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一刻他就接過了鋸子……
……
“從這里鋸?!?p> ……
“這一枝鋸掉!”
……
“這一枝也不要!”
……
沈清云一邊或遠或近的觀看著桌子上的叢林,觀察者鋸掉后實際的效果,一邊指揮著。
而作為一個有心人沈清明一邊鋸著,一邊琢磨著為什么要鋸掉,為什么要這樣鋸這兩大問題,但以他的學識與修養(yǎng)考慮這樣的問題完全是如墜霧里,完全摸不著北!
而隨著枝條舍棄的越多,他腦海里的霧氣也越來越濃,最后堵的心發(fā)慌,禁不住問道:“小七,為什么要這樣鋸?”
“這樣鋸我覺得好看。”沈清云回道。
他并非是有意藏珍!他很清楚這剪裁里的取舍之道他即使告訴沈清明,他也很難領(lǐng)會,更何況他還不能說出來!
而經(jīng)過這一陣子,這株叢林就像一個頭發(fā)亂糟糟的人,剛剛洗過頭,很是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而眾人又自認為知道沈清云的底細,因此聽沈清云這么一說,也都再一次認為沈清云的這項本領(lǐng)完全是天賦。
天賦不可學也!因此沈光遠心里嘆息了一下,對沈清明說道:“小二,你按小七說的做就是?!?p> 沈清明“嗯”的應(yīng)了一聲,帶著些失望。而就在這時,“大叔,你們叮叮當當?shù)母墒裁矗俊币坏缆曇魪奈鲏μ巶髁诉^來。
不用觀望,只是聽聲音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說話的乃是鄰居沈清全。
而按照沈光遠這一家子的想法,出于小農(nóng)意識,對于此事他們是想藏著掖著的,但經(jīng)過沈清全這么一問,沈光遠、沈延嘉、沈延易等都明白世上沒有不漏風的墻,沈清云可以變廢材為寶貝,這件事情早晚會被村里人知道。
但沈清云是他們家的,這樣本領(lǐng)又是學不去的……不過這事在沈延嘉、沈延易等人心里還是能晚傳出去一會是一會,因此隨后沈延易故作尋常的說道:“鑿個花盆,小七想把那雀梅栽里面,看到城里能不能賣出去?!?p> 而還是那句話,此時的雀梅等小灌木在鄉(xiāng)下是連松枝都不如!此時鄉(xiāng)下人三四十里的活動范圍,又從沒聽說過這樣做能賣錢!因此聞言沈清全遠遠的往桌上看了一眼,隨即笑道:“我說呢,叮叮當當?shù)?!嗯,那小樹枝挺好看,或許能賣幾個……嗯,幾百個大錢,你們忙。”
沈清全本來想說或許能賣幾個大錢的,但又覺的沈光遠一大家子都圍在院中,這么說,有點小視人家,于是改了口,但心里卻感覺這一家子是想銀子想瘋了,思忖之際,從墻頭縮下了頭。
當然他心里還是存在一點疑惑的,疑惑山上的爛樹根、樹枝、隨處可見的石頭是否能賣錢,畢竟沈光遠一家大動干戈的樣子。
而在他的頭縮下去之后,沈四兒、沈五兒、沈六兒“噗嗤”一聲笑了。
……
粗剪之后,沈清云這才拿起了剪刀,按照去粗留細,去中留側(cè),盡量貼近嶺南枝法精剪枝條…:精簡完之后,又讓沈三兒拿來細麻繩,把上翹的、下垂的、交叉的等方向走向不合理的枝條調(diào)整了一下。
這其實是一個細致的活,沈清云做了一個時辰才堪堪剪完,隨后就敢緊栽到了石盆里,然后沈清云又仔細看了一番,調(diào)整并抬高了一下根盤的方位。
而經(jīng)過沈清云這一番擺弄,此盆盆景根盤處曲折欺負,高低不平,多桿有大有小,有聚有散,有藏有露,枝條如雞爪般蜿蜒伸展,卻又層次分明。
眾人看了都感覺像一座山林縮小在了盆里,和剛才的樣子相比,心里都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好看!”“真好看!”沈五兒、沈六兒圍著叢林,觀看之際,不僅贊了句,眼里更是露出了贊賞的目光。
而其他人當然也都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沈五兒與沈六兒的話讓他們信心更增——一個才上了一天學的駭子都說好看,更何況城里讀了那么多天的!
“確實好看,小七真是有靈性。”
“這絕對能賣出去!”
“三兒,可別賤賣了,到時聽小七的?!?p> ……
“小七,下面做什么?”圍著叢林觀賞了一陣子,沈延易問道。
“下一步關(guān)鍵是把它固定到車上,為防顛簸,得在下面多放些草,現(xiàn)在做、明早做都可以?!鄙蚯逶苹氐馈?p> 畢竟身子骨幼弱,又忙了一個多時辰,這一停下來,困倦頓生,他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我和你大伯現(xiàn)在做吧!你先睡去吧!小小年紀,熬不得。”聞言沈延易說道。
而不待沈清云回答,沈朱氏便一下拉過沈清云,同時說道:“那,二哥,我們先回去了。”
……
“我兒,累否?”
“有點兒?!?p> “那趕快睡?!?p> ……
踏著細碎的月斑,沈清云和沈朱氏一邊走,一邊談著,到了屋里,又親自給沈清云倒了盆水……
……
因為身子骨幼弱的緣故,沈清云幾乎是粘著枕頭就睡著了,而感覺只是才剛剛睡著,沈清云就聽到了沈三兒的聲音:“小七、小七,快起來?!?p> 沈清云迷迷糊糊的一睜眼,卻發(fā)現(xiàn)外面依然漆黑一片。按照昨天的經(jīng)驗他感覺沒必要去那么早,正想讓沈三兒也去睡會,卻猛然想起沈延易要去賣菜,而且要跟著他們一起去。
“這就起來了。”沈清云應(yīng)了一聲,而這時沈朱氏也點亮了燈……
簡單的一洗刷,沈清云就到了正堂大院,卻發(fā)現(xiàn)不僅沈延嘉、沈延易、沈?qū)O氏、沈李氏已經(jīng)起來了,他們正往擔子里裝著芹菜、菠菜,至于雀梅卻已經(jīng)早已被用麻繩牢牢的綁在了獨輪車的一側(cè),下面墊了厚厚的一層青草。
須臾,收拾完畢,沈延易挑起擔子之后,沈三兒把沈清云放在了獨輪車的另一側(cè),然后推起了車子。
沈清云和兩個裝著春季水蘿卜的菜筐正好起到平衡的作用。
楊柳堤岸,星辰入河,天水一色,輕舟紅燈,倏然而過,秦淮河畔風景美不勝收,但曉風殘月里,沈清云困倦暗生,終于在不自覺中睡著了……
“小七,小七……”
耳邊再次傳來沈三兒的聲音,沈清云這才猛然驚醒,揉了揉眼睛嘈雜聲就傳入了耳中,抬頭看時,東邊己經(jīng)魚肚白了,周圍賣菜的、賣糧的、賣柴的、賣干貨的排成了長隊,原來西便門已經(jīng)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