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倆日的行程,在商隊將師徒二人送到下一個小鎮(zhèn)點時,墨傾便提出了下車,似乎是因為暈車的緣故,所以決定剩下的路程采用步行的方式吧,雖說這樣會導致行進時長變久,但索性距離目的地應(yīng)該也并不遠了,何況墨傾說什么也再也不想坐車了,在言謝過馬車商隊后,二人便步行踏上了行程。
而在這些天行程的相處來看,師傅的態(tài)度總會莫名其妙的產(chǎn)生變化,讓墨逸捉摸不透也困擾不已。
因為師傅有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發(fā)愣,有時候又會露出極其厭惡的表情盯著自己,自然讓墨逸感到渾身不自在,忽冷忽熱的言語態(tài)度也根本沒有邏輯可言,更讓墨逸感到為難的是,師傅似乎還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總會在每夜扎營休息時催促自己去河邊洗澡,而每次洗澡的時候,墨逸也總能察覺到不遠處會有一雙眼睛總在窺視自己,以及能聽到一些不明而異的癡笑聲。
師傅有時候還會一臉嚴肅的提出要幫自己洗衣服,而換洗的衣物便也會交到師傅手里,而有的時候等師傅洗完衣物回來,衣物卻又被莫名被撕毀,師傅這反復無常的奇怪舉動,以至于這幾日墨逸都沒有睡過好覺,精神渙散。但好在步行的這幾日里師傅都并沒有在衣食住行上太過虧待自己,這才能讓墨逸稍稍得到一絲心理慰藉。
雖然名義為師徒,可這些日,除了師傅那天教導過自己靈力和屬性的知識外,便再也沒有傳授過其他內(nèi)容了,這難免又墨逸心中感到不悅,但看著師傅那副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墨逸也不好過多詢問什么,生怕師傅因為一個不樂意而拋卻自己,他已經(jīng)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拋卻了。
步行又過了數(shù)日,二人來到一處全新的小鎮(zhèn),小鎮(zhèn)的大門有著一塊較高的牌坊,上面明明晃晃的寫著“樓蘭鎮(zhèn)”幾個大字,這似乎便是師傅此行旅途的終點了。
樓蘭鎮(zhèn)當日似乎是市集之時,故而顯得相當熱鬧,街頭邊有賣有唱有吆喝,各種新奇的玩意自然也讓墨逸盡收眼底,大飽眼福,換做是以往,媽媽一定會給他買上一些有趣的玩物吧,但師傅對鬧市的喧鬧絲毫不感興趣,僅僅只是硬拉著自己的手穿過一片又一片的街巷。
直到繞過層層街巷后,墨傾的視角停留在了某處裝備商鋪,只見那商鋪有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大叔在站臺邊,全神貫注的鉆研著手中剛到貨的兵刃,故而連墨傾上前時他都沒有察覺到。
“嚯,有客人啊,客官喜歡什么兵刃請入店自行挑選吧?!毖需F的大叔頭也沒有抬起,依舊是專注的搗鼓著桌上一柄長刀,即便是顧客來了也顯得非常隨性,和那些市集的喧鬧吆喝聲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鐵叔,是我呀?!蹦珒A帶著墨逸進了店鋪,朝著鐵叔打了聲招呼。
聽到那聲清脆的女聲,研鐵的大叔便抬頭望去,他看了看這位入店的客官,顯得有些面熟但又不確信,墨傾的身邊還帶著一位孩子,鐵叔更是感到不解的撓了撓頭,開口詢問道:“這位客官……您是……?”
見對方?jīng)]認出自己,墨傾有些打趣的笑道:“鐵叔您真是老了啊,連我都不記得了,我是小傾啊。”
“嗯……嗯?嗯!”鐵叔發(fā)出三聲動靜,但不同的語調(diào)顯然已經(jīng)表達出他此刻的內(nèi)心。
鐵叔不再搗鼓手里的兵刃,反倒是笑盈盈的樂呵道:“哈哈哈……別怪鐵叔我老糊涂了呀,我都有好些年沒見著你了,想不到當初跟在穎兒身邊的小丫頭,如今已經(jīng)長的亭亭玉立啊。”說罷,鐵叔便吱聲招呼店內(nèi)的另一位姑娘去煮茶水,那姑娘看上去似乎十五有六,看樣子似乎是鐵叔的女兒吧。
墨逸突然一驚,穎兒?這不是媽媽名里一個字嗎?為什么……不……應(yīng)該是我會意錯了吧,也許他們念的是其他字,而不是穎字吧……墨逸感到有些疑慮,但他不敢妄下定論。
另一旁突然又出現(xiàn)一位和鐵叔年紀相仿的大姨,似乎是鐵叔的妻子,她也似故人重逢般向墨傾問起好來,道:“誒唷,這不是小傾丫頭嗎,可想死你了,看如今你這幅模樣,居然都有孩子了,也是,這個年紀也應(yīng)該早就嫁人了?!?p> “阿姨說笑了……我還沒嫁呢……”墨傾有些為難的笑了笑,搖頭向二人示意墨逸并非自己的孩子。
鐵叔和鐵姨掃視了一番墨逸,隨后又面面相覷低聲嘀咕起來:“看這孩子的面相,莫不是……”
墨傾低聲道:“鐵叔,這里不方便說話,要敘舊的話,方便帶我去客房內(nèi)聊聊嗎。”
“哦還有……鐵姨啊,您這店里還有孩童的衣服賣么……說來話長,這孩子的衣服壞掉了,能帶這個孩子去挑幾身衣服么,有勞您了?!?p> 鐵姨笑盈盈的說道:“衣物的問題就包在我身上吧,老頭子,你帶丫頭到客房,你們細聊便是,我?guī)н@娃子去搭配幾件衣裳?!闭f罷,這位年長但又慈祥的阿姨來到墨逸身前,拉著墨逸的手進到另一處房間,墨逸非常配合的跟了上去。
二人來到了客房,墨傾自當是開門見山般的低聲問道:“鐵叔,現(xiàn)如今,你還是忠于姐姐大人的吧?!?p> “嘿喲,丫頭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受恩于穎兒大人,即便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恩惠了,我此生也莫不敢忘,有什么話你只管說,只要能幫上你和穎兒的,我都絕不推辭?!辫F叔拍了拍胸膛,問心無愧的答道。
確認了對方立場與自己相同后,墨傾自然放心下來將一路上的一五一十傳達給了鐵叔,她的目的很明了,便是想要鐵叔出主意把墨逸手背上的器靈印給解除了,然后……奪回那柄只屬于姐姐大人的佩劍。
聽完墨傾這一路上的見聞后,鐵叔悲嘆一聲,久久不能釋懷,他緩緩的說道:“照你這么說……穎兒大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么……這孩子果然是穎兒的孩子么,這我倒是不懷疑,畢竟確實有幾分相像?!?p> 墨傾冷冰冰的回應(yīng)道:“正是,但他同時也是那個男人的孽種罷了?!?p> 墨傾言說此行的目的是解除器靈印,鐵叔的眉頭便擰成了一團,有點犯難的說道:“器靈印啊……普通的器靈印解除就挺難的了,可尤其是強者所刻下的器靈印,那更是復雜……”
“就沒有什么辦法么,風華劍不能落在那樣的小鬼手里。”墨傾著急的追問道。
“不,除了讓刻印者(穎兒本人)來親自解除刻印外,倒也有其他辦法,第一種方案便是:需要倆種材料,破印珠和攝取之爪,相輔相成,便可自然取出。第二種方案:則是等待這孩子完全駕馭此劍后讓他自行解除,不過第二種提案可能耗時會比較久?!?p> “開什么玩笑,等待那孩子掌握那柄劍讓他自愿脫離,我可等不了那么長的時間,我要選第一種?!蹦珒A急切的聲明道:“我現(xiàn)在就去找那兩種材料便是?!?p> “可……第一種方案存在很大的風險?!?p> “什么風險?”
鐵叔仰天長嘆一聲,解釋道:“第一種方案固然耗時更短,但這會導致這孩子輕則筋脈盡毀,重則直接暴死,所以也無異于殺人奪骨般的做法罷了,所以也被戲稱為奪骨破印……”
“那又如何,不必多說,我去收集材料便是,我選擇第一種?!?p> 見墨傾那么執(zhí)著,鐵叔的語調(diào)有些震聲道:“你瘋了嗎丫頭?這可是穎兒的孩子啊?!?p> “我沒瘋,我清醒的很,他是姐姐大人的孩子不假,但他只不過是空有姐姐大人相近皮囊的穢物罷了,他身上可是還流著那份骯臟的血。”隨后墨傾話鋒一轉(zhuǎn),惡狠狠的質(zhì)問道:“鐵叔,事到如今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恨那個男人了。”
鐵叔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是啊……那個男人可是害死了自己兒子的元兇,如此的血海深仇鐵叔又怎么可能不痛恨于他,可畢竟自己又受恩于穎兒,再怎么說也不至于讓一個孩子來背負猶如殺人取骨這樣的鉆心之痛,但眼看墨傾言語鋒銳,鐵叔也不好過多說些什么……畢竟他明白,從以前認識這小丫頭開始,這小丫頭就是極度偏執(zhí)的狂熱之人。
見氣氛有些凝滯,墨傾的本意也并非是想讓鐵叔為難,何況就算收集到了材料,如果鐵叔不愿發(fā)功,那去收集材料也是白收集,所以交談沒必要談的太死,自當還是要給鐵叔留幾分薄面,墨傾輕嘆一聲,笑道:“方才是我言重了,多有冒犯,還望鐵叔寬恕,這事兒我便不多提了,總之我會收集好那倆份材料了,屆時,就有勞鐵叔幫我操作流程了。接下來便讓我們好好敘敘舊吧鐵叔?!蹦珒A拿起桌上的一杯熱茶一飲而下,示意鐵叔能默許他的提案,鐵叔見狀便也拿起一杯茶一飲而下,甘香的茶沒過喉中,卻顯得有些苦澀,鐵叔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默許了墨傾的意思。
另一邊,鐵姨帶著墨逸正在精心挑選著衣物,雖說這家店是裝備店,可鐵姨可是縫紉的一把好手,自然也有著衣裳的生意,為一個小男娃挑選衣裳更是易事兒。
鐵姨上下打量著墨逸,這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的孩子,水汪汪的一對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肌膚白皙,身子骨看上去也沒什么肉,一頭不長不短的銀發(fā)披于肩處,看上去倒像一個水靈靈的女娃娃一般可愛。
鐵姨心里嘀咕著,即便我沒有問也清楚的明白,這孩子果然是穎兒的孩子啊,看上去和穎兒都有七分像,倒真是有點可愛呢,但同時鐵姨也細心的觀察到,不知為何,這孩子卻缺失了一份孩童本該有的稚氣和靈氣,反倒是顯得有股心灰意冷的模樣?
墨逸只是低著頭楞楞的站在那,一言不發(fā),任憑鐵姨怎么搗鼓自己身上的衣物。
“不喜歡這些衣裳嗎?”鐵姨莞爾一笑,開口問道。
見鐵姨搭話,墨逸下意識的回應(yīng)道:“啊……不,衣服很好看,謝謝阿姨……”
“那你怎么好像不開心呢?”
“沒什么……”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跟鐵姨說說嘛,鐵姨幫你想想辦法?!?p> 鐵姨的面容和藹又熱情,頓時也讓墨逸感到一絲松懈下來,他低聲解釋道:“師傅似乎……很討厭我,總是對我忽冷忽熱……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才能讓師傅更接納我……”說罷,墨逸低下頭去,顯得有些難為情。
哦?師傅……是說小傾那丫頭吧……忽冷忽熱?哈,以我對這丫頭的了解,八成是又想穎兒了吧,只不過可憐了這孩子有那樣的父親,所以才會討丫頭不開心吧。哎~這孩子越看越可愛,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穎兒,長得和穎兒這么像又何必去計較他那所謂的生父是誰呢,小傾丫頭可真是死腦筋。鐵姨沒好氣的長嘆一聲,轉(zhuǎn)念突然又想到一個絕佳的方案。
鐵姨蹲下身子輕撫了撫墨逸的小臉蛋,說著笑道:“小家伙,鐵姨我倒是有一個方案能讓你師傅不討厭你,你愿不愿意試試呀?”
“愿意!”墨逸沒有猶豫,只要能讓師傅少討厭自己一分,他自然很樂意接受鐵姨的提案。
“好好好,那跟鐵姨來吧,我隔間還有一些好東西?!闭f罷,鐵姨便將墨逸帶去了另一間隔間。
畫面一轉(zhuǎn),鐵叔和墨傾早已經(jīng)出了客室,在柜臺邊等候多時,鐵叔則是繼而和墨傾嘮著嗑,但墨傾早已放下心來,奪骨方案的材料收集也只不過是要點時間罷了,并非什么難事,即便鐵叔有些死腦筋,但只要鐵叔現(xiàn)在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便也沒什么顧慮可言。
“話說回來,這小鬼不過只是換幾身衣裳罷了,怎么那么久……”墨傾有些不耐煩的道。
“嗐,再等等嘛,你忘了好幾年前,鐵姨給你挑幾身衣服不也這樣,挑上個老半天,哈哈哈。”鐵叔打趣的說道,頓時讓墨傾有些紅了臉,是啊……當時姐姐大人也帶自己來挑過衣裳來著,啊……真是太美好了,能夠遇見姐姐大人真是太美好了啊……墨傾又開始自我陶醉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丫頭,雖然我會支持你到底,但你確定打算執(zhí)行奪骨破印的方案了是么?”鐵叔的聲音沉而有力,做著最后的質(zhì)問,他只是默默在擦拭著柜臺的兵刃,沒有與墨傾進行對視,墨傾則是再一次準備確認立場的打算說道:“那肯……”
哐當!一聲門響,鐵姨登場,鐵姨笑盈盈的從隔間出來,道:“久等啦久等啦,抱歉,挑衣服花了點時間,畢竟孩子太可愛了嘛,當然,是和丫頭你當年一樣可愛?!辫F姨開著玩笑也不忘夸一句墨傾。
墨傾并沒有太在意鐵姨的笑談,見回答鐵叔的話被打斷,打算繼續(xù)說下去,可突然其來的畫面映入她的眼簾,頓時又讓她一時語塞,眼睛瞪大,下巴也一時收不回來。
一位扎著倆朵小辮子,輕輕拖著一身潔白長裙,宛若公主般令人憐愛的孩子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那雙長而黑的睫毛看上去直直的勾著人的心扉,還有著淡淡的妝素和可可愛愛的頭飾,吹彈可破的肌膚和玉肢輕輕的拖著長裙,一臉為難的緩緩走了出來,他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走著,緩緩的躲在鐵姨的身后,僅僅只是露出半個身子也依然遮掩不了他那憐人疼愛的模樣,是啊墨逸本就長的像穎小時候的模樣,像個可愛的瓷娃娃一般,很適合被人擺弄于手間。
啊……像……太像了……
鐵叔和墨傾不由得愣在原地,看的出神,鐵叔見狀,嘴角不禁悄悄上揚起來,打趣的問道:“如何,丫頭,還想執(zhí)行計劃嗎?嗯?丫頭?……丫頭?你怎么愣住了?喂!丫頭!”隨著墨傾的鼻尖突然流出一抹血紅,然后突然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讓在場的眾人都不由得一驚。
突如其來的刺激感使得墨傾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復,她的嘴角一抽一抽,緩緩的開口回答道:“罷了……計劃什么的……還是再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