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還未到,一身饕餮服的人先到了。
“甲哥,小乙?!?p> 他先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女孩,然后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來啦?!睆埿〖讘?yīng)了一聲。
“離叔。”
張小乙也同樣如此,自從上次他見到魏東離之后,記憶中便找到了這個人的信息。
鎮(zhèn)魔司的仙差,仙來縣的司主。
可能是由于仙來也只有父親是個正經(jīng)道士,所以以前有什么案子遇到難點,會叫父親幫忙一起分析。
今天過來,
怕是又遇見什么難纏的案子了。
他們處理的案子不簡單,全是非自然案件。
“這姑娘是?”
魏東離詢問道,他眼睛撇了一眼胡同口,哭的梨花帶雨的一個姑娘瞬間就讓他聯(lián)想到剛剛在胡同口看到的那罵街的混混。
“哦沒事兒,今天過來是公干?”張小甲問道。
“嗯。”
“進來聊吧。”
張小甲把魏東離讓進院,關(guān)于鎮(zhèn)魔司的案子肯定不能讓外人聽到。
魏東離也沒客氣,點點頭走了進去。
張小乙看著他那眉頭緊鎖的樣子,心說事情恐怕不小。
鎮(zhèn)魔司的仙差多為一些小型修仙門派的弟子組成,但本事也是有的。
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捉妖手段,遇見普通的妖魔鬼怪一般自己就解決了,既然要找人幫忙,就說明他們的辦法不管用,需要集思廣益出出主意。
現(xiàn)在張小乙對于他父親武當派弟子的身份更加確定了,畢竟魏東離這樣一個司主一直在找父親幫忙,一口一個甲哥,處處透著尊敬,尋常道士可沒這個待遇。
雖然父親平時看不出來什么,但即使是武當派最底層的弟子,在小門派也能高人一等。
那是四山之一的門派,能考上清華大學(xué)的人,即使專業(yè)再差,學(xué)習(xí)再水,也比那些二本大學(xué)的尖子生要讓人更為尊敬。
這就是老百姓的普遍心理,他們也會把這當做真理。
張小甲給兒子使了個眼色,他先帶著魏東離進去,讓張小乙在這等他母親。
“嫂子。”
“東離啊,先不招待了,你們進去聊?!?p> “誒,您忙您的?!?p> 身后的聲音傳來,王花花帶著小白走了過來。
“娘?!?p> “嗯?!?p> 王花花氣質(zhì)高貴的走到門口,少女見到王花花瞬間低下了頭。
女孩兒見到女人,尤其是氣場差距較大時,會顯得格外自卑拘束。
王花花走到女孩兒面前,抬起手想要幫忙捋順她鬢角的頭發(fā),但是女孩兒卻下意識縮了一下。
張小乙看到了,母親也注意到了,這是一種長期遭受打罵后的保護意識。
母親還是把手放了上去,幫她把頭發(fā)捋順。
“你叫黃桂榮是吧,昨天在你家里,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
張小乙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黃桂榮,一個聽上去一點也不溫婉,也不溫雅的名字。
不是所有女人都都姓慕容,都姓冷,都姓葉。
對于這個時代大部分貧農(nóng)人家,甚至女孩兒都不值得取名字,一個“妮兒”能叫一輩子。
“大娘,我……”黃桂榮抬起頭,目光帶著安心,又很羨慕。
“不用說,我都懂?!?p> 王花花談了一口氣,
可憐的姑娘啊。
看向兒子:“小乙?!?p> “娘,您說。”
“你帶桂榮出去溜達溜達,逛逛街,吃點好的?!?p> “嗯?!?p> “我給你拿錢?!?p> 說著話,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張小乙手里,并囑咐道:“盡量買點好東西,正好門口不是開了間道觀嘛,去里面轉(zhuǎn)轉(zhuǎn),帶桂榮燒燒香。”
“好?!?p> “桂榮啊,你就跟他出去逛一圈,你家里人無非就是想讓你們倆接觸一下,接觸過了他們也就不會說啥?!?p> “謝謝大娘!”
“不用謝,去吧?!?p> “娘,那我先出去了?!?p> “嗯?!?p> 張小乙對黃桂榮笑道:“走吧?!?p> 張小乙走在前面,身后是母親帶笑的目光。
“夫人,您讓少爺帶她走,不怕人家見了說閑話?”
王花花瞧著小白單純的模樣,她也很聰明,家常理短的她很清楚。連黑浩欽都能瞧出來,更別提她了。
“沒關(guān)系,旁人挑不出理來?!?p> 走出胡同,張小乙問道: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少女很安靜的跟在張小乙身后,沒有說話。
張小乙回頭看她,局促的樣子就像鄉(xiāng)下少女第一次進城,鼻尖上冒出細汗。
并且張小乙還注意到,她的發(fā)梢枯黃分叉,有些心疼。
昨天聽到母親講述她的家庭,張小乙還以為拒絕她的理由只是因為她的家人會迫使她成為一個伏弟魔。
見到她之后才明白,她不論嫁給誰,那些哥哥弟弟都會欺負她,讓她不得不成為伏弟魔。
畢竟正經(jīng)人家,誰會逼著姑娘獨自去相親失敗的對象家呢。
這是一個在家里沒有地位,且經(jīng)常遭受虐待的女孩兒。
因為她的脖子上有淤青,并且手腕處也有。
啪嘰,
黃桂榮撞到自己身上,自己停下來問的話,估計她也沒聽到。
緊張,心不在焉。
“對不起對不起?!秉S桂榮趕忙道歉,后退一步開始變得不安。
“沒關(guān)系?!?p> 黃桂榮抬起頭,目光交錯,臉上瞬間變紅,而后又迅速將目光移開。
張小乙長得很好看,前身不會打扮,也不會穿搭,即使那樣,胡同里還有許多出閣或未出閣的少女對他懷春,更別提現(xiàn)在他的氣質(zhì)改變了,穿著談吐也有著不小的改變。
其實這些天,他一直想著去模仿前身的一舉一動,行事作風(fēng)。
但他發(fā)現(xiàn)模仿的并不成功,讓人看起來自己很傻,很憨,也很沒有存在感,不倫不類。
讓他像之前那個倒霉孩子似的上樹爬墻,抓貓逗狗,說幼稚的話,辦幼稚的事兒,他真的很難做到。
不過為了瞞好父母,在家里他會刻意的模仿前身,但也在做著自己,讓父母慢慢適應(yīng)到他們“兒子”的改變。
畢竟兩個人的性格和習(xí)慣截然不同。
不倫不類就不倫不類吧,幼稚就幼稚吧,先這樣,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但在外面,他還是覺得做自己最舒服。
這也導(dǎo)致了,剛剛在家門口,黃桂榮對張小乙的感官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烈。
現(xiàn)在再看,
黃桂榮小鹿亂撞。
第一次獨自這么近距離的面對一個陌生男孩兒,還是長得這么好看的男孩兒,她的腦袋里都是懵的。
“你想去哪兒玩兒,或者你想吃什么?”張小乙回過頭,用平和的語氣問道。
黃桂榮攥著衣角,臉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蚊子般的說道:
“都……都行?!?p> 低著頭,像是一只受驚的鴕鳥,恨不得把臉埋進土里。
“走吧?!?p> “嗯?!?p> 大街上,人流量很大。
仙來縣算得上是一個比較繁華的縣城,雖然地靠仙朝帝國北方,但這里地產(chǎn)豐富,山中飛蟲走獸,奇珍異草極多,并且外靠草原,牧馬放羊,做生意跑買賣的人大多會經(jīng)過這里,算是交通要道。
并且仙來縣南城外還有條寬河,雖然碼頭不大,但來往船只也算密集。
人多,
車多,
黃桂榮不敢抬頭,可能是長期在家里壓抑,讓她不敢見人。
張小乙一路安慰她,給她天南地北的講故事,買一些小零食,或者小玩意兒。
黃桂榮就這么跟在他身后,問什么都只有“嗯”,張小乙遞給她什么她就伸手接著,然后附帶著一句“謝謝”。
張小乙很無奈,心想著我上輩子怎么就碰不到這樣的姑娘呢?
“糖葫蘆吃不吃?”
“嗯。”
“老板,兩串糖葫蘆。”
給錢,一人一根。
倆人拿著糖葫蘆繼續(xù)走街串巷,
張小乙也不知道要帶著她去哪,仙來縣沒有什么旅游景點。
什么高塔古樓,名勝古跡什么都沒有。
城隍廟和龍王廟的廟會還不到開辦的時候,也就青龍街這邊的雜貨街還有些看頭。
人太多,聲音嘈雜。
張小乙哄姑娘的手段很多,不過這些套路大多都不能用在她身上。
他現(xiàn)在要扮演的是一個鄰家大哥哥的角色,而不是追求伴侶,獲得愛情的浪子。
他也知道,母親讓自己帶她出來絕不是讓自己娶她。
黃桂榮很可憐,
誰都能看出她有多可憐。
但自己家里不是做慈善的,不能因為她可憐就娶了她。
在父母眼里,娶了她就代表娶了她一家子,就代表要娶她那些吃喝嫖賭的兄弟。
大舅子小舅子不干正事,來家里鬧,能打他們嗎,教育他們管用嗎,不搭理他們,將他們拒之門外可行嗎,報官官府處理嗎?
你敢打他們,他們就敢撒潑打滾。
你教育他們,他們必然左耳聽右耳出,敷衍了事。
拒之門外老死不相往來,他們會堵住自家門口罵街,惡語詆毀。
報官,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官府能管這個?
張小乙在前身的記憶里把這個世界的人情世故,法制法規(guī)摸得還算透徹。
總不能殺了他們,或者搬家跑路吧。
所以,母親不是讓自己泡她,讓自己帶她出來只是因為不想讓她受苦。
自己也明白,能對她好一點就好一點,能多溫暖一點就溫暖一點。
說實話,張小乙也不想就這么把自己新生后的幸福交出去。
明明自己還是一地雞毛,卻看不了人間冷暖。
唉!
張小乙瞄了一眼身后,那里有一道身影,已經(jīng)跟了一路。
傻姑娘……
聚仙樓,青樓街的大酒樓。
二人走進酒樓,小二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樓下還是樓上?”
“樓下怎么說,樓上怎么講?”
“嘿嘿,一瞧您就是貴公子,拿小的我開玩笑了不是。一樓大廳,樓上雅座啊?!?p> 張小乙笑了笑,掂量了一下身上的銀子。
在外面也沒花多少,錢還很多。
“樓上,雅座?!?p> “您跟小的來?!?p> 黃桂榮就像是個跟屁蟲一樣,低著頭,拘謹?shù)南胍s快離開,即使沒人注意她,她也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她自己,就像看稀罕似的。
張小乙搖了搖頭,
這個性格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
樓上人也不少,張小乙本想要個雅間,可惜雅間已經(jīng)滿了,所以他只好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想吃什么?”
“都……都行。”
唉!
就知道會這樣,
抬頭對小二道:
“雞鴨魚肉,看著上吧。”
“得嘞!”
倆人肯定是吃不了,不過沒關(guān)系,可以打包,主要是為了讓她都嘗嘗。
家里,書房。
張小甲和魏東離走進書房,坐下后黑浩欽去泡茶。
“甲哥,外面那姑娘是……”
“你管呢?”
“您這話說的就不地道了啊,上次您扔過來個狐貍尸體就告訴我結(jié)案,我可什么話都沒說就聽您的結(jié)案了?!?p> “廢話,真兇殺人合情合理,符和妖律規(guī)范,給你找個頂包的你還想怎樣?”
張小甲笑罵道:“你還有心思關(guān)心我們家,說說吧,這次又出了啥事兒。”
魏東離也不藏著掖著,都是熟人。
等茶都上來了以后,他探著身子對張小甲道:
“這次可非同尋常,仙來,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