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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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女兒,怎么就神經(jīng)那么粗呢?
梁王妃唯恐太后不悅,忙把段蘭蕙拉過來,重重地點了一下她的腦袋,“叫你平日不肯和先生學畫,連荷葉都認不出!”
段蘭蕙實在是委屈極了,這荷葉本就不像荷葉,她認不出來是因為她不學畫嗎?
太后笑道:“無妨,哀家倒是覺得此畫甚美,很有意境?!?p> 說著,她向旁座的人遞去一眼,試探道:“皇兒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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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馬球賽已進行到第二局。
段瑞越戰(zhàn)越勇,馬球在他的VIP至尊球杖下骨碌碌地滾,恰好前方有兩人阻攔,段瑞手腕一轉(zhuǎn),球杖輕巧打去。
“蘭璋!”
段瑞一喝,蘭璋立即會意,策馬從旁側(cè)馳騁而過,球杖甩出,正要打上馬球之時忽然被旁邊伸來的球桿絆住。
她瞬間抬眼,對上杜蘅的眸子。
一蘭一杜,聯(lián)姻世家。
氣氛頓時變味,瞧著倒像是狹路相逢的仇人。
段瑞打來的馬球已經(jīng)撲來,風聲烈烈,變故即在一瞬。
蘭璋抽不出球杖,在那一刻當機立斷,直接棄掉球杖,一手控馬,一手撐鞍,躍起身來,長腿攜著勁風一掃,一記回旋踢就將馬球越過敵方傳到隊友那邊。
“好!”
喝彩歡呼聲一陣又一陣,蘭璋落回馬背上,在球杖掉地之前抬腳輕勾,直接將球杖踢回手中。
杜蘅牽著馬繩,似是詫異,“不曾想小舅子的身手如此了得?!?p> 蘭璋抿唇淡笑,“本公不僅身手了得,還很心善?!?p> 不然那記回旋踢應(yīng)該蹬你臉上。
杜蘅倒是不怒。
他對外一直很好地維持著自己的君子人設(shè),對誰都是溫和有禮的,尤其是對小輩,那態(tài)度更加縱容。
只見杜蘅輕扯韁繩,唇間抿出淡笑,一雙眼溫柔風雅,視線卻鋒利得很,“你的性子,似乎變了許多。”
記得蘭闕和他大婚時,他也曾見過軟糯嬌小的蘭璋,埋在人群里,膽怯得很,抓著老郡公的袍角硬是不肯放手,像條小尾巴一樣走哪跟哪。
馬球再一次傳來,蘭璋不理他,球杖靈活甩動打向馬球。
離她最近的楊慈連忙伸出球杖阻攔,卻見蘭璋的球杖猛地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從另一邊繞過去,狠狠地將其打入球門。
原是虛晃一招。
楊慈憋著一股氣,暗自惱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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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從琚將目光從場上收回,瞥向畫卷。
高福見狀,將嬤嬤手上的畫卷接過,呈給了帝王,“陛下請看?!?p> 段從琚接過畫卷,捏著畫卷的軸邊,眼皮懶散地撩起,視線落在紙上,掃視一圈。
他的目光沉沉,臺階下的蔣凌衣只覺得那目光像是有實質(zhì)性一般,透過畫卷仿佛在看她的人,心中不免緊張,手心也滲出細汗。
跟著她一道緊張的還有太后。
她的皇兒挑剔得緊,性子又難伺候,她還真擔心他會說出什么刻薄話來,逼得蔣凌衣下不來臺。
太后小心道:“皇兒覺得,此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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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開始。
對面的人一直沒進球,有些急了,騎著馬沖鋒上陣,左沖右突,險些鬧個人仰馬翻。
蘭璋明顯感覺到敵方升起的狂躁之氣,微微凝眉,控著馬盡量避開身邊心態(tài)略崩的對手。
身后忽然一道獵獵風聲,伴隨著馬蹄跺地的重響,蘭璋警覺回頭,恰好對上馬超英的目光。
曾經(jīng)的小孩也長成了少年的模樣,只不過曾經(jīng)尿褲子的一段往事始終伴隨著他,每到一個新環(huán)境,耳邊總響起同齡人的奚落聲。
“聽說你六歲時當眾尿了褲子?”
“還是當著瑞親王和臨安郡主的面?!?p> “笑死人了,怎么有人七歲還會尿褲子的,真是丟人——”
這些話每每傳到父親的耳中,他總能看到父親眼底的苛責與厭惡。
馬超英冷冷地看向?qū)γ娴奶m璋。
都怪她。
若不是她,父親怎會器重家中卑賤的庶子,而不是他這個出身金貴的嫡子!
他早已將曾經(jīng)霸凌過蘭璋的事跡拋至腦后,捏著韁繩的手青筋突起,心底的憤懣充斥著整個胸腔。
這個罪魁禍首!
馬匹馳騁而過,濺起一地煙塵,蘭璋立即策馬閃避,對方卻緊追不放,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去,眼看著就要同歸于盡一般撞上蘭璋,他眼底的瘋狂盡數(shù)涌現(xiàn)。
今日,你不死也得殘——
長鞭劃過半空,“啪”的一聲響。
段瑞策馬橫在蘭璋身前,煙塵漫起,他冷道:“比誰脾氣暴是吧?”
像是感應(yīng)到主人的心緒,段瑞胯下的駿馬打了個響鼻,狂躁不安地刨土,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黑馬。
漂亮的皮毛,赤紅的眼,膘肥體壯的身軀,段瑞的馬一看就是體力強但是脾氣烈的,誰都不敢上前碰。
馬超英胯下的馬匹頓時蔫菜了,退開來,它背上的主人哪里敢頂撞當朝瑞親王,當下避到一邊去,“王爺息怒,只是這馬跑得有些急?!?p> 段瑞冷嗤一聲,馬球正好傳來,烏泱泱的一批人騎著馬追著馬球跑,場面混亂至極。
他好勝心立即就上來了,馬鞭一揮,剛準備上前就聽見一道烈馬長而痛的嘶鳴之聲,慘烈至極,刺得他連忙回頭。
“蘭璋!”
方才混亂間,蘭璋的馬不知被誰的球杖打到眼睛,劇痛之下馬匹不受控制,狂躁地在原地打轉(zhuǎn),怎么扯都扯不住,撒開蹄子就要亂跑。
段瑞連忙策馬前去,耳邊驟然劃過一道迅疾的風聲,堪堪擦著他的側(cè)臉貼過,如流星一般攜著勁風狠狠往前推進。
“小心——”
變故即在一瞬,蘭璋還沒來得及控馬,轉(zhuǎn)頭之間,瞳孔里已經(jīng)映出一顆放大的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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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兒覺得,此畫如何?”
聞言,蔣凌衣抬起頭,頗有些惴惴不安,卻不敢直接看向帝王的臉。
像是接受審訊一般,她不由自主攥緊手,手心上印出一排月牙的印子。
段從琚捏著畫卷看了幾眼,淡道:“不錯。”接著便沒說什么了。
還是和那日評價琴音一般的回答。
得到答案,蔣凌衣陡然松了一口氣,可偏偏覺得“不錯”二字,有些逆耳。
只是“不錯”嗎?
倒像是敷衍一般。
她驕傲一生,何時被人這樣敷衍過,當下心頭很不是滋味,酸澀感一陣陣涌上,好勝心忽然翻涌起來。
如果可以,她想讓這個帝王實實在在地看她一眼。
段蘭蕙一直盯著球場上的狀況,正看得入神,半點聲都沒發(fā)。
梁王妃可算是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喘下,忽然聽到茶盞打翻的聲響。
“公爺!”段蘭蕙大聲叫起來,“公爺墜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