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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旅人:州

5.4黃金時代

時間旅人:州 木下滄海 3758 2022-06-30 13:55:54

  忽然間州有一種很怪異的想法,那名少女這么勞累的在外面賣了一天東西到底有什么意義。生命終究是要逝去的,無論是誰都一樣。即便是擁有再多的財富最后都會迎來平等的死亡。既然如此,人生一輩子這么操勞的又有什么意義。

  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于是面對著數(shù)千年前,亞特眼中那充滿希望的神色是她所無法理解的。

  是因為信息的不對等,不知道名為災厄的天災會降臨嗎?不,亞特是知道的,他是唯一一個特殊的。但即便如此,這種明知道一切努力到最后都會付之東流卻倔強的還要向死而生的行為,令她至今無法理解。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只有這樣親生經(jīng)歷了才知道,為什么以前的人類社會學家會說,在物資極其富足的社會環(huán)境里人的心會不斷變得圣母。因為那些人會像自己一樣,一天無所事事有的沒的就知道胡思亂想。

  就在她在這發(fā)呆的時候,卻注意到那名早上給自己買過報紙的少女被一個穿著黑皮大衣的男人直接推到了一邊??赡苁悄侨说牧馓罅?,少女直接被推的摔倒在了地上。

  有些鄙夷的目光從那個男人眼中流出,不過這個時候州已經(jīng)來到了少女旁邊。旁若無人的就在那男人不屑的注視下將少女拉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沾上灰塵的部分就那么直接走了。

  “走吧?!崩倥怯行┍鶝龅男∈?,看上去和對方并沒有差太多年紀的州心中卻流過了一陣莫名的暖流。

  雖然先前在走神,但她大概也看到是那少女過去想讓那男人買點東西,而男人沒有理她直接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了。在工業(yè)時代白天的打工人,在晚上成為消費者的時候就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那個,姐姐,謝謝你?!?p>  拉著少女來到了一處沒有路燈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這片略帶昏暗的地方令兩人心里都能放松一些。感受著地上傳來的涼意,沒等太久那名少女就先開口說話了。

  作為外來者的州不清楚情況,她認為自己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將別人從地上拉起來了而已。而常年在這片路段的賣東西的少女卻知道,到了晚上那些平日看起來勞累匆忙的大人會完全換了一副面孔,變得暴躁而不通情理。仿佛平時工作上別人怎么對待他們的,到了晚上就會用相同的方式施加在她這種社會最底層的人身上。

  “你們平時都要這么幸苦的嗎?”抬手在旁邊的地面上敲打著,州猶豫了一下后問出了心里的疑惑?!熬褪悄銈冊谝粭l街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這個,其實倒不是……”有些思索了一下后少女這才低著頭說道?!翱梢哉f我們是有指標的。每個人一天就一箱東西,賣完了才能回去,賣不完的話就只能在外面留宿。”

  “指標?你們是有組織的?”聽到這里州倒是有了興趣。

  “那個……”聽到這里,少女則是默默的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哦,抱歉?!笨粗倥臉幼?,回想了一下后州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有些太過于自來熟了。或許是因為活了太久了什么事情都看開了的緣故,縱觀全局如果從第三方視角來看的話自己確實是一個比較奇怪的人。

  “突然冷不丁的問你這些你可能會有點疑惑。我叫州,就一個普通人,因為從外地來的所以很好奇這方面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聽你講講?;蛘呶覀兞牧奶煲残?,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人正常聊過天了?!?p>  “哦,不是,不是不能說。只是雅斯特修女說了,不能和記者說我們生活方面的事情。”少女低著頭,依舊是那么呢喃的說著。

  “我又不是記者。你看看我的皮膚,我是從別的大陸來的?!?p>  這時候州就用上自己之前看書和看報紙得到的知識了。通過報紙得知這片地方是有遠洋船隊出現(xiàn)的,船隊既然能帶回來財富和貨物,那沒有道理不能帶來別的大陸的人。加上自己本就和蘭蒂斯人有些差異的皮膚,此時用上幾乎是無懈可擊。

  “那好吧?!豹q豫了一下,少女最后還是點了點頭。“我,我叫西蒙,生活在貝爾大道上的修道院里……”

  通過交流州知道了,面前名為西蒙的少女是一名孤兒。而像她這樣的孤兒會被官方集中收集起來送到修道院里,實際上就是孤兒院的意思。孤兒院里管事的就是先前西蒙說道的那個雅斯特修女,相當是那所孤兒院的院長。

  雅斯特修女規(guī)定六歲以上的孩子就要像西蒙一樣,每天早上一大早起來去報社領(lǐng)了箱子然后去賣東西。一人一條街,什么時候把自己的東西賣完了才能回去。等女孩再大一點后會被孤兒院安排去酒館陪客。而男孩呢,男孩會一直買東西。

  聽到這里,州意識到有些不對了。雖然面前只有十四五歲的西蒙可能不理解陪客是什么意思,但州可是知道的。一個孤兒院安排她們手下的孤兒去酒吧陪客,那個雅斯特修女是什么意思?

  “那你們平時生活的怎么樣?”皺了皺眉,州略微思索后問出了問題。

  “不怎么樣,只是勉強生活著而已?!?p>  西蒙告訴她,收養(yǎng)她們的那些修女非常嚴厲,幾乎沒有人把他們當作是孩子,每人每天都要做很重的活。小一些的孩子去洗衣服,等六歲之后就會來街上賣貨。再等年紀大一些后,男孩會去工廠而女孩則是去酒吧。

  聽著這個描述,州意識到這哪是什么孤兒院,這分明已經(jīng)成了產(chǎn)業(yè)了。這些孩子工作是沒有任何報酬的。不用想都知道,這所謂的孤兒院實際上暗地里八成和工廠、酒吧、報社、洗衣店之類的地方達成了合作。他們收錢,將這些孩子賣給那些地方去打工。

  將手按在額頭上良久才平靜下來。她以為自己千余年來的時間洗禮下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實際上聽到這些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后那種難以置信的憤怒感不斷的沖擊著她的意識。

  微微仰頭,抬頭看著還沒有被污染而露出點點繁星的天空。腦海中則是思緒翻涌。

  這就是文明發(fā)展的必要途徑嗎?這就是資本最原始的積累過程嗎?或許從整個歷史的脈絡上來看,這是文明在發(fā)展過程中的必要積累。

  當后世回望現(xiàn)在時,會謳歌這是一個充滿機遇的黃金時代??缮儆腥酥?,這個時代卻沒有給予這里的勞動者任何相對應的榮耀。當后人在夸耀自己文明強大的時候,又是否有人會注意到在文明積累過程中逝去的人們呢?

  這是時代的走勢,這是歷史的趨勢,州無法改變。作為時間旅行者的她,也沒有義務和權(quán)力去做這一切。

  就這樣兩人沉默了良久。

  州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長時間沒有和人聊過天的她已經(jīng)有些不適應說話了。而旁邊那名為西蒙的少女因為生活環(huán)境的原因顯然是性格上有些怯懦的,別人不說話她也不敢主動說什么。

  于是兩個人就這么坐著,最后還是西蒙主動告辭繼續(xù)去賣貨了。因為對于她而言,手上的貨賣不出去自己今晚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州只是點了點頭,但腦海中還是不停的感慨現(xiàn)代世界的發(fā)展。至于當曾經(jīng)書本上的知識呈現(xiàn)在眼前之后,學生時代一直生活在溫室里的她才能真實感受到現(xiàn)實世界的殘酷。

  那一夜,州一個人就在臺階上坐了一整晚。

  夜風并不是很涼,不過因為這里靠海的緣故,再加上夜晚的溫度本就要低一些,一直被晚風吹拂著她也終究是感覺到了一種涼意。側(cè)目,看著那遙遠海岸線上升起的朝陽,當暖意開始灑落到身上后,她這才從臺階上站了起來。

  一夜未眠,對于州而言沒有任何疲勞。

  她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用普通人的作息時間來要求了,再加上作為戰(zhàn)士時得到了無與倫比的被稱為“真氣”的東西。此時的她在身體機能上已經(jīng)超完全脫于人類的界限了。

  走出那寬窄的小巷來到街道上,四下看了一眼她就看到了那熟悉的人。

  那名為西蒙的少女縮在一條巷子里,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正在酣然入睡。而在她的懷里就抱著那個裝有貨物的黑色手提箱,而此刻箱子的把手上捆有牢牢的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就綁在她的手腕上。

  可能是怕裝有錢的箱子丟了才這樣做的,但綁緊的繩子也勒的她手腕血液不流通而留下了一片暗紅色的印記。

  在她的身下沒有任何墊著的東西,身上也就蓋了幾片報紙。如同裝修工人一樣的服裝上面滿是污漬,頭上的小帽子已經(jīng)掉在旁邊的地上,被梳壟起來的長發(fā)有些散亂的攤在地上。

  雖然周圍并沒有什么垃圾,但在先前走過來的時候州就注意到那種巷子里也不怎么干凈。

  想來也有道理。在這個充滿機遇、隨時都可能暴富的時代里,誰又會靜下心來去做街道清潔這種在他們看來沒有前途的工作。

  來到西蒙的旁邊,州伸了伸手帶卻猶豫住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而且似乎是自己昨天晚上拉著對方才耽誤了她賣東西的時間,以至于最后真的就露宿街頭了。

  州還在猶豫自己該這么做才能彌補對方,但西蒙卻舒展了一下身體后慢慢醒過來了。

  西蒙睡得很輕,又或者說這種冰冷且不怎舒服的石子地面本來就讓人睡不深。伴隨著她四肢的舒展,站在旁邊的州卻詫異的看到,她手上幫著的那根繩子直接就被分開了。被她睡覺都抱在懷里的箱子并沒有隨著她手臂的舒展而帶動,依舊直挺挺的停留在原地。

  繩子被剪斷了。那么在里面放著的,昨天賣了一整天東西的錢……

  州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她的手依舊停留在空中。而躺在地上睡得比較淺,精神本就高度緊張的西蒙也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來不及去看面前的州,直接一個翻身坐起來后打開了手提箱。

  只是在拿起箱子的時候,那種明顯的輕盈感就令州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同樣的也令少女瞬間面如死灰。

  箱子打開……或者說不能用打開來形容了。整個箱子只是輕輕一推,上蓋直接就劃掉在了地上。而箱子里面,連錢帶剩下的貨物完全是一干二凈,什么都沒有剩下。

  少女傻了,州的臉色也凝固了。

  有人夜晚乘著西蒙睡覺的時候剪斷了綁在她手腕上的繩子,撬開箱子拿走了里面的錢和物品。一直接受善的教育,相信人性本善的州,她這么都想不到會有人對著只能露宿街頭的孤兒下此毒手。

  沒救了,這個時代的人已經(jīng)瘋了。

  “別哭了……”

  蹲下身,將衣服上沾染著酒精味道的少女擁入懷用,州只能用自己的胸口來溫暖面前的少女。雖然西蒙沒有想象中那種如同孩童一般的大哭出來,但眼角上不斷流轉(zhuǎn)的淚水就在訴說著心里最為根本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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