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皇帝與盛世
九座陵寢逐一竣工，黑色的王冠已然歸位，順祂者被重用，逆祂者被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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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的神明被驅逐到偏遠之地，嶄新的帝國在大陸上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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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百余年，“紛爭年代”走向了尾聲。所羅門統(tǒng)一北大陸，建立“所羅門第一帝國”，染指南大陸部分地區(qū)，定都于間海南岸，霍納奇斯山脈源頭——在往后的好幾百個年頭，這里將成為全世界權力和財富的中心，眾生無比向往的繁榮昌盛之地，每一天都生機勃勃，欣欣向榮，讓人想起曾經的光輝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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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卿，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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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我在看集市?！?p> ?
“我還以為能被窺秘之眼長久注視的，會是一些更神秘，更深邃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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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會去研究一些復雜的東西，但偶爾也會讓眼眸處于放松的狀態(tài)，觀賞自然界和人世間都是很好的選擇……這對健康也有好處，您在疲勞時也可以嘗試一下?！?p> ?
“我會記得你的忠告。那么，告訴我，你在這都城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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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陛下?！蓖柑仡D了頓，“但今天似乎更熱鬧一些?！?p> ?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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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大道旁擠滿了人。比起馬戲團的小丑和雜耍藝人，裁縫店里最流行的衣服首飾，集市中各種特價商品，有別的東西吸引了人們的視線……啊，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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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旌旗出現在透特視線的盡頭，今天是戰(zhàn)爭之紅得勝歸來的日子，他們已經結束了為期三個月的行軍，現在正踏著鏗鏘有力的步伐走過白霜大道。聞風而來的人們紛紛擠在屋檐下，窗口處翹首以盼，爭先恐后地瞻仰無往不勝的帝國利刃的風采，而為首的紅天使無疑是所有目光的焦點。
男人崇拜祂的勇武，女人愛慕祂的俊美，前者發(fā)出飽含豪情壯志的震天吶喊，后者發(fā)出一陣陣細軟迷醉的驚呼——它們來自一位位從十八歲到五十八歲不等的小姐或者夫人。
如果你聽得再仔細一些，就能分辨出“您瞧瞧祂那頭比紅玫瑰還要紅的頭發(fā)！”，“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俊美的人！”以及“皇帝在上！祂是不是對我笑了？”之類的詞句。作為女人，在梅迪奇面前如果表現得太無動于衷反而會被視作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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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就有這么一個“異類”，那是一個黑發(fā)紫眼，面容恬淡的年輕婦人，她抱著一個銀發(fā)的小男孩，遙遙地對梅迪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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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迪奇倒抽了一口涼氣，花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雙腿一夾馬腹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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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戰(zhàn)爭之紅其余成員的聲音在祂腦海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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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在跟那個黑頭發(fā)的妞兒拋媚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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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太平平無奇了吧？我還以為老大會喜歡那種妖艷放蕩的類型?！?p> ?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不能光吃大魚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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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什么時候才能走完我想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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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跟你說不要吃太多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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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心靈溝通所賜，觀瞻的群眾永遠不會知道這群威風凜凜的“帝國利刃”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他們會陷入幻滅帶來的憂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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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拉屎那個給我憋著！”梅迪奇無聲地咆哮，“還有她聽得到，你們的爹媽還在娘胎里玩臍帶的時候她就跟我上戰(zhàn)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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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或者說密涅瓦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時間，整個精神網絡中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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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幅樣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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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既沒有轉魔女，也沒有被奇克污染，這只不過是我萬千形象中的一種罷了?！泵苣咝σ鉁貪櫍[隱能看出幾分透特的影子，“她可以代我本人做些別的，比如帶大蛇出來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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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洛琉斯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夢囈，小下巴墊在密涅瓦的肩膀上睡得很沉——這副場景本來值得梅迪奇大肆嘲諷一番，但祂此刻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一方面是因為透特和烏洛琉斯脾氣都好過了頭，另一方面是因為祂回憶起一幅歷史久遠，但仍然令人胃疼的畫面：戰(zhàn)爭之紅的營帳外，跟烏鴉一樣黑不拉幾的小屁孩八爪魚似的往祂的得力干將身上掛——搞得就好像自己沒長骨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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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雖然我們當時因為被奧賽庫斯纏住了，沒能及時阻止奇克成神，但你也不用一聽到祂的名字就黑著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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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梅迪奇把那糟心的回憶塞到大腦的最底層，同時琢磨起密涅瓦剛剛那句話的弦外之音，“那你‘本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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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皇帝陛下嘮嗑?！泵苣叩穆曇袈犐先ズ軣o奈，“或者說，及時向領導匯報我的思想動態(tài)?！?p> ?
在建國之時，為了感謝透特的支持并進行長久的籠絡，所羅門將普遍信仰隱匿賢者的城邦——主要為間海北岸一帶劃給了透特，并在國家法律中宣布“隱匿賢者與真實造物主和皇帝本人一樣，為帝國的合法信仰對象”。
為了回報所羅門對祂傳教權力的維護，透特這些年也一直是彬彬有禮，盡職盡責——雖然作為一個在紅旗下長大的現代人，祂很難從心底崇敬所謂的“王權”，但至少能做到敬而遠之?？偠灾?，祂和所羅門相處得還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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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所羅門最近又犯疑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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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以前的經驗，祂多半是想從我這里打聽些什么……”話正說著，密涅瓦的臉色突然變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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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輝煌的宮廷中，君與臣的對話仍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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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段時間去皇家學院視察，遇到了葉蓮娜?！?p> 捉摸不透的皇帝忽然換了個話題，但眼睛仍望著遠方那抹火焰似的紅，“當時她正在上格斗課，我便在一旁暗自觀察——即便對手是體格比她強壯的男性，她也沒有露怯，而是一門心思地尋找對方的破綻，那股對勝利的執(zhí)著像極了她的父親?！?p> ?
“梅迪奇總是教導士兵們不要放棄，想必也是這么教導女兒的。”
透特想起剛剛入營那會兒，進行長途奔襲訓練的時候，梅迪奇一邊吆喝“怎么這就不行了嗎你們這群軟骨頭”，一邊讓火苗死死咬在新兵的后腦勺后面……想放棄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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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用的格斗技巧也很奇妙，非常適合以弱勝強?！?p> ?
“那是我教給她的，很榮幸能得到您的肯定?！?p> ?
窺秘人途徑序列8名為格斗學者，顧名思義，這個階段的窺秘人將獲得與格斗有關的能力——雖然透特已經用“神秘再現”創(chuàng)造出許多強大的魔法，但在危險層出不窮的混沌年代，保命的手段永遠不會嫌多，于是祂回憶了一下大學體育課上學的“八段錦”，并用格斗學者的能力加以解析，最終形成了在這個時代獨樹一幟的格斗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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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皇帝流露出贊賞的目光：“你似乎生來就具有培育年輕人的才能，無論是創(chuàng)辦不同于舊時代的學院體系，還是編寫通俗易懂的神秘學基礎教材，亦或是直接傳授某種知識和技能……你都做得相當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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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過獎了。”畢竟都干了兩輩子了……唯手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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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延續(xù)自己的血脈，想必也能將他們培養(yǎng)成青年才俊，為帝國貢獻他們的力量與智慧，帶來不俗的靈感和全新的創(chuàng)造?！焙诨实蹌e有深意地微微一頓，“他們還將成為你忠實的錨點，成為你靈魂與生命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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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里之外，梅迪奇不禁皺起了眉頭，“你看起來像喝了酸掉牙的酒，所羅門究竟跟你說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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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涅瓦面色凝重如聽聞丈夫命不久矣的準寡婦，“梅迪奇，如果你本可以浪跡花叢中片葉不沾身，但有個人執(zhí)意要你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你會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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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想說你自己嗎？”梅迪奇直接跳過了祂的“如果”，毫不客氣地說：“還浪跡花叢呢？你敢把查拉圖送你的無面人帶回臥室就不錯了?！?p> ?
密涅瓦幾乎是一個個地從牙關里蹦出字來：“我只是打個比方，不要在意這種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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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是吧你？！”梅迪奇震撼不已，“查拉圖送來的無面人你一次都沒用過？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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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不要在意這種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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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魔女的滋味怎么樣嗎？對了，其實不同序列的魔女體驗起來也有所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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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這樣附魔武器我不給你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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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別別別?！泵返掀孢m可而止，轉移話題，“所以那個‘歪脖子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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