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想跟人同行，這習(xí)慣也是早年留下來的，年輕的時候說自己是劍修，在同門里面倒也還好，出山試煉的時候，總?cè)菀妆蝗饲撇黄稹?p> 我不喜歡被人用輕視的目光看著，好像渾身上下都只是可以被打量的。
“為什么劍修也可以參加試煉？”
“這不是中級試煉場嗎？”
起初我還嘗試要證明自己也不落后于人，后來慢慢地我放棄了，那樣的目光太多，我沒有辦法一一去計較那些，與其再去想這些，還不如一個人自在一點。這么想著，我慢慢疏遠(yuǎn)了他人，反倒是受到了夸獎。
“倚桃，近日你很用功練劍?！?p> “其他弟子也說要向你看齊，修煉之事果然是需要勤勉的。”
我疑惑的放下了劍，這只是打發(fā)無聊時間的一種方式，我對旁的事情又沒有多少興趣，練劍的時候，每一次揮劍都能讓我沉浸在簡單的枯燥當(dāng)中，我甚至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但這又和別人能有什么關(guān)系？
“師祖。”看著眼前的老人家，我問道，“為什么別人的目光總是在改變？”
而且很多時候，我都沒有做到什么變化。
師祖看著我，他近日看我的時候，時常會流露出這樣的目光，我覺得他或許是有什么想說的，但猶豫之后，還是會不繼續(xù)說了。這樣反倒叫我更難受。
“有什么話，你可以直接說?！?p> 師祖?zhèn)饶靠戳搜酆恿?，河水時常奔騰往前走，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不會有一滴水為了岸邊的風(fēng)景而停留，不同的水滴爭前恐后地往前走著，只是從面上來看，又好像沒有任何區(qū)別。
有時我也習(xí)慣了這種變化，在細(xì)小的變化當(dāng)中，忘卻了所有的事物都在改變。
“偶爾也可以出去看看，只是一個人呆在山上的話，總是有些太過孤僻了。”
我很抗拒這樣的提議，擰緊了眉頭，“師祖，我覺得這樣更舒服?！?p> 從前我倒也沒有這種感覺，幾次將別人惹怒之后，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個人自己呆著，好在還有修劍這件事讓我解悶，久而久之，反倒是覺得有沒有人在身旁，也不是太在意的事情了。我大約知道他的意思，是看我一個人呆著，有些太乏味了，我說，“我也不是不同人說話，你，還有溫汐玖，還有一些其他人，我只是不想再去讓人誤解，我這樣的人，多同人說幾句話，總是會惹人生氣的。”
“那也沒必要……”
旁人也不會關(guān)心我至此，因而我也能同師祖說，“我不明白與人擠在一起，有什么樂趣，甚至很多時候，我都害怕同人一起說話。”
“說話你也怕？”
“怕的。”
師祖沒辦法了，只好停下來，看了我一眼，說道，“那就這樣吧，孤僻也不是什么壞事?！?p> 我在山上呆了很久，不太去聽外頭的傳聞，也才知道越來越多的人說我冷漠。但似乎也不是有太多的敵意，只是就那樣說而已，有時我同小師妹呆在一起，有別的人出現(xiàn)，我也不喜歡多說話，也不想認(rèn)識太多人。
小師妹倒是習(xí)慣了，但有人看我很不爽。
“終倚桃?！?p> 貢棱寒還沒離開山峰的時候，就時常來挑我的錯，“你什么意思？同門弟子同你說話你也不理，是不是看不起別的法修？”
“……我沒有?！?p> “那你就是覺得，旁人也不會因為你的無視，而感到難過是嗎？”
我偶爾是會聽到這樣的話，但叫我奇怪的是，“他們也不與我認(rèn)識，為什么會為了這個難過？”
更甚至是，“他們也其實并不在意我，又為什么要在意我看不看他們?！?p> “人吶！”貢棱寒提高了聲音，其實他看我不順眼，但他其實是個很懂事的家伙，我常聽師祖夸他各種各樣的事情，就知道這個人經(jīng)常是考慮別人的心情，因而他才會格外看我不順眼，“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自尊心，多多少少都會考慮一下別人的心情，我真不知道山門，為什么要收你這樣無情的家伙為弟子！”
我也沒辦法回答他，“那你問師祖去?！?p> 我原本是不在意的，但貢棱寒那樣下山之后，我時常會想起來這件事。有一回我實在熬不住了，只能問溫汐玖，“我真的很冷漠嗎？”
溫汐玖正在做饅頭，聽到這話，奇怪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你嗎？”
“貢棱寒下山，多少跟我也有點關(guān)系。”我想起自己發(fā)怒的時候，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戳到了我的痛處，我并不覺得我發(fā)火有什么奇怪的，但我也不想他因此，而成了那副樣子。修煉之人知道修煉有多不容易，貢棱寒自打上山之后，就埋頭在修行上，他時常會說一些，讓人覺得沒必要多說的自我鼓勵的話語，我就知道他其實對自己沒有多少信心，“他說他沒有天賦?！?p> 溫汐玖卻比我想得通，她繼續(xù)做著面團，“修行這件事，眼看著好像前路堵住了，落后在別人后面，但只要有心想要跨過去，死皮賴臉地吊著一口氣也好，不肯松手也好，總會找到方向的，只是自己找到的那個方向，并不一定能告訴別人。”
“只要一直練就行了?！蔽艺f道，“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一年、兩年，十年、百年?！?p> “一輩子嗎？”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p> 溫汐玖笑道，“大師姐總是用這種，很笨又很困難的方法，去說一件事情。但人是有軟弱和退縮的時候的，不是誰都能一根筋……”
她想了想，又回頭說道，“奇怪的是，大師姐明明只是一根筋，卻意外地適合修煉?！?p> 被她一個打岔，我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么。托著下巴看她手上的東西，“多久能吃？”
“你在這等吃的？”
我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好像也沒有到吃飯的時候，“好像有點餓了。”
“早上才吃過吧……”溫汐玖無語地看我，“那你別光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