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曾頭市風(fēng)起(十三)
此后一連三日,杜壆與魏定國都領(lǐng)著獨龍岡的人馬與凌州官軍,將曾頭市團團圍住,一點一點的蠶食攻打,曾頭市這邊史文恭也不在乎別處,只一心守著核心的主寨不失。
三日后,史文恭與蘇定站在曾頭市門樓上,望著市口不遠處那突然撤軍的凌州人馬,直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心頭升起一抹莫名的擔(dān)憂起來。
“好消息啊,好消息?!?p> 曾弄拄著龍頭拐杖,一臉興奮的攀上門口,朝著史文恭、蘇定二人高聲說道:“兩位教師,東京來消息了,朝廷已經(jīng)勒令凌州官軍退兵了,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還從青州派來了援軍,曾頭市的危機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該是咱們反擊的時候了?!?p> 史文恭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朝著市口外漸行漸遠的凌州官軍深深的看了眼,心頭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詳之感,然而此時史文恭卻不打算多說,只若曾頭市危機真解除了,那自己便該借此脫身了,卻不能因言再生事端。
史文恭朝著曾弄拱了拱手,誠摯說道:“太公,既然援軍即將到來,曾頭市危機已解,便請?zhí)攀卮饲暗某兄Z,放史某與蘇定兄弟離開吧?!?p> “兩位教師只管放心,曾弄自然不會食言而肥,只現(xiàn)在凌州官軍雖然撤軍,獨龍岡的軍馬還在,青州方面的援軍亦不知何時能到,如今五郎陣亡,二郎與四郎又生死不知,還請兩位教師再多留幾日,待此事徹底了結(jié),二位教師要走,曾弄定不阻攔。”
曾弄人老成精,聽得史文恭之言,心知此時明言拒絕只會讓其心生厭惡,只一臉沉重悲痛的訴說著曾頭市的現(xiàn)狀,用來博取同情。
門樓上的氣氛微微停滯,蘇定朝著曾弄與史文恭俱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只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道:“太公既如此說,那蘇某便再留幾日,只蘇某卻希望太公固守待援即可,莫要再與那獨龍岡相爭,畢竟曾頭市乃是異族之地,不好樹此大敵?!?p> 蘇定此言落下,卻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曾弄此時雖面上表情未有變化,心中卻是對蘇定升起了一抹恨意,在曾弄看來,那獨龍岡殺死了自己最疼愛的幼子,此仇已是不共戴天,待得青州援軍到時,必要讓那獨龍岡付出代價,蘇定方才所言,卻是讓曾弄有種被背叛的滋味。
只史文恭卻不似蘇定這般直白,方才聽了曾弄言語,史文恭已經(jīng)猜到了其不會放自己離開,所為的再留幾日,不過是拖延之計,若真如蘇定所講固守待援,那便是被困在市內(nèi),無法脫離出去,想要從曾頭市這女真人挖下的泥潭中脫身,就必須要主動出擊,方有機會。
史文恭朝著蘇定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色,朝著曾弄說道:“方才蘇教師所言史某并不認(rèn)同,如今那獨龍崗與曾頭市已經(jīng)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花和尚魯智深殺了五郎,咱們需得為其報仇;再者凌州官軍雖撤,但二郎、四郎的債也得有人來還才行?!?p> “史教師此言深得我心,不滅了這獨龍岡為五郎報仇,難消我心頭之恨?!痹昧Φ蔫屏髓剖种械墓照?,恨恨的說道。
史文恭嘴角微微上揚,道:“既如此太公先去休息吧,此處就交給我和蘇教師,待得青州援軍到來,咱們在里應(yīng)外合、兩面夾擊,覆滅了獨龍岡的軍馬?!?p> 曾弄聞言,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門樓下走去,只走到轉(zhuǎn)角處時,朝著史文恭與蘇定深深的看了眼,便下了門樓。
待曾弄走后,門樓上的氣氛卻又再次凝固,一股微妙的感覺縈繞在史文恭與蘇定之間,史文恭深深的看了眼對方,心中嘆了口氣,道:“兄弟可是在想方才我為何要贊同出兵?”
蘇定只抬頭看了史文恭一眼,也不答言,只安靜的等著下文。
“方才那曾太公話中之意,想必兄弟也能聽出來吧,他根本不可能放咱們離開,所以咱們想要脫離曾頭市這個泥潭,必須得主動出擊,借此脫身?!笔肺墓Ю^續(xù)說道。
蘇定聞言,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雖是認(rèn)同對方此言,但心中對史文恭的看法卻是發(fā)生了改變,這位史兄長這段時間以來,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蘇定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感覺。
“兄長有何打算?”蘇定問道。
史文恭看他神色,大概猜到這位往日里與自己百般親厚的兄弟,如今怕是心中對自己生了間隙,只也不想多做解釋,道:“若按曾太公的說法,想必青州方面的援軍這一兩日便到,屆時曾太公定然會要求咱們出兵,里應(yīng)外合夾擊獨龍岡的軍馬,到時候我與曾索一起,你與曾涂一起,咱們趁著夜色找個機會脫離隊伍,從此脫離這個泥潭?!?p> 蘇定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后,面色微微一變,道:“兄長計劃很好,但某總覺得今日這事,透著些古怪?!?p> “卻是不管古不古怪,無論到時候曾頭市與獨龍崗誰勝誰負,都與咱們無關(guān),咱們屆時只管脫身便可?!笔肺墓Т鸬?。
此時史文恭卻是已經(jīng)心中盤算清楚了,這凌州官軍撤的太巧,那青州的援軍來的也太巧,只怕是早些日子曾頭市送去東京的書信早被劫獲了,如今只是那泰山君算著日子定下的計策,然史文恭卻不管此是真是假,他不愿為曾頭市立功,亦不愿為其陪葬。
“如此,便就依兄長所言吧?!碧K定面色一凝,沉聲道。
紅日西行,史文恭與蘇定先后下了門樓,二人各懷心事,亦是各有打算,只都未將自己心中所想和盤托出,終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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