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曾熱愛,曾憎惡,曾想要逃離的世界終于在今天……就要毀滅了。
高聳的煙囪頂上,滿是傷痕的余昭眺望遠方,他破舊的深褐色大衣隨風搖擺,鮮血不止從他左臂的斷裂處噴涌。
他想要拯救這個世界,從知曉世界歷史的那一刻開始,直到五分鐘前余昭都在為之努力。
但他失敗了。
這個被全世界億萬人類信任的最強調查員失敗了。
天空是深紅色的漩渦,中心處能夠看到一只眼瞳,扭曲的空間如上下眼瞼,毫無情感地凝視這個殘破的世界。
地面在塌陷,人類數(shù)千年的文明歷史被毀滅后墜落深淵。
爆炸聲,慘叫聲不?;厥帲路鸬鬲z中的交響樂。
余昭踉蹌著坐在煙囪邊緣,用尚能活動的右手從口袋中拿出最后一支香煙,點燃,在寒冷與黑暗中吞吐。
他不禁去思考,導致人類滅亡的源頭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一百三十年前的那場事故吧,假設歷史如書中記載的那樣。
呼……
望著天空不夾雜任何感情的巨大眼瞳。
余昭吐出一口煙霧,妄想自己若出生在一百三十年前,能否能夠阻止那場事故發(fā)生,阻止這家伙的降臨。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如果有如果的話。
最終,那根即將燃盡的香煙靜止在他的嘴前,然后與余昭一同從煙囪上墜落。
隨著這顆宇宙中的渺小星球坍塌。
……
“余昭先生,我的時間有限,您就簡短講述一下您的狀況好嗎?”
余昭躺在一張床上,緊閉雙眼,他身邊坐著名手拿筆記身著白大褂的女士,褐色長發(fā),令人羨慕的傲人身材,精致的面容。
墻上掛著女士的半身照,以及她心理學博士的畢業(yè)證書——佩魯爾學院心理系優(yōu)秀畢業(yè)生,葉曉。
余昭深呼吸,開始講述這些天的遭遇。
“我是一名偵探,不是尋找貓狗,偷拍小三的那種,而是處理靈異事件的偵探。之所以我稱呼自己為偵探,而不是驅魔師,是因為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怪之類的存在,經(jīng)過我手的委托,其真相全部都是人為?!?p> “但是,一周前發(fā)生的事情讓我改變了想法。我在處理委托的過程中找到了一本筆記,一本大概十六世紀左右的筆記,很古老但保存地相當完好。”
“其中的文字我查了很多資料,問了很多專家,確認這是一種人類尚未發(fā)現(xiàn)的語言。筆記上的內容極為潦草,如孩童肆意涂鴉般,十分難以辨認。不知為何,凝視著這本筆記,我感受到了恐懼,那種來自未知的莫大恐懼?!?p> “而且詭異的并不只是這本筆記,那之后的事情……請恕我我無法保持理智?!?p> 緊閉著雙眼的余昭皺起了眉頭,臉色十分難看,仿佛陷入到巨大的恐懼當中。
“從事務所里出來后,我想要去找委托人,卻在街上看到了……怪物。”
“那是一種柯南伯格電影中的畸形怪物,混跡在人流之中,丑陋得令人心生恐懼,起初我認為自己眼花了,或者精神出了問題,我也是在那時預約的這次治療。那怪物沒有實體,也無視我的存在,當時我真的認為那怪物是我的妄想?!?p> “可就在不久前……事態(tài)變化了?!?p> “那怪物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猩紅的眼瞳直勾勾地凝視著我,您知道豺狼捕獵嗎?那是種注視獵物般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說到這里,余昭陡然睜開了雙眼,起身看向方才醫(yī)生所坐的辦公椅。
他伸出手臂指向那里。
“現(xiàn)在,那個怪物就坐在那里?!?p> 在余昭的視角中,那張辦公椅上坐著個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怪物,腐爛的表皮與丑陋畸形的外貌,像是人類可頭部更和魚類接近,細長的手臂,指尖的指甲外翻,渾身被透明的粘液包裹著。
看上一眼便令人喪失理智。
醫(yī)生搖了搖頭,說道:“可我什么也看不見,那里只有一張空座位?!?p> 她合上筆記,從床邊的椅子上起身來到辦公桌后,那張椅子的旁邊。
彎下腰,在辦公桌的抽屜里尋找著什么。
余昭注視著醫(yī)生,他的視野中醫(yī)生幾乎要觸碰到那個只有他能夠看到的怪物。
呼吸逐漸急促,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冷汗浸透余昭的衣服。
那怪物的視線逐漸從余昭的身上轉移到醫(yī)生,它僵硬地轉動頭顱,伸出腐爛且細長的手臂想要觸碰醫(yī)生。
“醫(yī)……”
“啊,找到了。”
余昭想要呼喊醫(yī)生,就在這個時候,醫(yī)生猛地起身離開原地,與那怪物的指尖擦肩而過。
醫(yī)生的手里拿著把鑰匙,藥柜的鑰匙。
“余昭先生,你最近的壓力應該很大,我給你開些抗精神病藥物,你可以服用?!?p> 她取出一瓶藥,并拿著瓶水來到余昭身邊。
“這是特效藥,服下后就能發(fā)揮作用,您可以試試?!?p> 余昭揉了揉眉心,“希望你說得沒錯?!?p> 他服下了醫(yī)生給的藥,當他再度看向辦公桌后的椅子時,之前端坐在那里的怪物消失了。
真的有用!
余昭由內而外地露出笑容。
果然,只是我的精神出了問題!
“謝謝醫(yī)生,它不見了?!?p> 醫(yī)生也露出輕松的笑容,“很好,我們可以談談費用了?!?p> ……
待送走余昭后,醫(yī)生來到那張辦桌后。
她的表情陡然一變,臉陰沉下來,絲毫沒有先前冷靜輕松的感覺,冷汗瞬間遍布面龐,急促的呼吸證明了她的慌亂。
顫抖著拿出兜里的手機,撥打出通訊錄中唯一的號碼。
接通后,醫(yī)生的話只有一句:“隊長,感染者已經(jīng)離開,朝你們所在的方向去了,而且D-3即將完成入侵?!?p> 說罷,她細嫩的手無力再握住手機,只能令其按照物理規(guī)則自由墜落,發(fā)出“砰”地一聲!
醫(yī)生也隨著那手機無力地跪倒在地。
大口喘氣,渴望新鮮的空氣能夠恢復理智。
她的面前,那張怪物曾坐過的椅子上滿是透明腥臭的粘液。
……
醫(yī)院外下起了雨,天空漆黑一片。
“太好了,那怪物終于消失了”
余昭環(huán)顧周圍,視線之中的活物只剩下了人類。
興奮,發(fā)自內心的興奮。
自己終于恢復了正常!
然而,當時間漸漸流逝,這份興奮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在密集的人流之中,那個魚頭人身的怪物再度出現(xiàn)在余昭面前。
瞬間,他的大腦嗡的一聲!
不,不可能!
我剛吃了藥的,怎么可能再出幻覺,這怎么回事!
余昭慌張地從口袋里拿出醫(yī)生給的藥,取出兩片直接吞咽下去!
我吃了藥,應該就沒事了。
沒事了。
可當他再度睜開眼睛,那怪物依舊站在他的面前,像看獵物般用它猩紅的雙眼直勾勾地凝視著余昭。
余昭絕望了。
接著,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胸口傳來,他捂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呼吸前所未有地急促起來。
幾秒后,痛苦地倒在地上。
咚!
這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兩秒后,就在眾人還在思考要不要扶一把的時候,余昭像沒事兒人似的又站了起來,撿起雨傘,甩了甩滿是雨水的頭發(fā)。
人流再次涌動。
余昭的視線中依舊存在那怪物,只是他的臉上不再有恐懼,短暫的茫然后他活動了下自己的左臂,接著平靜地用右手從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煙,點燃,吞吐了起來。
逆著人流,如無視般從那怪物的身邊走過,淡定地拐進一條小巷。
怪物僵硬地扭頭看向余昭離開的方向,愣了幾秒鐘后,決定跟上。
瓢潑大雨,沖刷了地面上的粘液,令其消失不見。
……
“該死,目標偏離既定路線!隊長,怎么辦!”
高樓的屋頂上,三個身著黑色西服的男士佇立在雨中,他們沒有打傘,但雨水卻像受到了某種外力避開了三人。
“嘖。這個感染者在摔倒后發(fā)生了什么?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币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皺起眉頭說道。
感染者,自然指代余昭,先前醫(yī)生聯(lián)系的便是這個男人。小隊的隊長——鄒立。
作為調查局的一員,他們的工作便是找到那些因各種原因接觸到陰影界的人類,即他們口中的感染者,以及獵殺借這些感染者入侵現(xiàn)實世界的陰影界怪物——虛怪。
虛怪的種類很多,不同虛怪在調查局中有著不同的代號,比如余昭眼中的那個怪物,它的代號便是D-3。
按危險程度從低到高以此為E、D、C、B、A、S六個等級。
“隊長?追不追!”
聽到這話,鄒立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廢話,怎么可能不追?”
隨后,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因為感染者突然改變行進路線,導致先前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失效。
該死!
憑借我們三人根本沒有可能在與D-3的對戰(zhàn)中活下來,按照規(guī)定,在沒有二級調查員的情況下,對付D級虛怪至少需要五名初級調查員且攜帶設備才有獲勝的希望,更不要說與此同時去保護那個感染者余昭。
可是現(xiàn)在……
一旦讓D-3完成對物理世界的入侵,并沒有及時將其消滅,便會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現(xiàn),如果感染者中出現(xiàn)嚴重失控者,便會開啟更多的“門”,給更多的怪物以入侵物理世界的機會,造成惡性循環(huán)。
鄒立緊咬后槽牙,他抱著必死的信念發(fā)出命令。
“這里是A組,通知B組,感染者前進方向改變,鎖定A組位置,我們的理智最多能在D-3影響下保持五分鐘,A組將會不惜一切代價控制代號為D-3的【虛怪】,望B組抓緊時間帶設備與我A組匯合。”
說完,在場其余二人都知道這命令意味著什么。
犧牲與奉獻,是他們進入調查局前立下的誓言。
提上身旁的銀白色金屬手提箱,毫無懼色地伸出腳落到半空。
一步接著一步。
三人就這樣漫步在雨幕之中,在無人矚目的高空悄然靠近余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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