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么?”盧卡奇亞歪頭想了想措辭,伸手先讓瑪麗挑選起衣物來,“這兩身都是X閣下為你準備的,你看看喜歡哪件?”瑪麗雖然感覺他似乎是在故意回避話題,但也不好指出,只能低頭看向那兩身服飾,一身看上去與這幾日在路上看見的有些相似,都是有著鮮明的配色和明亮的熒光,摸上去有些堅硬,似乎可以抵擋不少傷害。
另一身衣服則與自己平日里穿的類似,雖然也不是星空區(qū)常見的樣式,但也是自己轉(zhuǎn)生數(shù)次都被要求穿著的屬于圣女的制服,雖然松松垮垮卻鑲嵌了許多寶石,雖然顏色各異,但向內(nèi)望去則都是深邃的黑色,點點熒光輪次閃爍,讓她想起昨夜所見的星海,摸摸里層似乎還有保暖的隔熱層,看上去應(yīng)該會很暖和。
“那便這件吧。”瑪麗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穿慣的樣式,而盧卡奇亞也組織好了語言,示意她過會兒自己退出后可以先換上試試,便說起了自己心目中的X,“他呀,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圣日齒輪教會的防火墻了,那時你應(yīng)當已經(jīng)去了星空區(qū),我也很難講過去與你相處的那位是個什么樣子,但這位雖然不是什么讓人喜歡的性格,但確實是靠譜的前輩?!?p> “什么那位這位?他的性格還能變的嗎?”瑪麗聽了覺得自己更糊涂了,木木的伸手接過衣物放在膝蓋上,感嘆外面的世界真是充滿了不合常理的驚奇,求助的看向路西安,卻見他也疑問的看向盧卡奇亞,顯然之前也是沒聽說過這種說法的,盧卡奇亞也不隱瞞,解釋道,“總體來說是大同小異的,但多少有些細微的差別,但有時失之毫厘謬之千里。”
“論起緣由,畢竟控制系統(tǒng)AI雖說模擬了本人的行為習慣,還錄入了完整的記憶,可以算得上是復(fù)制了人格,但它們說到底也只是一串代碼,有些細節(jié)自然是無法還原的,尤其是行為邏輯這一點?!币虼耍S多AI的行為邏輯一般是由他的親密伙伴或是追隨者編寫,但總有想當然的地方,覺得與本人差距不小的也不在少數(shù)。
“你實在把我搞糊涂了,若是如此,我們還能將他當成本人看待嗎?我是說,當年我理應(yīng)認識的那位?!爆旣惪偹忝靼琢吮R卡奇亞的意思,這番對于安妮薇的說辭反而猶豫起來,安妮薇自己是串代碼總沒有錯,她認識的那位恐怕也是生前的父親,她本就不知道能否真的完全信任那個本質(zhì)是代碼的姐姐,如今更難以判斷現(xiàn)在的父親是否仍抱有生前的理念。
“你問我?我們一般不會將控制系統(tǒng)AI真的當做本人來看待,但如果你也是同樣的話,既然你們都是沿著一定的邏輯進行判斷的,那管你們叫父女并不算錯?!北R卡奇亞以為她問這么多是因為緊張,安撫道,“今日你見了他,或許會覺得他輕浮,有時可能還有些嚴苛,嘴上不饒人的,實際上是個很溫柔的人,不要怕他。”
“我怎么會害怕自己的父親呢?”瑪麗盯著手中的衣物低頭微笑,掩蓋了笑容中的一抹苦澀,盧卡奇亞所說的與安妮薇介紹的差距極大,若不是父親他實在擅長偽裝,便是他們中有人說了謊話,又或者他們誰都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改變形態(tài)引起的性格變化使得他們各執(zhí)一詞,“謝謝您和我說這些,我該換衣服了?!爆旣愊铝酥鹂土?。
“請便。”盧卡奇亞還未來得及開口,路西安就急著接話茬將他拉出了房門,他也只得在關(guān)門前囑咐到,“你也不必這樣怕事的樣子,我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的人,你可以稍微調(diào)整一下情緒,時間上的事情我可以拖上一拖?!爆旣慄c頭不語,但再次自房門走出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在星空區(qū)時的模樣,路西安記得她眼中明亮的憧憬與溫和但堅定的微笑。
“這便對了,同我來吧?!北R卡奇亞是沒見過她往常行事的,只覺得是她聽從了自己的意見,滿意的點點頭,便帶她去了一處空房間,按照X所說,這里曾經(jīng)是他作為巡查神使時的住處,杰西卡沒有住在這里,這些年因為人數(shù)削減,也沒人真正住進去,那么多年來也算是空置了,不過也因此保住了當年的布置。
“房間有些舊了?!北R卡奇亞開門時點亮了一個按鍵,雖然多年過去里頭的回路已經(jīng)陳舊滯澀,但磕磕絆絆的也能使用,至少清理一下表面的灰塵是夠了,“你也不要嫌棄,當年你常同他在這里玩些卡牌游戲,所以他刻意選了這里?!卑才努旣愅讼潞笏汶x去了,“X閣下希望單獨與你見面,我就不打擾了。”
房間相當空曠,或許是里面大多的陳設(shè)都已經(jīng)被拿走了的原因,床鋪和桌椅對于瑪麗來說都有些太高了,看上去更像是成年人用的式樣,同樣的,書架也讓她即使踮起腳尖也摸不到頂層,這樣的椅子坐著是不舒服的,瑪麗正考慮著是否要換個舒服些的姿勢試試,眼睛便從背后被蒙上了,“好久不見,猜猜爸爸給女武神帶了什么禮物?”
“您是?”眼前突如其來的一黑差點讓瑪麗跳起身來,好在那位自稱是自己父親的人按住了自己的膝蓋才沒讓她撞到桌子上,但也因此讓他縮了手,叫瑪麗看見自己面前整整齊齊的擺著各色的熒光顏料,不遠處則是完全被深藍色覆蓋的畫布,上面撒著點點星光,似乎是在繪制夜空的樣子,但看上去尚未繪制完全,仍然留有大片空白。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耐心,這可就沒有驚喜了。”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沮喪,又見瑪麗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覺得沒趣,便要將那些東西收起來,“你從前最喜歡這個,便想著這次作為重逢的禮物,不過看來你如今變了口味了。”但瑪麗不由自主的按住了他的手,“不急,我很喜歡?!彼恢雷约簽楹螘f出這樣的話,她一直是不喜歡星空的,“謝謝?!?p> “你現(xiàn)在變得這么有禮貌我還有點不太習慣。”男人被她按住了手僵了一下,隨后他的手臂便如同熒光粉被吹散一樣消逝,瑪麗的手按在了那份禮物上,不知為何內(nèi)心深處真的起了雀躍的意思,但對方仍然是料定她必然是已經(jīng)不喜歡這些東西了,“你現(xiàn)在喜歡什么,不如同我說說,我想辦法給你弄了來,不能叫你小瞧了我?!?p> “不必,我喜歡的不過是陽光和海風,父親怎么弄得來呢?”瑪麗見他這樣反而會心一笑,覺得他與安妮薇所說并不相同,但安妮薇又說他是慣于說謊的,也沒有就真的信他待自己如何善意,只是抬頭看他,確實如自己所想是長者的模樣,按星空區(qū)的說法,他大概至少有十五歲了,甚至能聞到些死亡的味道,與此間物件的大小十分相配。
雖然原先覺得他可能會看上去更年幼些,與自己差不多大是快要成年的樣子,甚至是與盧卡奇亞差不多的樣貌,但自己夢中總是期待這位曾經(jīng)的監(jiān)護人是更讓人有安全感的成年人,如今也算得償所愿,對他先入為主的偏見減少了一些,雖然仍然抱有疑慮,但至少是愿意對他真心的微笑了。
克里斯托弗身上穿著神使的制服,但稍加改裝使其符合第二區(qū)的風格,當然,是一百年前的,旋轉(zhuǎn)著的齒輪裝飾著紐扣和腰帶,衣服雖然仍是黑白配色但更為修身,看上去倒像是路西安戰(zhàn)斗時穿的那樣,腰間的星金盒方方正正,里面似乎裝著一疊疊卡牌,同樣是黑白各一的手套間也玩弄著一疊,將它們來回穿插,像是在洗牌的樣子。
他將自己打扮成了具有視覺沖擊感的樣子,但他的臉部輪廓卻是不符合第二區(qū)審美的溫和無害,瞳色淡的幾乎透明,發(fā)色也是牛奶一樣的白,若不是他留著長發(fā),讓人在他以醒目的鮮紅色X符號束起的發(fā)尾能看到逐漸加深的粉紅,恐怕真的要以為他就是如此慘淡,同樣醒目的標記也出現(xiàn)在了他右眼的單片眼鏡上,讓人懷疑這是否真的能看見東西。
他身上的花束本是藏的極好,鬢角垂下的粉色鈴蘭看上去如同耳墜一般,纏在發(fā)絲間的枝葉也不算顯眼,胸前開放的那簇也是普通裝飾的樣子,雙臂生出的那些與他裝飾在衣袖上的鈴鐺渾然一體,但可惜黑白的制服,裝飾物大膽鮮明的配色和柔和的花朵混在一起,就不那么和諧,反而有著互相奪人眼球的意味,讓人眼睛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有什么難?我本也不是說要真的摘太陽給你,不過畫上幾筆,就當搏美人一笑吧?!笨死锼雇懈ルp手一合將指尖的卡牌攏到袖中,語氣如安妮薇和盧卡奇亞都提到的那樣輕浮的笑道,但瑪麗卻意外的不覺得冒犯,也抿唇微笑,“來日方長,此事可以以后再說,父親急著見我,恐怕不僅是為了敘舊,女兒有什么可以效勞的自然是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