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劫后余生
當奧斯特將軍回味著那則緊急通知，看著這道浮動在大屏幕上的詭異身影時，他忽然有種做夢的朦朧感覺。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就算是曾經處于最艱難的東部戰(zhàn)爭時代，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一個活生生的外星文明正在通過某些特殊手段和他們進行著交流。
“很抱歉，我有些粗魯?shù)亟槿肓怂{星的網絡鏈接?！?p> 零略帶歉意地說道。
“當我意識到問題所在的時候，此次過程已經結束了。”
每個參會人員都戴著相應的傳輸耳機，負責將接收到的信息轉換成每一種語言。
而只有坐在左側的徐升明白，這個名為零的外星文明體的第一句話確確實實是他無比熟知的華語。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的華國科研人員都聽的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道在那個時候，來自其它國家的科研學家們是什么想法。
“零先生?！?p> 一個來自毛熊國的軍官率先開口。
“很高興能在同一片星系內見證一個偉大文明的出現(xiàn)?！?p> “我代表我的國家向您表示歡迎?！?p> 他顯然十分緊張，看著桌上可能是臨時寫出的稿件，沉聲說道。
“謝謝，你無需緊張，我或許比你們中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們腳下的這顆星球?！?p> 零微微后靠，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中顯然帶上了些許笑意。
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語讓所有參會之人的身體都不自覺地抖了抖。
由于一時間所面臨的信息量實在過大。
因此就算是這些人類中的絕對精英們，也無法在這瞬間領會它的意思。
“我需要所有的繞地衛(wèi)星撤離火星?！?p> 零繼續(xù)說道。
“我希望你們能盡快處理?！?p> 徐升的臉色微微一變，理智告訴他，無法做出正確決定的時候，最好閉上嘴巴。
很少有人能承擔失言的代價。
尤其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
“零先生，我們只具備一部分衛(wèi)星的回收功能，其余...”
名為小島林太的男子有些緊張地應道。
“這取決于你們的決定。”
零聲音中的一絲情感徹底消失，整個會議室重新籠罩在了一片死寂中。
小島林太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慘白。
他猛的意識到，這個外星文明能夠向藍星提出意見，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
當你碾碎一只螞蟻的時候，并不需要向它道歉。
“明白...零先生?！?p> 小島林太下意識地垂下頭顱，擲地有聲地應道。
徐升無法得知此時外界的情況。
比起這個會議，他更為擔心的，是外部世界一個個無辜的平民百姓。
他甚至想象到了宏大的宇宙戰(zhàn)艦正從云層的一端降落。
雖然之前沒有在火星上捕捉到任何一個超大型武器設施的蹤影。
但科技之間的差距已經讓徐升無法抑制地聯(lián)想到這些恐怖的畫面。
只是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所有藍星人的世界觀都已經被無情地揉碎再重組。
地下避難所的緊急通知信號徹底恢復。
來自墻壁播音器內的顫抖聲音讓每個人都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醒了過來。
手機信號從無到有，新風系統(tǒng)裝置恢復運作，一股死而復生的感覺瞬間彌漫在了每個人心中。
“請位于地下避難區(qū)域的各位居民保持冷靜！”
“這只是一場意外事故！”
“這只是一場意外事故！”
“請安靜等待，相關部隊將會帶領大家回到地表！”
“切勿私自行動，謹防踩踏事件發(fā)生！”
“....”
來自播音器內的堅定男聲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些心理脆弱的人們甚至直接在原地嚎啕大哭起來。
劫后余生的混亂聲音充斥在龐大的地下區(qū)域，就算是素不相識的兩人也緊緊地抱在了一起，無聲啜泣著。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子仿佛見證了這顆星球的蘇醒。
他死死地攥著方向盤，甚至快把皮質的保護套深深扣碎，身上的白色襯衫被汗水浸濕，順著衣襟不斷滴下。
他看到一架架來自不同國家的戰(zhàn)機不斷深空，在頭頂上劃過。
發(fā)抖的身體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見證某些不可思議的事物從大氣層中出現(xiàn)。
萬里流云被攪得粉碎，一輛輛高舉炮筒的黑色裝甲車從視野的遠端駛出。
當佩戴著鮮紅旗幟的軍人們出現(xiàn)在街道上時，世界忽然在這一瞬間恢復了原樣。
所有的紅綠燈都在恢復正常，汽車電臺里的爵士樂依舊在優(yōu)雅地傳唱，天橋兩旁的指示流光逐一亮起，倒映在男人的眼底。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癱軟在位置上。
數(shù)秒之后，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拼了命地抓起身旁的手機。
直到看到手機屏幕恢復正常，他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僅有的繩子。
“喂！？”
妻子的哭聲從電話的另一邊傳來。
兩顆相隔數(shù)公里的心似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彼此的用意。
“你們在地下？？”
“電梯失靈了，我們還在27樓...”
“小嵐還在睡覺...”
他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去斥責夫人的軟弱，因為電話那頭正傳來一陣剛睡醒的柔軟聲音：
“喂...爸爸...”
“爸爸沒事...爸爸沒事...小嵐也不會有事...”
男人足足愣了十幾秒。
他開始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啜泣著，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
“好了，爸爸，我要去上學了?！?p> “好...好，今天老師跟爸爸說，學校里有些事情，你們可以晚點到學校?！?p> “什么事呀?！?p> “你到了就知道了，小嵐乖，爸爸要開車了?！?p> “嗯嗯。”
在掛斷電話后。
他倒在方向盤上放肆大哭了起來，像條找到歸途的野狗。
“零先生。”
在一片沉默中，徐升鼓起勇氣，緩緩站了起來。
他正視著前方，開口說道。
“我們可以考慮您提出的所有要求?！?p> “但在此之前，懇請您?！?p> “不要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體?！?p> 這個中年男子幾乎是顫抖地說出這番話。
他不清楚零會不會理會自己的意思。
或許在這個機械體眼中，整個藍星才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個體。
而在藍星上的無數(shù)生命體，只不過是宇宙中比塵埃還要微小的存在而已。
掃去塵埃，只是一件理所應當，而又不足為道的事情。
位于另一端的林塵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屏幕中的畫面開始發(fā)生變化。
零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地下避難所的畫面。
人們擦著淚相靠著從通道中走出。
自愈能力極強的藍星正在迅速恢復正常。
在人們發(fā)自肺腑的熱情歡呼聲中，一臺臺歸屬不同的戰(zhàn)機從天空中劃過，軍隊和群眾相擁，無聲地慶祝劫后余生的喜悅。
他們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外星人并沒有降臨，這只是一場錯亂的誤會而已。
“當你們準備好的時候?！?p> “我會再來的?！?p> 徐升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名為零的機械生靈最后留下了兩句話，旋即徹底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