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濃霧
燕水寬廣，流經(jīng)幽州段，有三個渡口。
其中大軍最理想的渡河點，只有河水較為平緩的天門渡。
關羽所率大軍，已經(jīng)在天門渡西岸駐扎數(shù)日，但大軍仍沒收到李衡進攻的命令，繼續(xù)安營扎寨，不再前進。
“為何還不渡河進攻？”
軍中士兵私下議論道。
“燕水上的渡船都沒燒毀了，我軍想要渡河，需要不少船只。”
“總不能在此地等到船只造好吧？”
“別多問……”
雙方對峙已經(jīng)七日。
運來的糧草已經(jīng)消耗不少，如此兵力投入，收效甚少。
關羽部非但沒有試探性渡河攻擊，反而悄悄將部隊轉移。
在此之前，李衡所定下的計劃，是在天門渡一共集結一萬五千部隊，繼續(xù)搶占渡口，隨即協(xié)助后續(xù)大軍渡江，發(fā)起對幽州軍的總攻，但計劃只來到第一步，便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看來，這燕水天險，仿佛就是阻斷大軍前進的障礙。
李衡大軍沒有動靜，便給了對岸休整準備的機會。
張沛所率的部隊，也趁此時機，修筑大量堅固營壘。
此刻在大齊軍中不少將士看來，天門渡已經(jīng)很難攻占，更何況軍中沒有一支水師力量，根本不可能將如此龐大的力量運送至對岸。
張沛擔心對面會趁著夜色搭建浮橋，借此偷襲，故而每到夜晚來臨，必定會在燕水邊點起熊熊烈火，照亮大片江面，以防敵軍偷襲。
數(shù)日下來，此計頗有成效，至少張沛安全渡過了數(shù)日。
自從撤回幽州，張沛的軍隊后勤補給線更靠近后方，故此根本不用擔心補給問題，反而是對面經(jīng)歷這么多場大戰(zhàn)后，必有重大戰(zhàn)損，更何況張沛后撤時實行堅壁清野的戰(zhàn)略，使得關羽部無法從幽州獲得大量補給，即便是有所繳獲，也只是斷后部隊留下的少量糧草。
如今幽州軍元氣剛剛恢復，軍中只剩數(shù)十妖族，正面完全不能抵擋關羽所率領的大軍，此刻只能是依靠燕水之險，保自身安全，至于戰(zhàn)略反攻，已經(jīng)是癡人說夢。
今日。
對峙的第八日。
江面依舊風平浪靜
關羽軍中又有五千人馬撤離，往西撤退數(shù)里，又在一個地方集結。
如今在天門渡西岸的部隊，只剩下寥寥數(shù)千人，要與對岸張沛的兩萬余人交鋒，兵力懸殊。
“為何要撤？”
軍中副將頗為不解。
但關羽沒有給將士們答案，只命令道：“陛下有令，速速回撤，剩余部眾，堅守天門渡?！?p> 此番命令，讓將士們頗為疑惑。
莫非進攻取消？返回合州？
還是后方告急？
種種疑慮，讓他們擔憂，但士兵們只負責執(zhí)行，不敢多問。
燕水對峙期間，李衡已經(jīng)率軍占領燕西一帶城池。
目前形勢，對于李衡等而言，十分有利，至少能夠穩(wěn)住陣腳，掌握戰(zhàn)場主動權。
李琰的軍隊已經(jīng)全線轉為防守之勢，龜縮在燕水以東，在休整完畢前，主動進攻的可能性已經(jīng)不大。
此刻的戰(zhàn)爭形勢，反而與淮江一帶的戰(zhàn)事有點相像，都是雙方隔江相望，互不攻伐。
這一場靜坐戰(zhàn)爭，不知要持續(xù)多久，但時間拖得越久，反而對李琰的幽州軍更有利。
等到幽州軍養(yǎng)精蓄銳，而道士許修遠再次放出黑蒼山的妖物，雙方的力量對比，就完全不同一個量級。
這么簡單的道理，李衡自然明白，他之所以這么穩(wěn)步地推進，沒有選擇急戰(zhàn)，只因為在南邊，出現(xiàn)了一點“小狀況”。
關羽部軍隊的撤退在秘密進行，已被張沛的探子所察覺。
“稟告將軍，敵軍有部眾正在后撤?！?p> “后撤？”張沛雙眉一皺，感覺有詐，喃喃說道：“如此多天不進攻，今日反而后撤了？”
“據(jù)卑職所知，敵軍陣中，仍有上萬兵力?！碧阶诱f道。
之所以得出這個數(shù)字，是因為關羽將陣中虛張聲勢，迷惑了敵軍。
張沛對此消息保留懷疑態(tài)度，內心也并不認為對方回就此撤退。
“當心有詐，今夜點亮所有河燈?！?p> 夜色已深。
今夜忽而刮起西風，寬廣的江面上，盡是濃霧，完全看不清對岸狀況。
每每這種天氣，便是敵人偷襲的機會。
張沛不敢懈怠，讓軍中士兵隨時警惕，而后繼續(xù)在河邊燃起烈火。
但今夜的霧色太濃，十步之外，便看不清前往。
由于擔心敵軍趁著霧色夜襲，張沛一夜不眠，親自到陣中指揮。
三更時分左右。
江面霧色中，仿佛有幾處火光，正緩緩向東岸靠近。
幽州軍守夜士兵時刻警惕著，面對這突然出現(xiàn)的火光，第一反應便認為是敵軍偷襲。
果不其然，江面上的河燈，照亮了燕水上的一條木筏，在木筏上，似乎站在十來個模糊的人影。
“敵軍渡江了！”
“敵軍偷襲！”
士兵們立即大喊道。
軍中其余將士立即反應過來，準備迎地。
這或許是雙方對峙以來，首次交鋒。
張沛心中大驚，親自指揮。
“放箭！”
弓箭手立即往江面上射箭，試圖將敵人消滅在燕水上。
可敵軍絲毫沒有停下來，木筏繼續(xù)向東岸而來。
張沛推斷，這木筏最多能搭載十余名士兵，粗略一看，江面上不過幾個亮點，猜測這支進攻部隊，必定是襲擾的小隊士兵。
但盡管如此猜測，張沛也沒有大意，攔截部隊早已在河邊準備，等待敵軍登上河岸，立即將其消滅。
霧色中，木筏漸漸靠近。
幽州軍士兵緊緊握住兵器，內心充滿緊張與恐懼。
“敵軍不過數(shù)十人，切勿驚慌?！?p> 見軍中出現(xiàn)一陣騷亂，張沛連忙策馬指揮，安撫眾士兵。
在他看來，敵軍沒有大船渡江，幽州軍這近乎兩萬的守衛(wèi)部隊，完全可以將敵人擋在燕水。
“放箭！”
將領又是高聲大喊！
眼看木筏越來越近，幾乎十步距離。
士兵手握長槍，狠狠地往木筏上刺去。
木筏靠岸，卻沒有敵人上岸。
很快，火光照耀，讓眾人看清了這支敵軍部隊的真容。
只見木筏上，安插十幾個套著麻衣布衫的稻草人……
其他木筏也都靠岸，有的被方才的帶火箭矢點燃，稻草人已經(jīng)化為灰燼。
“這怎么回事？”
士兵們繼續(xù)警惕地望向江面上。
一片平靜。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打得只是……一群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