實驗室也荒廢了，“肖爾先生他，曾經也是薩爾提的追隨者之一，沒想到他現(xiàn)在居然如此反對電磁科技。”西羅歐難以理解這種恨屋及烏，他只覺得人類是如此善變，自己確實跟不上他們的節(jié)奏。

　　“二十年，那現(xiàn)在即使他出現(xiàn)在你面前，大概你也認不出他了?！北R卡奇亞對這個故事感到唏噓，當然他也無法理解薩爾提的心情，并且同樣作為神使注定他是與西羅歐站在一邊的，“而他仍然可以認出你，因為你不會改變，無論是身還是心。”

　　“就拿你最喜歡的電磁科技來說，靜止的磁石是不會知道電流會流經何處的，但沒有任何一股電流可以離開它?！北R卡奇亞做了多年的教官自然很擅長開導，“時間在我們身上凝固，你也不需要去理解那些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留下斑駁痕跡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難道沒有獲得他們的認可嗎？這就足夠了?！?p>　　“或許因為我是個學者，與你不同我想要的不是認可而是理解?！辈贿^很明顯西路歐二十年的心結并沒有那么容易解開，“最瘋狂的時候我甚至想過，如果我可以長大的話，是不是就能理解他們的想法?！?p>　　“但作為神使，即使是死亡也不會衰老?！北R卡奇亞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成功套出了話，卻沒有預想之中的欣喜，“難道你有做過什么嘗試，讓自己暫時失去神使的能力嗎？”如果是那樣，那可太過瘋狂了，但這確實可以解釋那種可以讓星晶回路失去作用的物質從何而來。

　　說來也怪，他雖然經常嘴上說著不靠譜，心中對于西羅歐的實力卻是萬分認可。盧卡奇亞眼中，只要西羅歐真真正正的想要實現(xiàn)什么愿望，那他一定能做到，一半是因為神使的特權，一半是因為他由于單純因而欲望更為純粹，對實現(xiàn)它們也會更為執(zhí)著。

　　某些程度上，盧卡奇亞認同薩爾提的說法，西羅歐就是這樣任性妄為，只生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但由于他永遠不會成長的天真，即使知道了他做了什么，也很難真的去憎恨或者厭惡他——這是西羅歐最大的可怕之處。

　　“是的，我有做過嘗試?！蔽髁_歐極為坦率的承認了，“只不過是失敗的嘗試，我無法去暫時抑制星晶蟲群的力量，除非我徹底殺死它們?！钡@樣做的代價會使自己永遠失去神使的能力，西羅歐不覺得自己承擔的起，或者說，不覺得這件事值得自己去賭這么一把，“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其實長大成人的孩子們之間也無法完全互相理解，我不敢保證這樣的冒險可以達到我想要的結果，我便放棄了繼續(xù)研發(fā)的計劃，因此直至今日也沒有進一步發(fā)展?！?p>　　“這樣嗎？就是說你當時確實做出了可以殺死星晶蟲群的東西?！北R卡奇亞知道他不會說謊，但介于他執(zhí)著而瘋狂的性格，這么輕易的放棄仍然讓他覺得難以置信，最主要的是，他的觀點讓盧卡奇亞想起了之前X-δ向自己提到的那個悲哀的組織，“你是否聽說過融合派？”

　　“融合派？那是什么？”西羅歐迷惑的神情不似作偽，盧卡奇亞相信他無法離著這么遠的距離與Eva繞過防火墻的存在對線，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會與遺棄者合作，那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說起來，西羅歐你有好好的銷毀那種危險的物質嗎？”

　　“為什么要銷毀？”西羅歐疑惑的神情讓盧卡奇亞覺得大事不妙，“有時候星晶回路刻畫失誤會廢掉一整個節(jié)點，而調用星力重新更改又太費事，有了這個可不方便多了？”如果不是研發(fā)電磁科技占用了太多的精力，他甚至想要好好的改進一番，加以推廣。

　　“是嗎？那我大概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北R卡奇亞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想要給他一拳的沖動，“我希望你以后研究這種危險的課題的時候也提前準備好應對的方案，接下來我得好好的告訴你，你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