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汴梁城,前幾天發(fā)生了一起滅門大案,京郊紫玉莊的封姓人家七口人被殺。由于被害人中有一位是靜福公主府的外院書辦,身份雖不尊貴,卻十分特殊,所以,開封府尹陸祥楠非常重視此案。他親自到紫玉莊參與調查和偵訊,可數日已過,案情卻毫無進展。快到中午的時候,找不到蛛絲馬跡的陸祥楠升轎回府。大轎進了閶闔門,又上了西大街。突然,前方跑來一個中年婦女,扯開嗓子,狠命地呼喊道:“冤枉啊!求青天大老爺為我夫我兒主持公道!”坐在轎中的陸祥楠被嚇了一跳。他急忙命儀仗停住,隔著轎簾問手下道:“什么人攔轎喊冤?”下人躬身回道:“老爺,是一婦人。”陸祥楠輕咳了兩聲說:“領她上前,問問她有何冤屈?若有狀紙可與我拿來,然后,帶回府衙再審。”下人聽命,前來問婦人的話。那女人跪伏于地,邊哭邊說:“回老爺話,小女子姓王,丈夫高橫,兒子高山、高頂、高谷,都在內廷統(tǒng)領秦邦未府里聽差。幾天之前,他們奉主家差遣夜出公干,后半夜才回來??此麄兩砩隙加醒E,我就問他們干了什么。我那丈夫叫我少打聽,只說是紫玉莊前的事情。他又從床下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告訴我說,這是一部分賞金,第二天回復了主家,還有重賞?!蹦桥舆€要往下說,陸祥楠一把挑起轎簾,吩咐道:“把她的狀紙和憑據拿來,帶回衙門再問?!彼置顝娜说溃骸澳銈儙讉€好生看顧這位大嫂,不得有所差池?!彼膫€下人答應一聲,便過去圍住了王氏。那婦女見老爺現身,又向前跪爬了兩步,高聲說:“老爺,小女子并無狀紙,只有丈夫和兒子托我保管的賬冊一本。小女子不識字,不知道里面寫了些什么。只是我家兒子出門前告訴我,若他們三日不歸,定是被人害了,要我拿著賬冊到衙門去喊冤,為他們報仇。到今天,他們已經七天沒有音信了。我到內廷統(tǒng)領府去打聽,府上的人只說派他們出京辦差了,再多問時,他們就把我轟了出來。我這才回去翻出了賬冊,前來喊冤的?!标懴殚檬忠恢刚f:“拿來我看?!币粋€隨從上前把賬冊拿過來交給了陸祥楠。陸祥楠拿著賬本,向大街兩廂掃視了幾眼,心想:這下可壞了,如果那封家滅門真是秦邦未派人干的,一定會揭露出靜福公主母子和駙馬秦國勛等皇親國戚的秘密。自己一個小小的府尹,如何敢過問這等事情。想到這里,陸祥楠馬上吩咐道:“此事重大,當會同刑部一同處理。轉向南城刑部衙門?!睆娜舜饝宦?,擺開儀仗,抬著大轎向南城開去。
陸祥楠坐在轎子里,見那賬冊封面上寫著《內府紀要》幾個字,就好奇地翻開查看。他剛看了兩頁,頭上就冒出了冷汗。他又向后翻了幾頁,手腳和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原來,那賬冊上分明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靜福公主在府內召見某官,向其送禮若干或展示罪證幾項,命其參與某事,照顧某人云云。陸祥楠又大著膽子繼續(xù)往后看,聲音極小地自言自語道:“工部的魏大人,吏部的黃大人,刑部的龔大人,這是侍衛(wèi)親軍趙大人,這是大理寺卿,這是兵部的王大人……這是馮相。我的媽呀!可闖了大禍了!”他癱坐在轎中,精神恍惚,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強坐起來,用衣袖擦了擦腦袋,拿起座位邊的書袋,把里面的《論語》抖出,又飛速地把《內府紀要》塞進書袋里,然后,顫抖著聲音對外面喊道:“住轎。不,不去刑部了。轉趙相府???,快,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