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巨大手掌抓著杰恩的身體,逐漸用力,超乎尋常的握力讓他痛苦不堪。
伊格也沒有勝券在握的喜悅。杰恩掙脫的力氣之大,令精神空間里積蓄的霧氣急劇消耗,再過一會兒就要見底。伊格面色一狠,伸手,猛然捏拳。法師之手仿佛接到命令般,緩緩收緊,以不容置疑的力量碾壓握住的物體。
“看來是我看走眼了?!卑驳律砬橐怀?,又轉眼消散,變成嘴角啜著一抹笑意的瀟灑,“法師之手,不,應該是基于法師之手的變種法術。你們的導師這么快就傳授給他新魔法了嗎?”
奧蘭多短暫思考,搖頭道:“伊格贏不了?!?p> “嗯?你有別的看法?”
“我知道杰恩,他是馬文正式巫師的家族后裔。馬文巫師雖然是藥劑學的導師,但以他的身份,想要給后輩一點幫助并不困難。杰恩一定還有后招?!?p> 安德森聽聞,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杰恩的假肢上還纏著繃帶,“噢,封印術沒完全解開,你是對的。伊格有麻煩了?!?p> 盡管他們的交流無法被伊格聽見,但顯然杰恩的體質力量,正在步步上漲,達到一個伊格之手快要無法控制的臨界點。
杰恩一直只用半封印狀態(tài)的假肢在戰(zhàn)斗,受到即將落敗的刺激,他不能再猶豫。剩下的繃帶自動掉落,整條假肢終于一覽無遺,同樣覆蓋著白與淡青兩種顏色交匯的毛發(fā),順滑柔軟,如同一張上好的毛毯。遒勁有力的肌肉一塊塊均衡分布,充滿了流暢的力量美感。
“冰巖雪豹!”全神貫注盯著比賽的杰菲爾這時卻坐不住了,“我早該想到了。這種顏色的毛發(fā),只有冰巖雪豹才會擁有。伊格,這下可不妙了?!?p> 冰巖雪豹生存在黑沼森林遙遠北方的蒼骸雪脈,行蹤詭秘不定。只有當每一年的大風雪期,它們才會在風暴中現(xiàn)身,化為最兇殘的獵食者。更重要的是,冰巖雪豹可是貨真價實的一階魔獸。
“這么珍貴的假肢,那家伙是怎么搞到手的?”杰菲爾喃喃道。
他很想大聲提示伊格,一定要小心對手的假肢,但決斗場已經(jīng)被正式巫師的隔音魔法封閉,任何聲音都傳不進去。杰菲爾心里焦急,卻無可奈何。
完全解開封印的杰恩像換了個人,爆發(fā)出一股巨力,把束縛住他的法師之手攪個粉碎。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一個跨步,居然把兩人的距離縮短在咫尺之間。
“哇瑟!”伊格只來得及釋放出水箭術,連目標都不看,甩手扔出。
其實也不需要瞄準,杰恩直直沖過來,壓根就沒打算閃躲。
“哼,這種小伎倆已經(jīng)沒用了?!?p> 他以為是跟上次一樣的障眼法,不屑的揮掌拍掉。剛一觸碰到,杰恩就感到不對勁,上面的力道表示,那是實實在在的水箭術,而不是預想中的佯攻。水箭裹挾的沖擊力在假肢上爆開,杰恩接連后退,堪堪停住腳步。
水箭術的威力有限,換做半解封狀態(tài)的杰恩來,也能全身而退,更別說如今釋放了所有力量。假肢帶來的負面情緒已經(jīng)影響到他,一聲獰笑,肌肉擰緊,嘭的一下爆發(fā)。
這一招,伊格再無幸免的可能。
他用盡了所有招式,更是精心設計了水箭術佯攻和伊格之手的配合打擊,還是沒辦法奈何這個實力超群的對手。盡管感到遺憾和不甘,他還是舉起手臂,“我認輸。”
杰恩聽到了,但仍然不依不饒地撲過來,長而鋒銳的爪子在他的眼中越來越清晰。忽然,兩人中間像是豎起了一塊看不見的墻壁,杰恩一頭撞在上面,整個人反彈出去。
他憤怒地尋找墻壁的主人,忽然碰到正式巫師的注視,就像在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囂張的氣勢頓時一挫,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杰恩,勝?!闭轿讕熞稽c也不在意杰恩的感受。只用這種方式來回應他的冒犯,已經(jīng)是最輕的懲罰。
杰恩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賽場。
伊格感謝正式巫師的出手相救,雖然大部分原因是出自維護規(guī)則,他還是躬身行禮,致敬謝意。
巫師連看都不看一眼,宣布下一場比賽。
“伊格,你沒事吧?”
看著杰菲爾一臉關心地迎面走來,伊格心中感到一暖,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事,多虧了巫師大人的幫助?!?p> 杰菲爾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正式巫師,沒有發(fā)表意見,安慰道:“你也別太自責。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那家伙太強,他的假肢來自于一階的冰巖雪豹。你的運氣實在不好,換另一個人來,絕對應付不了你那一套連招。對了,那是法師之手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法師之手?!?p> “我進行了一些改良,現(xiàn)在看來效果很好?!?p> “別謙虛了!”杰菲爾故作夸張道,“有誰能隨隨便便改良一個法術?你果然是個天才?!?p> 即使伊格知道他是在努力安慰自己,心里仍然感動不已,“我們離開賽場吧,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還有一件事情。”杰菲爾說道,“剛才我和奧蘭多聊了幾句,她邀請我們參加比賽結束后的宴會,就在一個星期之后?!?p> “奧蘭多?她人在哪?”
“她和安德森先走了?!?p> 伊格沉默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件事在自己心里掀不起任何波瀾。如果他贏下比賽,奧蘭多就會來親自邀請,而不是讓杰菲爾帶話。但他輸了,自然得不到尊重,這很現(xiàn)實。
他沒有對奧蘭多有更多看法。這就是她所生活的世界,對此習以為常,如果伊格大吵大鬧著討個說法,對她而言才是奇怪的事情。
當然伊格可以拒絕參加宴會,如果這樣,他會錯過一頓豐盛的大餐。
杰菲爾在這方面的看法,與伊格出奇的一致。否則他早就該憤憤不平地抱怨,從此不再與奧蘭多有任何交往。
可他平時看起來像個憤世妒俗的憤青,現(xiàn)在怎么轉變了看法?
“別這樣看著我。你想說什么?”杰菲爾看到了好有眼睛里的東西。
“沒有。我只是好奇你的祖父,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老頭子放著好好的生活不享受,非要待在又破又爛的貧民窟里。隨他高興吧,只要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他?!?p> “也許他是想保護那些窮人吧?!?p> “唉……”杰菲爾突然重重嘆了一口氣,“老頭子保護不了所有人,也不是誰都會感激他的。”
伊格唯有沉默。也許杰菲爾一直都沒變,他只是認識到更多東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