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第一次真正看見關(guān)于父親和母親的案件記錄。
父親的沒有什么懸念,2051年5月21日,維多利亞酒館。
父親跟幾個老友吃飯,一伙小青年糾纏兩名女生,打鬧中撞到了父親的一個老友。
小青年拒不道歉,還惡語相向,當時父親和老友都跟他們起了沖突,互相推搡了幾下。
這一段視頻是警方從酒館里面剪來的,現(xiàn)場十分的混亂,幾個小青年的態(tài)度惡劣,從監(jiān)控錄像里面都可以看出來。
其中一個老友還被按在桌子上,父親上前理論,跟其中一個青年互相推了幾把。
這盤錄像的下邊有幾個小青年和父親老友雙方的證詞,都對這場爭斗供認不諱。
不過這個事件只是口頭的沖突,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警方對兩撥人都批評教育,這個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我那時剛剛把楠楠接回家來,忙著找保姆帶孩子,還要上學(xué),父親的這件事應(yīng)該他自己覺著胡鬧,他沒有跟我講過。
一直到殺人入獄,我才知道有這回事。
5月23日,父親進到老友李某家玩牌,說起這個事,老友告訴他說,其中的一個年輕人是某場子里的大老板的兒子。
父親覺著那天的事太失面子,想要把這個場子找回來,晚上幾個人一起喝酒吃飯后,父親和李某一起去的。
玩的過程中輸了錢,父親跟同桌的牌友起了爭執(zhí),老板出來解決問題,父親不滿他的處理,悻悻的離開后,老友拉著父親再去吃了宵夜。
這時正好老板也跟幾個朋友來吃宵夜,第二次起爭執(zhí),老友被打,父親一急,掏出刀子就往老板身上扎。
宵夜攤上的事也是監(jiān)控錄下來的,至于打牌過程中為什么爭吵?雙方各執(zhí)一詞,只有一點是共認的,那個老板就是安德烈。
安德烈聽見這個人是我的父親,言語之中諸多不敬,還當眾說老泰死了的好這話。
幾個人在牌桌上有動手打鬧,據(jù)目擊者說雙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所以后來在宵夜攤上再見面,這一點警方推斷是安德烈故意追著出來,在外面想要把幾個人打一頓。
結(jié)果這一場從故意尋釁,到武力相向,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父親把安德烈連著幾刀,還沒等送醫(yī)就當場死亡。
殺人后幾人還假裝無事,各自回家,造成了殺人逃逸。
這些我都不愿意關(guān)注了,反正父親已經(jīng)在獄中被害,最后的那段錄像便是我之前看過的那個十秒鐘。
整份卷宗沒有什么疑點,大部分的事實經(jīng)過都是幾方當事人敘述,整理出來的,至于父親,我只在獄中見過他最后一面。
他跟我說的那些話,當時我情緒不穩(wěn)定,也只過了耳朵,沒有注意他到底說了什么,晚上他就遇害。
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只因為他跟我講出來的真相我竟然沒有仔細聽,錯過了幫他辨解的機會,讓他死不瞑目。
現(xiàn)在看著卷宗上條理清晰的貌似一個真相,我更多的只有憤怒。
“當時的徐嚴也是關(guān)在這里,正好跟我父親同窗,
我記得徐嚴說過他們在一起關(guān)了五天,第六天才把他單獨換到另外一間牢房,
然后第七天父親就在獄中畏罪自殺,這個過程,楊叔您可不可以詳細的跟我講一下?”
老獄長沉默了好一會,他回憶說:“那個時候換崗是八小時一班,你父親跟徐嚴一起進來的,
暫時就關(guān)在一起,還有一個叫東北老六的,是強奸罪,強她前妻,他說前妻是自愿,人家就告他強,
進來后態(tài)度很不好,把門踢得嘣嘣響,有一個警員便進去教訓(xùn)了他幾下?!?p> “我那時正好巡房,把這個警員記了個警告,東北老六還沖我傻笑,說我這個官不錯,
你父親和徐嚴都蹲在一邊,不吱聲,我看了你父親一眼,瞧他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我還特意問他犯的什么事,
你父親當時只說了一個,殺人,然后我便沒有再問?!?p> “他們?nèi)齻€人關(guān)在一起……”
老獄長認真回憶,慢慢的說:“關(guān)系還不錯,我第二次巡房,還瞧見那個東北老六掏出一包煙來,給我塞了一支,
當時徐嚴和你父親手里邊都拿著一根煙在抽,自然是東北老六發(fā)給他們的?!?p> “瞧他們關(guān)系太好,我怕出事,當天便把這個東北老六調(diào)換到另外一間牢房?!?p> “第二天,新來的監(jiān)獄長把徐嚴也調(diào)出來,那間房就你父親一個人,第三天他就出事了,
我那時已經(jīng)交接了手續(xù)準備調(diào)走,聽見他出事我還特意進去牢房里面,
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多鐘,徐嚴站在門口,使勁喊我,說那邊那個同伴好像出事了,他看見有好幾個警員趕過去。”
“我連忙進去,走過東北老六的牢房,他是背坐著,一動不動,一直到我折轉(zhuǎn)出來他都沒有轉(zhuǎn)過身來,我以為他是嚇著了,也沒有跟他說話?!?p> “這樁事就這樣了,第二天我就調(diào)到后勤部,開始卸任的工作,兩年后正式退休,
我記得你當時是凌晨三點才趕過來獄中,連著尸檢和取證銷案一系列手續(xù),
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才把尸首領(lǐng)走,我跟你一起出來,
你當時悲傷過度,應(yīng)該沒有注意到我。”
兩年前半夜接到監(jiān)獄的電話說父親出事,我連衣服都是隨便套了一件襯衣。
阿文住在我家里,他聽見我要出去,連忙跟我一起開車去,見到父親的尸體我直接胸口悶得當場暈了。
后來的幾個小時我就跪在牢房里面給他守靈,任何人來叫我我都不答。
短短一個月時間,老泰,母親,父親先后走了,留給我的只有一個楚楠和漫天的仇恨。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的事,你父親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
也不排除腦梗之類的突然暈倒,臉部朝下正好跌在臉盆里面,因為呼吸不暢掙扎過,想要自救,
可是當時牢房里面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人及時發(fā)現(xiàn)釀成了這個慘劇,
因為刑事案件的特殊性,才定性了一個自殺結(jié)案?!?p> “后來我懷疑過你父親的死因,會不會是有人特意制造這個自殺的假象?
因為就在第二天,那個東北老六忽然出獄了,原因只是因為他前妻撤訴,不再追究他的責(zé)任?!?p> “我想起來他的前后反常,還以視察的名義上門去找他,結(jié)果被告知這個人離開了黎城,
回來后我特意查了東北老六的底,這個人還曾經(jīng)吸毒早幾年被地州警局監(jiān)過,并強制戒毒,這一次是第二次入獄。”
“當然了,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我也不能繼續(xù)再私自查下去,既然你今天來找我,我就把東北老六的資料給你,我懷疑你父親的死跟這個人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