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會對邪教分子做出種種想象。
邪教分子都盤踞在陰暗的巢穴里,穿著寬大幽黑的長袍,圍著被抓來的瑟瑟發(fā)抖的活祭品,進行著神秘詭異的儀式……
他們?yōu)槟撤N邪惡存在服務(wù),整天盤算著召喚邪神毀滅世界……
他們陰冷、兇殘、反社會,有著一顆與常人迥異的大腦……
但實際上,邪教中的大部分人曾經(jīng)都是平凡的普通人,就算在加入邪教后,他們依舊在表面上維持著正常的生活。
上層分子或許有對異教神靈的狂熱,但絕非沒有理智,他們像社會中千千萬萬的人一樣,追逐著惠及自身的利益。
白湖城中心,人工打造的豪華城市花園區(qū)域內(nèi),E先生拄著拐杖,走入一處幽靜的私人公館。
這座公館曾經(jīng)屬于白湖城的第二任城主,這位城主威名赫赫,掌握著城主歷上第一高的武力,但他并不是一位好的統(tǒng)治者。
他曾中飽私囊,貪污城市建設(shè)的用款,光明正大地征收城中百姓重稅,強行征召勞力,為自己的妻妾們在城中心最好的位置建造了數(shù)棟華美的公館。
后來他被第三任城主推翻,在白湖城南城門前被斬首。
這幾棟公館幾經(jīng)易手,在城主分地而治的時代消亡、現(xiàn)代時代來臨之后,其中一座公館被鏡湖教中的F女士買下,用作鏡湖教高層開會的地點。
在公館管家的帶領(lǐng)下,他進入了一間圓形的大廳。
這個大廳曾經(jīng)金碧輝煌,后來因為F女士嫌棄它配色太土,經(jīng)歷了多次改造,變成了簡約大氣的現(xiàn)代風格。
十米挑高的圓形穹頂之下,有著一張巨大的圓桌。
珍藏的美酒已經(jīng)一瓶瓶地放在了桌上,幾個人隔開一個座位坐著,搖晃著手里的酒杯,正在說著什么。
他們中,有穿著華美長裙的女子,也有一身破舊夾克衫的中年男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的身體特征都很模糊。
這是一種認知上的“模糊”,即便他們的模樣清清楚楚,無論看上多少時間、無論如何努力記憶,都無法記住他們到底長什么樣。
這就是【萬鏡神母】的神靈之術(shù),教中人稱其為“永恒假面”。
只要是涉及鏡湖教的場合,E先生一直維持著永恒假面,所以他一直不明白,當時在圣木山里,那個小子是怎么認出他的身份、還知曉他的家庭情況的?
隨著E先生走入會議廳,原本正在側(cè)頭談笑的F女士轉(zhuǎn)過頭來,微笑著說道:“E先生您來了,歡迎?!?p> 旁邊那位穿著邋遢的男人則嗤笑一聲,說道:“哎呦,你這是怎么了?連路都沒法好好走了?我聽說你在圣木山的行動吃了癟,自己受了傷不說,連山里的整個基地都沒啦?”
“……”E先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拄著拐杖走到F女士對面的位置上坐下,“A,這不管你的事,閉上你的臭嘴?!?p> “這怎么不關(guān)我事了?按理說,教里除了D的部隊以外所有的戰(zhàn)斗力量,都歸我管啊,畢竟我是‘進攻(Attack)’嘛?!盇先生攤攤手掌。
“你為了你的‘進化(Evolution)’,調(diào)用了一百名精銳,結(jié)果在圣木山全軍覆沒了?而且是被六顆隕石?這可太滑稽了!”
E先生哼了一聲。
“好啦好啦,馬上就要開會了,你們這兩個老冤家就別吵了?!盕女士笑瞇瞇地打圓場道。
接著她側(cè)頭對旁邊的一位年輕男人說道:“I,準備工作做得怎么樣了?”
“快點,我基地里還有一堆事等著我處理呢!”A先生催促道。
年輕男人,也就是I先生,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你們這幾個愛放洋屁的先生女士,別催我啊,設(shè)備調(diào)試不需要時間的啊?”
A先生撇撇嘴,拿起酒杯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還有一個女人一直半躺在座椅上,看著玻璃酒杯上的倒影,一副對周圍事情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調(diào)試好了,看看新設(shè)備怎么樣?!盜先生調(diào)試到了手中小巧的裝置,他放開手,裝置飛到空中,在圓桌邊一把明顯更華麗一點的椅子上,投射出一個虛幻的人影。
“諸位,晚上好?!睆牟辉敢庹嫔沓鰣龅摹㈢R湖教的領(lǐng)導人L先生朝幾人頷首致意。
在場五人均是微微低頭,以表尊敬。
“時間寶貴,我就不說閑話了,直接進入正題?!盠先生肅聲說道。
他的投影微微側(cè)頭,虛幻的目光落在E先生身上。
E先生頓時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L先生說道:“圣木山流星降落一事,是E你做出的保證,說一定會獲得預期的成果,讓我們的靈獸進化科技再上一層樓?!?p> “為了這次行動,我?guī)湍愫汀切┤恕癄苛司€,提供給你財力物力,還調(diào)給你八十頭最新型號的子體,結(jié)果整個臨時基地都被隕星擊毀,人員傷亡慘重,材料盡數(shù)損毀?!?p> “不僅如此,因為這件事,我們鏡湖教在‘那些人’眼里,失去了信用和價值,還被龍國應(yīng)對局死命追蹤,造成大家的處境都不好過?!?p> E先生在心中暗想:呵,如果不是鏡湖教內(nèi)大多是些歪瓜裂棗,都是沒見識沒眼界的普通人,如果把那一百個人全部換成您手下的精銳,結(jié)果怎會如此慘重?
如果不是……那個少年……
他在眾人的逼視下,沉默片刻,先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考慮不周、辦事不力,實在抱歉。”
接著他話頭一轉(zhuǎn):“但圣木山一事,原本是可以取得完全的成功的,只是因為一個人……”
“哦?圣木山的事情不是因為你沒有勘測好隕星的落點么?”A先生質(zhì)疑道,“還能因為誰?”
“不!不是落點勘測出現(xiàn)錯誤?!盓先生冷哼道,“你們想想,怎么可能六顆隕星都好巧不巧落在基地上?這是人為的!”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jù),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就是,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謊稱是自己親戚的少年造成的!
無論是他知道自己的家事,還是遇到他時靈淵之子的無故自爆,都說明了他的不簡單。
“都是因為那個少年!”E先生咬牙切齒地說道,“——許舟!”
他記得許舟的長相,所以找到他的真實姓名是輕而易舉的。
“就是那個不幸地碰到你的少年?”I先生說,“六顆隕星都落在基地上方確實很詭異啦,但我看過許舟的資料,他就是個有點天賦的普通人吧?怎么能做到讓六顆隕星正好落在基地上呢?”
“你沒親眼見過他,你不知道,這小子有點邪門,絕對是他!”E先生冷冰冰地說道。
接著,他抬頭看向L先生的投影:“先生,請允許我的報仇,我想調(diào)用刺客部隊殺死許舟!”
“喂,你這是殺雞用牛刀??!”A先生不滿地說道。
其他幾人臉上也或多或少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L先生正想說話,卻突然一頓。
眾人都感受到一種極致的壓迫感,突然降臨了大廳,似乎有什么東西來了。
這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又痛苦不已的感覺,仿佛陷入極度幽深的湖底,冰涼的湖水如毒蛇,一條條纏繞上他們的脊骨。
【需……要新的……食物?!?p> 一個極其宏大而空靈的巨響,在眾人腦海里回蕩,如同敲響亙古永存的巨石,隆隆底噪讓在場五人均是微微皺眉。
【需要很多新的……食物……】那個聲音繼續(xù)說道,【安靜……蟄伏,等待……只需要……給我食物……之后會……幫助你們開展新的……計劃?!?p> “萬千鏡面之主在上,我等謹遵教誨?!痹趫鑫迦伺cL先生異口同聲地說道。。
壓迫感如潮水般退去了,仿佛一位恐怖的存在離開了此地。
接著,L先生開口了:“大家剛剛都聽清了吧,神母大人需要更多新的資源,讓我們暫時蟄伏。接下來一段時間,大家除了休養(yǎng)生息躲避應(yīng)對局,就盡力幫神母大人籌集資源吧?!?p> “至于E的復仇——”他看向E先生,“你想殺死那少年,那就去做吧,但是你不能動用教中的力量,從此刻起,鏡湖教的力量全部收縮,以收集資源為主。”
“E,你不要因為這件小事而暴露了自己、暴露了鏡湖教的任何事情,明白了嗎?”
E先生咬咬牙,恭順地說道:“明白了?!?p> 散會后,他拄著拐杖快步走出公館。
仰頭冷冰冰地看了夜空,他深吸了一口氣。
作為高層中勢力最弱小的自己,如果不能動用教中力量,他自己還有什么私人力量可言?
看著皎潔的彎月,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方案。
他撥打了一個號碼,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實驗室中,從還在培養(yǎng)的那批半影隱者里,調(diào)一頭出來可以做到吧?讓它去殺等會我發(fā)給你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