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折之術(shù),全稱為采生折割,也被稱為采生之術(shù)。采是采取,生是生胚,折割即刀砍斧削。完成全部流程需要將受害者所有的臟器取出來,并斬斷手足十指,剜眼割鼻,取耳割舌,一些書籍記載是一并研磨為粉末,也有書籍記載是焚燒詛咒,總而言之都是殘忍至極。
此惡毒之術(shù)其源頭或許與上古巫術(shù)遺留有關(guān),又或許是上古殺人祭祀之遺傳。不少話本小說提及此事之時,多是提及有人招鬼作邪,禍害平人。這種泯滅人性的做法,人神共憤,反正明朝對于行采折之術(shù)的人一律處于凌遲之刑,和造反一樣的刑罰。協(xié)助者一律斬首,即便是毫不知情的家人也一并流放兩千里,頂格流放。
但是此術(shù)發(fā)展到元明時期,已經(jīng)成為了市井奸邪之徒用以牟利的手段,他們將婦女兒童誘騙而來,不會將受害人殺害,但是會以惡毒手段致殘,以騙取同情,賺黑心錢。
是的,不僅僅是孩子,也有婦女。作為社會弱勢群體的她(他)們,當(dāng)社會秩序紊亂的時候遭受的沖擊是最大的。
原始的采生折割,手段繁復(fù),極其容易被發(fā)現(xiàn),在官府的嚴(yán)厲打擊下已經(jīng)消聲滅跡,或許一些邊遠地區(qū)還存在,但也微乎其微。取而代之的是這種不完全的采生折割,同時因為有現(xiàn)實可觀的收益,反而不斷壯大,在社會上普遍存在。
是不是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其實真相遠比你想象之中的要嚇人。
社會上孤兒確實有,但是除非宗族親族都死絕了,否則在宗族社會下很少流浪在外,無非是生活差一些而已。所以被殘忍致殘的孩子很多都是被拐賣走的,年幼不記事或許只是弄斷手腳,若是記事,說不定還要弄啞。就是僥幸識字又如何,有人盯梢,被發(fā)現(xiàn)之后一定是更為悲慘的遭遇。
至于被拐賣的婦女,大多是被賣去深山老林當(dāng)生育機器,為了防止逃跑,打斷腳關(guān)押起來的比比皆是。這難道不是一種另類的采生折割嗎?只是不完全而已,同樣滅絕人性。
這種不完全的采生折割在社會中廣泛存在,惡毒至極,偏偏官府一點辦法都沒有。是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不要想著去求官府,即便是有證據(jù),這等底層毒瘤不下大功夫也無法消除。
被致殘的孩子們,絕大多數(shù)連字都不認(rèn)識,怎么可能去報官。那些畜生說不定還要說自己當(dāng)初在路上看見這孩子是個殘廢,好心給他一口飯吃,讓他來乞討怎么了?將自己包裝成為一個大“善人”。總不能不取證,一律大開殺戒吧。
至于被拐賣的婦女,不要說報官,當(dāng)?shù)氐墓倮粽f不定反而是加害者之一。倒不是說買家給官府多少錢,都窮到買媳婦了,能有多少錢拿來收買官府。而是說這種深山老林,往往一個村甚至周邊很多村都是靠這種手段延續(xù)傳承的,買一個媳婦的錢甚至需要攢十幾年。
你敢動手去查,他們就敢造反給你看。不要覺得官府多了不起,對于這種社會現(xiàn)狀他們只能夠默認(rèn),甚至一路開綠燈。除非鬧到朝野皆知,有來自于皇太后級別的人物親自過問,否則一點水花都漂不起來。即便是皇太后過問,也只是解決一地一時的矛盾,對于全國普遍性的問題沒有多少改變。
說了很多,只是想要說明這件事看起來容易,能夠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但是解決起來,難度不小,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所以,朱見濟的目的不是解決這個問題,而是緩解這個問題,在現(xiàn)有生產(chǎn)條件與技術(shù)水平下,你把任何一個人搬過來都是沒有用的,這是時代困境,而不是朱見濟不作為。
如果當(dāng)真如黃水明所言,這伙奸人形成了組織,遍布大半個北方地區(qū),那朱見濟就有比較大的信心說動朱祁鈺下手剿滅這伙人,至少將這幫人的氣焰給打壓下去。
不過,當(dāng)下要務(wù),還是讓手下人盡快將京城的奸人找出來,抓到的越多越好,手上握有明確的證據(jù),而后朱見濟才好上書天子。
回去的路上,朱見濟說起此事,“何林靜,若是當(dāng)真找到這伙奸人,你覺得以何罪論處為好?”
何林靜不假思索地道:“凌遲,務(wù)必要讓這伙人知道國法威嚴(yán),除此以外震懾群小,讓他們不敢動這等邪念?!?p> “必死之罪,凌遲可也,本宮倒是想要讓馬軍沖撞而過,要他們?nèi)f馬踐踏而死!”
何林靜揣摩道:“殿下這是要讓百姓圍觀嗎?”
“是,民有怨氣,找個地方發(fā)泄發(fā)泄也不錯。”朱見濟不在乎這幫畜生怎么去死,只在乎他們怎樣死對自己有利。社會矛盾尖銳,百姓怨聲載道,再不進行調(diào)節(jié),百姓就要怪罪到皇家身上了,推出去幾個畜生轉(zhuǎn)移一下矛盾也好。
何林靜沒有繼續(xù)詢問下去,回應(yīng)道:“如此,小人明白了?!?p> 朱見濟微微頷首,專門對何林靜提及此事,是要他造勢,引動朝野輿論,否則不好上書。何林靜也跟了不少年了,這點事情自然會下去辦。
之后,何林靜又道:“調(diào)查采生之事,需得動用不少人手,搜查權(quán)貴陰私之事只怕是要緩一緩了?!?p> “緩可以,但是不能停,該查的還是要查,一旦采生之事有個了結(jié),就立刻讓孩子們?nèi)?quán)貴家門外堵門!此事你盯著緊一點,反正而今收容有不少孤兒,只要讓他們在風(fēng)月場所外看著就行?!?p> 朱見濟可沒有忘記主要矛盾,哪怕是阻力再多也一定要推行下去。
何林靜見朱見濟心意已決,只得答應(yīng)道:“小人明白!”
隨后,朱見濟的車馬進入了皇宮內(nèi),厚重的大門隆隆關(guān)上的瞬間,好像隔絕了一方天地一樣。
與此同時,王義則是帶著黃水明等幾個孩子,來到了進賢街國子監(jiān)外,同行的還有兩個東宮侍衛(wèi),只是為免打草驚蛇,都短衣打扮,樸素至極,和尋常莊稼漢子沒有什么區(qū)別。
日落西山,晚霞遍天,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結(jié)束了一天的學(xué)習(xí)生活,自大門魚貫而出,自尋樂子去了。
國子監(jiān)作為大明的頂級學(xué)府,能夠進入其中的身家都不會差,所以國子監(jiān)外的產(chǎn)業(yè)興旺發(fā)達至極,一應(yīng)吃喝玩樂的東西都有。當(dāng)然了,乞討之人也是不少,其中不乏殘疾的孤兒。當(dāng)監(jiān)生們出來之時,能夠走動的一律貼了上去,乞求銀錢,不能走動的也一律高高舉起破碗請求施舍。
這里王義之前也來過,還主動勸說一些孩子去孤兒院,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原因是許多孩子認(rèn)為在此能夠討要到更多的錢財,遠比去太子手下當(dāng)苦力來得好。王義當(dāng)時氣得扭頭就走,再也不愿來這里。
眼下如果和黃水明的話聯(lián)系在一起,很有可能是幕后操控他們的人不愿意丟了這棵搖錢樹,威逼他們留在這里。
只聽得一枚枚銅錢落入碗內(nèi),清脆入耳,短短時間內(nèi)就裝了滿滿一碗,乞討之人滿面笑容。
同來的東宮侍衛(wèi)見狀,忍不住驚呼道:“這一會兒少說也有二三百文錢了吧,這不比身懷手藝的匠人賺的工錢多。我一個月俸祿才六斗米,這幫人也太暴利了!”語氣之中,羨慕之情沒有,只有怨恨憎惡之情,憑什么辛苦辦事的人才這點錢,碌碌無為、乞食為生的人賺這么多。
一斗米,市價二十五文,也就是說東宮侍衛(wèi)一個月的俸祿,不足對方短短功夫所得。換做是你,心情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個碗,看著大,裝滿了應(yīng)該不到兩百文錢,最多一百文。王義想要多說一句,但是眼下卻不是時候。
黃水明當(dāng)年被騙進去過,知道里面的套路,怨恨道:“看似掙得多,一分再分,最后到手里能夠有三文錢就不錯了,很多時候都是全部拿走的,不給就痛打一頓,膽敢私藏也要被暴打,每日吃著餿飯爛菜葉,不過是勉強活口而已?!秉S水明恨得咬牙切齒,青筋暴起,全身止不住地發(fā)抖。
王義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道:“且休再談?wù)撨@些事情,免得為奸人聽去。而今人流如潮,也不知誰人在一側(cè)監(jiān)視。一會兒黃水明你帶著兩人扮成乞丐,趕走這幫人,搶下地盤,我和兩位侍衛(wèi)大哥在后面幫你壓陣,若是有人膽敢出面,自會幫你趕走!”黃水明過了好一會兒才穩(wěn)定下情緒,點頭應(yīng)下。
夜幕降臨,各處燈火點亮,進賢街比白晝更為繁華,車馬如流,人山人海。
黃水明和其他兩個孩子換上破洞衣服,全身弄得臟兮兮得,擠過洶涌的人潮,來到乞討的孩子們面前。
“嘭!”黃水明一腳將裝錢的破碗給踹翻,對著乞討的眾人喝道:“以后不準(zhǔn)在這里討錢了,趕緊給我滾,下次若是還讓我看見,一律痛打一頓!”
黃水明雖說也是個孩子,但至少四肢健全,和這里的孩子相比,優(yōu)勢自然明顯。一番恫嚇,嚇得這群孩子連連躲閃。
路過的其他人見有鬧劇,大多也是避讓開來,但也有不少人看熱鬧來的。一時間聚集了不少人來。
“哪里來的幾個毛頭小子,膽敢來七爺?shù)牡乇P砸場子,是不是嫌命長了!小子,你今天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兒子也要讓你頭上開花!”坐鎮(zhèn)場地的人被黃水明給吸引了過來,本來還以為是哪家壯漢,不曾想到是個孩子,頓時趾高氣昂地道。
足有六七人朝黃水明這里圍了過來,連退路也攔住了,一個個摩拳擦掌,來者殊為不善。路人見狀也不由得遠離,省得被波及。
蛇都已經(jīng)出來了,就沒有必要繼續(xù)等著了,兩個東宮侍衛(wèi)撥開人群,攔住這六七人,虎背熊腰,如同兩座山一樣,站在那里就是一身的威嚴(yán)。
來人見兩個東宮侍衛(wèi)健壯,不像是沒有出處的,雖說自己這邊人數(shù)眾多,但還是先問清楚了來得好,冷笑道:“是哪邊來的兄弟,這里可是七爺?shù)牡乇P,想要來搶地盤前也要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去。”
東宮侍衛(wèi)平日侍奉朱見濟,見得都是大人物,誰聽說過什么地痞無賴的名號。一人本來就因為乞丐的暴利而惱火,眼下見得正主出來,也不廢話,掄拳就上,一記下勾拳正朝著下巴打去,拳出如風(fēng),將一人打得朝后倒飛而去,這一下可是不輕,也不知那倒霉蛋要損失多少牙齒。
七爺這邊的人見對面這邊不打招呼直接動手,也不管什么江湖規(guī)矩,一擁而上。而另外一個東宮侍衛(wèi)則是一直束手旁觀,并不參與亂戰(zhàn),對付這等地痞流氓,東宮侍衛(wèi)以一敵十是基本要求,他負責(zé)壓陣,并且提防可能的暗箭傷人。
事實上,那位壓陣的侍衛(wèi)沒有猜錯,只一人就已經(jīng)把對面全盤壓制,全然沒有招架之力,只能夠被動挨打,不多時就已經(jīng)盡數(shù)倒伏在地,哭爹喊娘。
“一合之?dāng)扯紱]有,都是一群垃圾,市井無賴!”動手的東宮侍衛(wèi)啐了一口,不屑道。他學(xué)的可都是致命術(shù),若不是手下留情,在場哪里還有這些人的呻吟聲,早已死絕。
“對面用家伙了,接著!”壓陣的東宮侍衛(wèi)提醒道,并且甩了一根棍棒給戰(zhàn)友。
果然,倒地的地痞流氓不甘失敗,一人悄悄地從懷中摸出來了刀把,就想著趁對方不注意扎進胸口。眼下既然被發(fā)現(xiàn),也不繼續(xù)隱瞞,直接拔刀上前,滿眼兇光。對于他們而言,打不過動刀子再正常不過,只要狠就行了。
“廢物,永遠都是廢物!”
動手的東宮侍衛(wèi)接過棍棒,當(dāng)頭一棒落下,畢竟棍棒更長,這地痞嚇得改變招法舉刀來擋,只是這一棒之力何止千鈞,落在小臂上,直接將手臂砸折了,扭曲得足有一百八十度,慘白的骨頭都直接暴露在空氣之中,鮮血如注。
地痞正欲哀嚎,侍衛(wèi)又一棍揮出,直直地打在他的面門上,一口黃牙一時間是一個不剩,歡骨也被打得凹陷下去,直接昏厥過去。
其他地痞嚇得魂都飛了,也不在地上哀嚎了,連忙起身將同伙拖離,不敢再招惹這兩個煞星,果然是硬茬,回去叫人,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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