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小心點,”
“輕點輕點。”
在送尸車把遺體送來后,委托人和對著一旁的永夜無信彎腰說道:“您好,我是鈴木巧?!?p> “你好,我是之前和你通話的所長永夜?!庇酪篃o信同樣彎腰道。頓了頓,永夜無信說道:“尊夫人的遺體會由法醫(yī)接手,請您移步休息室。”
面容年輕卻顯得滄桑落魄的鈴木巧對著拉車的法子和山本嗓音低沉的說道:“等等,”說著,他快步趕上拉尸車,打開尸體面部的棺材開關(guān),露出他愛人蒼白死寂的俏臉。
鈴木巧的臉色有些痛苦,他輕輕的用掌背蹭了蹭愛人平靜的臉龐,像是愛人還在熟睡一般,然后溫柔的合上開關(guān)。
一旁的山本和法子有些感觸,而中堂卻眼神飄忽,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手術(shù)間外的更衣室內(nèi),山本好奇的問道:“委托人是懷疑妻子的死因嗎?”
“也不能說是死因,警察已經(jīng)判定為自殺了。但鈴木先生覺得女友不可能自殺?!闭业揭路姆ㄗ咏忉尩?。
“那為什么警察會認為是自殺呢?”
“聽說是因為有目擊證人,一個在附近釣魚的人看到鈴木夫人往里面跳?!狈ㄗ右贿厯Q衣服一邊道。
另外的一個房間里,身形落魄,面容滄桑的鈴木巧把一卷一卷的日幣擺在桌子上,然后對對面的永夜低聲道:“謝謝您!”
永夜無信拿起一份合同遞給鈴木巧,緩聲說道:“麻煩您在這個上面簽個名,”然后拿起桌上的日幣道:“抱歉?!闭f著就開始點數(shù)。
而這邊的法醫(yī)小組也換好了衣服,山本道:“希望這次的事件是意外事故。”
“我也是這么希望的,但溺死是很難判定的?!狈ㄗ右贿呑咭贿吇氐?。最后憂愁的總結(jié):“無論是不小心跳下去,還是自己主動跳下去,只要是溺死,從法醫(yī)學(xué)角度來看都是一樣的?!?p> 山本道:“也就是說,即使解剖,也還是有可能不知道是他殺還是自殺?!?p> 法子歪了歪腦袋,無奈道:“是這樣的,所以我已經(jīng)在電話里跟鈴木先生解釋清楚了。但他還是希望我們來試一下?!?p> 這時,一旁的中堂突然開口,“即使是被人推下去,溺死就是溺死,最終解釋是不會變的。”
一處葬禮舉行的房間,四周的親友和工作人員對著前來的一對面色悲痛的中年夫妻打著招呼:“早上好!”
“麻煩您了!”夫妻中的妻子鞠躬回禮。
“令嬡的容顏非常安詳!”木林對著夫妻說道。說著提前打開棺材面部的開口看了一眼,結(jié)果木林又立馬合上了,不過他的臉色變的有些不自然。
中年夫妻看到木林的動作和表情,臉色變的有些不虞,而棺材處的木林也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緩緩?fù)崎_棺材蓋子,眾人圍上前來,棺材里空空如也。
“果步,果步……”幽靜的房間里只聽到婦人的悲咽。
…………
“肺部的腫脹程度很輕,”法子一邊做著手術(shù)一邊敘述著發(fā)現(xiàn)的事實,
“因為不是溺水死亡嗎?”山本再次當(dāng)了一個捧哏,
“不,因為死亡后超過五天了,在這期間水分脫離肺部縮小,這樣判斷更為合理?!狈ㄗ咏忉尩?。
說著她抬起頭問向?qū)γ娴闹刑茫骸靶靥胚€有積液,對吧!”
“別都問我!”中堂冷漠道。
“我是在二次確認,難得兩個人都在?!狈ㄗ訜o語道。
“接下來采集胸腔液體?!痹伱莱堕_話題。
…………
院長辦公室,座機鈴,鈴鈴……的響了起來,永夜無信連忙跑過去,接起電話:“久等了,這里是udi研究所?!?p> “是木林先生啊,你好你好?!庇酪篃o信的表情因為是熟人而有些放松,但在他聽到木林后續(xù)的話后,他變了臉色。連忙掛斷電話,急匆匆的向手術(shù)室跑去。
嘴里還嘟囔著:“不會吧!”
“能幫我查一下電解質(zhì)濃度嗎?”法子對詠美說。
“沒問題,用干燥檢測法簡單鑒定就好了?!痹伱佬Φ?。
“兩個解剖醫(yī)生就是好??!”法子看著明顯變快的手術(shù)進程感嘆道。
“別廢話,趕緊的!”中堂還是那副表情。
“我的手一直在動??!”法子笑道。
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文質(zhì)彬彬,帶著雙層眼鏡,卻似乎進行了大量運動而有些氣喘的男人看著手術(shù)臺上的尸體,不由得悲憤的大吼一聲。
詠美最先扭過頭,疑惑道:“木林先生?”其他人也不解的看向他。
而木林還在微微喘著粗氣,而一旁的永夜無信則面色難看的說道:“已經(jīng)開始了嗎?”
在眾人不知所措時,緩過氣的木林面帶悲痛開口說出第二句話:“那是,我們的遺體??!”
“是從我們殯儀館偷出來的遺體?!蹦玖掷^續(xù)解釋道。
“法子醫(yī)生,你已經(jīng)犯了尸體損害罪。”永夜無信有些低沉的說道。
法子不解的抬頭。
畫面一轉(zhuǎn),先是一間小小的牢房里,鈴木巧滿臉痛苦的趴在地上的木地板上,接著鏡頭來到審訊室,永利無奈的看著對面的法子和永夜無信問道:“你們究竟在搞什么?”
“委托我們解剖的是鈴木先生,死者又叫做鈴木果步,我真沒想到他們不是夫妻?!庇酪篃o信扶額。
永利指了指卷宗不客氣的說道:“鈴木這個姓氏很常見吧!”
“但是死亡診斷書和身份證上寫的是一個地址?!庇酪惯€在努力。
“他們只是同姓而已,據(jù)說是從去年年底從東京搬到青森開始同居的?!敝俺鰣鲞^的,永利的胖副官回復(fù)著永夜的問題。
“請問,我的尸體損害罪會怎么辦?”法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會判有期徒刑,說不定還會被剝奪醫(yī)生資格?!庇览е蜃?,不客氣的說道。
法子睜大眼睛,一旁的副官也忍不住提醒道:“永利先生!”
“不過,”永利又用轉(zhuǎn)折的語氣說道:“這一次,被起訴損害尸體罪的是鈴木,法子醫(yī)生是被欺騙的受害者?!?p> 法子連忙點頭,一旁的永夜也問道:“那是不是不追究了?”
“我們警察是不追究了?!庇览鹕碚f道。
“這件事您能不能不要告訴保健局。”永夜無信也連忙起身,有些緊張的說道。
“已經(jīng)告訴他們了?!庇览届o的說道。
永夜搖了搖頭,喪氣的坐了下來。
“請問解剖到一半的尸體怎么處理?”法子忍不住問出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剛才我已經(jīng)電話聯(lián)系中堂醫(yī)生幫忙縫合了?!庇览荒蜔┑恼f道。
接著又忍住抱怨道:“鈴木果步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女兒的遺體受到損傷,所以非常反對解剖?,F(xiàn)在那邊又哭又鬧的,麻煩死了?!?p> 永夜和法子都低下了頭,永夜低聲說道:“非常抱歉?!?p> “行了?!庇览麚]了揮手,就把二人送了出去,畢竟也是合作單位。
…………
回到udi研究所辦公室的永夜無信忍不住感嘆道:“真是一場災(zāi)難?!?p> “木林先生一定急壞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有那副表情?!痹伱浪伎嫉?。
“被逮捕的鈴木先生呢?”山本倒是對鈴木比較同情。
“他也是情有可原,應(yīng)該立刻就能放出來。”法子解釋道。
“情有可原?”山本不解道。
“鈴木先生其實也蠻值得同情的,
傍晚的時候警方接到目擊者聯(lián)絡(luò),一名獨自走在青森碼頭的女性跳進了海里,一個小時后發(fā)現(xiàn)了尸體,因為尸體口鼻都有泡沫冒出,因此被判定為溺死。”
頓了頓,永夜無信繼續(xù)說道:“從攜帶的物品里找到了姓名和住址。調(diào)查員去到她家時,發(fā)現(xiàn)同居的鈴木先生不在。根據(jù)鈴木小姐在駕照上的原地址,警方找到了她的老家,并聯(lián)系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匆匆趕來,據(jù)他們說,果步小姐不經(jīng)他們的同意和鈴木先生私奔到了青森。
鈴木先生不在公寓,一定是拋棄了他們的女兒,所以果步小姐才會自殺。”
接著法子用一種同情的口氣說道:“但其實鈴木先生是去工地干活,當(dāng)晚剛好在工地過夜而已?!?p> “當(dāng)鈴木先生回家后,……”
而被關(guān)在警局的鈴木巧也回想起這幾天發(fā)生的讓他痛不欲生的經(jīng)歷。
在鈴木回家后,發(fā)現(xiàn)鈴木果步不見了后,于是去果步工作的地方找人,在發(fā)現(xiàn)他來后,果步的兩位同事連忙問鈴木去了哪里,鈴木剛剛說出自己去加班工作了,其中一位男同事就告訴他果步死了。
鈴木巧不敢置信,他連忙借車開車去了果步的老家,但是在他到了以后,表明了想要見一見果步的念頭后,迎來的卻是情緒失控的果步母親和父親,婦人撕心裂肺的對他吼道:“都是因為你果步才死的,我是不會讓你去見她的?!?p> 在鈴木巧情緒有些激動,還是不肯相信愛人會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時,
婦人聲音嘶啞的吼道:“我是不會讓你去見她的,你看,你看這個!”婦人激動的把果步的死亡通知書拿在了鈴木巧的眼前,鈴木巧呆呆的看著那張紙,發(fā)現(xiàn)上面愛人的死訊和自殺的消息后,覺得那張紙好像一座大山,壓垮了他的倔強和堅持。
他無力的癱倒在地,連日的辛苦加班并未打倒這個男人,徹夜未眠,開車來到外省也為讓他的精神變得不堪,他像是不眠的機器,無情的斗士,卻在此刻,像是被抽掉了脊柱的斗士,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一般,變得軟弱,鈴木巧眼眶變得紅潤,他低吼:“果步是不會自殺的,我們已經(jīng)約定好馬上要去登記結(jié)婚的?!?p> 婦人的情緒變得更加暴躁,她流著眼淚,用力的打向鈴木巧,喊道:“你還在狡辯什么啊,閉嘴,要不是你不負責(zé)任,果步根本不可能自殺?!?p> 說完婦人悲痛的轉(zhuǎn)過身,再也不愿意看這個男子一眼。
鈴木巧站起身,走到婦人身后,帶著發(fā)自心底的悲怮說道:“阿姨,,能不能讓我在見她最后一面。果步她絕對不會自殺的?!?p> 說著膝蓋一彎,跪了下來,“求您了!”男人膝下有黃金,只是未到傷心處。
而對面的果步父親一直對這個偷走自己愛女的男子有些看不順眼,這次自己的孩子更是因為他才會死。中年男人給了跪下的鈴木巧后背一腳,然后轉(zhuǎn)身扶著自己的妻子回到了房間。
鈴木巧的背部雖痛,但是果步父母的話語和行動更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他的心口,捅進了骨髓,跟自己的骨骼發(fā)生了摩擦,冒出了火星,灼燒了他的靈魂,他想到了一個瘋狂的主意。
鈴木的心變得堅硬,那天木林和同事聊天時,外面的黑影也是他,一切都計劃好了,沒想到的是還是露餡了,他不明白為什么。
鈴木回到現(xiàn)實,他躺在冰涼的木板上,,窗口吹來的寒風(fēng)讓他有些不適,他在那一瞬想要去陪伴那個女孩,但是他始終不相信女孩會自殺,所以,哪怕他再是痛苦,也要得到答案,為了自己的愛人。
udi研究所,永夜無信也講到最后一步,“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偷走了尸體,發(fā)現(xiàn)遺體被偷的木林聯(lián)系了青森縣的警察,而我們正好委托青森縣警察提供發(fā)現(xiàn)遺體時的情況,由此才把事情連接在一起的?!?p> 聽完故事的眾人有些感慨,山本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不禁問道:“那果步小姐究竟是自殺還是發(fā)生意外事故而死呢?”
“能作為判定依據(jù)的材料還沒有出來。”法子有氣無力的回道。
“檢查胸腔積液采樣的浮游生物,,如果不是海水是淡水的話,還有可能是他殺,”山本盡情發(fā)揮著想象。
“他殺?”永夜無信皺眉道
“有可能是在家中的浴室內(nèi)!或者河道內(nèi)被淹死,再將尸體丟入大海?!鄙奖驹秸f越興奮。
“推理劇中常見的橋段?!痹伱佬Φ?。
“但有人目睹她是自己跳海的?!庇酪狗瘩g道。
“要是那個目擊證人是假的呢?”山本繼續(xù)堅持,“要是犯人就是目擊者呢?”
“庸才大偵探?!痹伱勒{(diào)笑道。
“但是不管是被海水淹死還是被淡水淹死,都不需要檢測浮游生物?!狈ㄗ哟驍嗟溃謫栂蛟伱溃骸靶呐K血的電濃度分析的怎么樣?”
詠美拿起一張文檔遞給法子道:“左邊的濃度較高?!?p> “那就是海水了?!狈ㄗ涌隙ǖ?,接著說:“在海里淹死的話,左心房的電解質(zhì)濃度會變高,如果是在淡水中被淹死的話電解質(zhì)濃度會變低?!?p> “也就是說果步小姐是在海里被淹死的。”詠美總結(jié)道。接著又調(diào)侃道:“庸才大偵探,擊沉。”
山本目光有些飄忽的說道:“麻煩不要在叫我庸才?!?p> 法子繼續(xù)說道:“保險起見,等胸腔積液的檢查出來了,也可以在檢查一下浮游生物?!?p> “夠了夠了!”永夜無信抱頭說道,他一邊揉著腦袋一邊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這具尸體在法律上是不可以再被解刨了,”接著問道:“遺體編號是?”
“666號。”詠美回道。
永夜的臉色變得蒼白,他雙手豎在胸前,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用有些激動的語氣說道:“兇兆,兇兆,已經(jīng)夠了,666就是空號,到此為止?!保?66是基督教中的惡魔數(shù)字。)
“還可以空號嗎?”山本不解,而一旁的法子和詠美已經(jīng)被永夜的反應(yīng)給逗笑了,她們模仿了永夜的動作,互相笑鬧著。
永夜無信頭疼的說:“我也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明天還要去理事會說明,還要去保健局解釋,麻煩死了。”說著他一邊收著資料一邊快速的說道:“為了類似的事件不在發(fā)生一定要制定好對策,麻煩大家?guī)臀覝蕚湟幌沦Y料?!?p> 一旁的法子和詠美早就笑的合不攏嘴了。
在永夜無信收拾完資料,想要離開時,法子忽然看著一處疑惑道:“那邊是怎么回事?好臟??!”
“山本,能幫我檢查一下嗎?”法子一邊走過去一邊用帶著壞笑的語氣和山本說道。
山本馬上反應(yīng)過來,連忙起身道:“好,馬上過來。”
法子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她自語道:“我要趕緊去打掃一下。”
而永夜無信呆住了,他氣憤的問:“你們是被誰叫走的?不是一直都是那樣嘛,有什么好打掃的,真是的?!?p> 就在三人組來到辦公室后,一位同一個研究所,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yī)生進來,問道:“不好意思,中堂醫(yī)生在嗎?”
法子迎上前去,道:“不好意思,他現(xiàn)在不在,有什么事嗎?”
帶著眼鏡的醫(yī)生拿著幾張文檔遞給法子道:“這是他昨天委托我檢查的東西,但是沒有編號,不能錄入到系統(tǒng)里。”說著指了指上面遺體的名字處,果然一片空白。
法子在看到文檔時眼睛就已經(jīng)睜大,身后傳來永夜的聲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