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在畫中游
寒衣節(jié),又稱“十月朝”“祭祖節(jié)”“冥陰節(jié)”“秋忌”,是傳統(tǒng)的祭祀節(jié)日,人們會在這一天祭掃燒獻,紀念仙逝的親人,謂之送寒衣。
今日正值十月初一,寒衣節(jié)。
朱家熱鬧極了,不過不是為了祭掃燒獻,而是給清苦人家捐獻衣物,用以抵抗即將來臨的寒冬。不過這挑的日子這可奇怪極了!
朱家家主朱秦樂善好施,在郢城倒落了個好名聲,被人們叫做“朱大善人”。
他逢年過節(jié)便接濟窮苦人家,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朱家坐落在儀橋街偏東,這里是一片富庶區(qū),朱家大宅自是亭臺樓閣,連檐接宇,好不氣派!
就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也比尋常人家要大上一圈。
陸修遠緩步而來,朱家門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看著往來人群川流不息,陸修遠心忖道:倒真不愧‘朱大善人’之名,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把戲。
陸修遠昂首挺胸,徑直走入其內(nèi),兩旁的門房小廝非但沒出手阻攔,反而笑意盈盈的弓著腰:“歡迎貴客臨門!”
陸修遠在小廝的帶領下,一路來到大廳。
大廳內(nèi)約莫已有二、三十人,這些人無論穿著、打扮都十分華美,顯然都是些貴胄、豪商、員外郎之類的。
只聽里面朗聲道:“劉員外捐二百匹麻布,三十匹絲綢,外加五大車彈好的棉花......”
“郝總鏢頭捐一百匹綾,一百匹緞,一百匹綢,外加紋銀三百兩?!?p> “郢城杜氏捐錦、綾、綢、緞各三百匹,紋銀八百兩?!?p> ......
管事傳話嘹亮,整個朱家前廳都能聽到。
陸修遠勾頭望去,大廳最西側圍了一圈的人,正有個賬房先生在潑墨,將諸家捐贈都一一記錄。
而他身側不遠處,有一人。頭戴員外巾,身穿淺褐色夾金絲長袍,腰畔綴著香囊,手里捧著紫砂茶壺,生的白白胖胖。
看其容貌、著裝,不出所料應是朱家家主朱秦無疑。
朱秦與周圍來客寒暄,也不時的瞥一眼身旁賬單,瞇著眼笑,一副人畜無害模樣。
似乎是瞧出陸修遠有些面生,他擠開人群,笑盈盈的來到陸修遠身前,開口道:“這位兄弟倒有些面生,不知......”
陸修遠從衣袖內(nèi)摸出一錠金子,繞開人群,“當啷~”一聲,丟在賬房先生身前,朗聲道:“我捐黃金一千兩,這是定金,隨后的三日內(nèi)奉上?!?p> 他聲音并不大,但此刻大廳內(nèi)卻鴉雀無聲,無論豪紳、員外都轉過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朱秦先是一愣,隨即便笑逐顏開,將眼睛瞇成一條縫:“好,好,好手筆!這位兄弟年紀不大,魄力倒不小?!?p> 陸修遠道:“哪里!陸某只是略盡綿薄之力,怎能入朱老爺法眼?”
陸修遠眼中隱隱旋出黑炎,打量著身前朱秦。
有些奇怪,雖暫時無察覺出妖氣,但其身上總有股若隱若現(xiàn)的臭味,雖被香囊遮掩,但還是被陸修遠察覺。
......
朱家后宅。
粉色床帳震顫發(fā)出聲響,里面不時傳出陣陣嬉笑聲,有男聲,有女聲,十分親昵,令人遐想翩翩。
不多時,只聽門外“砰砰砰!”傳來敲門聲。
“誰啊!”
“是我少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jīng)準備妥貼。”
“知道了,煩死了!”
半刻鐘后,朱陽穿著白色內(nèi)衫,將桌上、凳上、地上的衣服攬在懷中,又向著粉帳內(nèi)叮囑幾句,這才一抹嘴唇,帶著媚笑,匆匆出門而去。
他穿過連廊,走過數(shù)道拱形石門,來到朱家后院更深處,這里有些凄涼,有些陰冷,似乎連陽光也照射不到。
朱陽左右瞧了兩眼,推開廂房門而入。
里面有五個穿著青衣差役服的小廝,都低著頭。
朱陽進入廂房,掃了眼墻壁上掛著的空白畫卷,眼中閃過一絲凜冽。
他走到最靠右的小廝身前,道:“徐甲本公子待你如何?”
那人猶豫了片刻,便開口道:“公子待小人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
朱陽臉上泛起笑意:“當年你淪為乞丐,餓得瘦骨嶙峋,雙目深陷,臉頰瘀腫,倒在朱家門前,是少爺我看你可憐,才讓你入朱家......”
徐甲身子一顫:“不敢忘!”
朱陽滿意的點點頭,向左靠了一步,開口道:“方丙,你前年失手傷人,攤上人命官司,是少爺我找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此事壓下,免了你抵命一死,這些事你可曾還記得?”
方丙朗聲道:“不敢忘!”
“很好!”朱陽拍了拍方丙的肩頭,又向左移了一個身位。
約莫半刻鐘。
朱陽已經(jīng)站在了最左側,他掃視著依舊低著頭的五人:“現(xiàn)下本公子有一樁天大的好處要送給你們......你們也知道苗鳳......”
朱陽看著五人將茶盞中茶水喝下,這才悠悠走向廂房內(nèi)間。
飲下茶水的徐甲,突感腹內(nèi)絞痛如刀割,痛意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且一浪強過一浪,就像有無數(shù)只蟲子在腹內(nèi)撕咬。
徐甲感覺窒息喘不過氣,他額頭上滲出黃豆般大小汗珠,他仍在咬牙堅持。
過不多時,徐甲意識逐漸模糊,終于“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聽得五聲倒地聲。
朱陽從廂房內(nèi)間捧著一個黝黑的陶罐走出。
他眼中噙著笑,但臉上卻森寒無比。
他將徐甲扶起,后者面孔漆黑,渾身冰冷,顯是死去多時。
朱陽將徐甲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這才取下墻壁上的空白畫卷。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徐甲身旁,開始在畫卷上臨摹他的容貌。
朱陽臨畫的過程中,徐甲只是閉著眼,嘴巴一張一合,眉斜肉皺。
朱陽每運一下臂,在畫卷中勾勒,徐甲只是無聲回應。
畫到手掌時,徐甲動一動手掌,畫到腿時,徐甲動一動腿。
但那畫中所繪,竟真如徐甲真人一般,二者幾無差別。
等到將徐甲全身都畫入畫卷中后,朱陽將徐甲扶起,將那畫卷掛在其身后,沖其腹部拍了一掌。
徐甲渾身一顫,自胸部到腹部變得透明,如水晶一般。隔著他的腹部能看清楚其身后那畫卷上,心、肝、腸、肺宛如活物一般,血淋淋的。
朱陽從陶罐中拉出一截白色的符紙,纏繞在徐甲身上,一段晦澀的咒語后,符紙變?yōu)橐欢纹岷诘募湘i將徐甲層層纏繞,最后隱沒于無。
完成這一切后,朱陽將畫卷一卷,塞入了陶罐中。
也不知這寬約兩尺的畫卷,怎能塞到這看起來僅高約一尺的陶罐中,而消失不見蹤影?
畫卷入陶罐的一瞬間,徐甲那僵直的身子竟變得柔軟起來,“砰!”一聲,癱倒在地。
朱陽見此,陰惻惻一笑:“這下你可以為本公子好好盡忠了,有了鎖魂壇,你便是死了也投不得胎,本公子要你生生世世為奴為仆!”
朱陽抱著陶罐走入廂房內(nèi)間。
不一會兒,便又抱著陶罐走出,這一次他將目光瞄向方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