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牛

　　?? ?第二天清晨。

　　?? 天色剛蒙亮之時，胡晨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房間，終于再次確定不是做夢，是真的重生回來了。

　　?? 習慣性地向枕邊摸了摸，什么東西都沒摸到，胡晨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手機了……這個讓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 沒有手機看個時間很不方便，還得到客廳中看墻上掛著的八卦鐘。

　　?? 待他出到大廳看了看，結果才六點多，也只有平時起的早的奶奶起床了，正在廚房燒水。

　　?? 胡晨洗漱后便向門外走去，打算繞著半個村子跑一圈，鍛煉鍛煉身體。

　　?? 正值發(fā)育期間，唯有鍛煉身體才能長的更高！

　　?? 重生回來的人都懂，有時候多高一厘米，再未來可能就會多一個對象選擇。

　　?? 高的一厘米不僅是豎的，也可以是橫的……

　　?? 鄉(xiāng)村里沒有工業(yè)和汽車尾氣的污染，空氣總是清新的，呼吸入肺后還有一種特別的涼爽，胡晨沿著鄉(xiāng)間的田道慢跑起來。

　　?? 年輕的身體就是精力十足，胡晨跑了半個小時還感覺精力充沛。

　　?? 跑了一圈回到家，他簡單休息會后，便在家中走廊的刀架上尋了一把柴刀，找了一根牽牛繩，就去了屋后不遠的牛棚，準備放牛進山。

　　?? 牛棚是亂石和稻桿圍砌而成，有五六米高，但不寬敞，整體是一個凹型牛棚，簡陋卻也能遮風避雨。

　　?? 這?？杀热诵腋６啵康角锛臼崭钏?，把這些稻桿晾干后，都會重新打一個牛棚，年年住新房。

　　?? 哪像家里的泥磚瓦房，爺爺奶奶一住就是四五十年。

　　?? 在這個村子里的人陸續(xù)建起鋼筋水泥房的年代，他們做夢也都想擁有一間寬敞不漏雨的水泥房。

　　?? 胡晨強忍著牛糞的惡臭味把大水牛從牛棚里拉出來，并在牛鼻的鼻環(huán)上系上繩子，拉著它進山。

　　?? 一人一牛，朝著大山的方向緩步而行。

　　?? 胡晨張望著鄉(xiāng)村的景色沉默無言，水牛在背后跟隨，它甩著牛尾巴，搖晃的身軀，牛脖子上系著的銅鈴，一路叮叮當當作響。

　　?? 東方那一輪火紅旭日，也伴隨著鈴鐺聲緩緩升起。

　　?? 大水牛很不乖巧，有時看到路邊有鮮嫩的綠草，它總會不聽話的停下來上去啃幾口，直到胡晨扯動繩子才會不甘離開。

　　?? 一路走了二十多分鐘，便進了大山之中。

　　?? 山腳下處有一個山澗小湖，到了此處，胡晨便把系在牛鼻環(huán)的繩子解了，大水牛也走進湖里，泡起冷水澡。

　　?? 眾所周知，水牛為什么叫水牛，自然是因為喜歡水了，村子里的牛只要進山，基本都會在這湖里泡上十幾分鐘。

　　?? 此刻除了胡晨家的牛，湖里還好幾頭其他家的。

　　?? 湖旁的巨石上，也坐了幾個守候水牛的人，胡晨望去，都認識。

　　?? 胡晨笑著走過去打招呼：“明叔，僑叔，仁哥，你們都這么早。”

　　?? “嗯？娍娍也來了。”

　　?? 明叔和僑叔是姓楊，是父輩一代人，雖然不同姓，但一個村子的基本上兩桿子一打都是親戚關系。

　　?? 仁哥也是不同姓，姓賴，是胡晨大哥的發(fā)小兼同學，大了四五歲，初中畢業(yè)就不讀書了，暫時沒有工作只能在家放牛。

　　?? 而娍娍是女孩，姓吳，不僅和胡晨一樣歲數，就連名字讀音也差不多。

　　?? 兩人算的上青梅竹馬，小時候一塊過家家的時候，村子里的人會取笑他們長大了就結婚之類的。

　　?? 但也只是取笑而已，親戚之間能結婚？

　　?? 兩人從上學開始都是一個班，直到初二后才不是。

　　?? 她憑借優(yōu)異的成績進了重點班，算的上是一名女學霸，是老媽口中教育胡晨的榜樣。

　　?? 她長的算不上美女，略顯黑瘦，但以后出了社會，不用干農活后都會慢慢變得白皙，再學會化妝，弄個美顏，也算的上六七分的小美女。

　　?? 二人關系還不錯，也經常結伴放牛。

　　?? 見到胡晨打招呼，明叔笑問道：“你不是最討厭放牛的么，怎么今天這么積極？?！?p>　　?? 僑叔接口道：“戊才叔也有八十多了，山路又不好走，你也該積極點才行！”

　　?? 口中的戊才叔，也是胡晨爺爺的名字。

　　?? 胡晨在巨石上也尋了個位置坐下來，笑道：“僑說哪里話，我有這么懶嗎？放牛我還是很喜歡的?！?p>　　?? 確實，經過社會毒打后，總會懷念以前放牛的時光，多輕松不是？況且也只放一頭牛。

　　?? 大家笑了笑。

　　?? 僑叔道：“若是喜歡放牛，等畢業(yè)了就多買兩頭?！?p>　　?? 胡晨搖頭，“那可不行，我已經有新的目標了?！?p>　　?? “晨哥?！?p>　　?? 這時，娍娍也弱弱地打了聲招呼，隨后低頭逗弄石頭上的一只螞蟻。

　　?? 仁哥看著胡晨和娍娍，似乎想起以前的梗，看著眼前的少男少女，取笑道：“你倆什么時候結婚??？”

　　?? 胡晨和蘇娍娍臉色都是一黑。

　　?? 娍娍可不是什么軟萌妹子，農村人嘛，都帶點潑辣，舉起小巴掌作勢威脅道：“你再胡說！找打不是？”

　　?? 語氣兇巴巴的！

　　?? 仁哥笑著連連求饒。

　　?? 胡晨這時才道：“仁哥，我和圓圓妹子也是青梅竹馬，我覺得她挺不錯的，我不介意叫你親哥的。”

　　?? 仁哥一聽直接炸毛，圓圓正是他的妹妹，比胡晨小一歲，正讀初二呢。

　　?? “你給我滾！”

　　?? 娍娍也一旁幫腔縱火道：“圓圓妹子比我漂亮，人又溫柔，確實好啊！”

　　?? 胡晨嘿嘿一笑，心里不屑地切了一聲。

　　?? 就你這妹控還敢調笑我？

　　?? 三人說說鬧鬧盡瞎扯，僑叔和明叔靜靜地看著三人，嘴角帶著一縷笑意。

　　?? 看著年少的人，總會看到自己曾經過去的影子……

　　?? 水牛在水里泡了二十多分鐘后，五人便把牛往深山里再趕一段距離，便可掉頭回家了。

　　?? 等到下午太陽落山之時，識途老牛自己吃飽后便會自己回到這個小水湖里泡澡，然后可以直接牽回家，挺省心的。

　　?? 回的路上只有胡晨和娍娍二人，僑叔和仁哥他們三人，都是要去打點柴背回家，不像他們兩個，直接空手而歸。

　　?? 路上一邊行走，胡晨一邊對身旁的娍娍道：“下個月要中考了，你成績不錯，有什么想法？”

　　?? 娍娍眉頭微蹙，臉上顯露一縷憂愁。

　　?? “家里沒錢，爸媽讓我不讀書了，畢業(yè)后就跟姐姐下粵省打工?！?p>　　?? 作為重生者，胡晨自然也知道她未來的軌跡。

　　?? 中考過后她確實不讀書了，跟著姐姐在粵省賣衣服做銷售，雖然她未來確實混的很不錯，在未來還也開了一家店鋪賣女裝。

　　?? ?可是相對來說，一個初中畢業(yè)生都能混的好，若是將來她能讀上大學，豈不是肯定更有前途？

　　?? 作為偏遠山區(qū)的農村，基本都是窮的叮當響，哪次開學的報名學費，不是殺豬賣糧，扣扣索索省出來的？

　　?? 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初中讀完，家庭已無力供他們讀書了，只能選擇直接出去打工賺錢，稍好一點的也只是多讀個技校學門專業(yè)。

　　?? 胡晨說道：“娍娍阿，作為你哥，我是建議你一定要繼續(xù)讀書！錢的事其實不是問題的?！?p>　　?? “你的成績這么好，到時候去城里上高中，成績的學生是免學費的，每個月還有伙食補助，除此之外還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金，以你的成績，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問題。”

　　?? 胡晨清楚的記得一件事，畢業(yè)多年后有次過年回家，跟娍娍談起讀書的事情。

　　?? 談起在他當初上高中報名時，在那所三流高中的重點班的名單里，看到過吳娍娍招生名字，就問她為什么不去讀書呢，重點班都是免學費的啊。

　　?? 蘇娍娍當場就傷心哭了，說自己不知道，沒人跟她說，不然當時一定會去的。

　　?? 整個市里也就五所高中，一中教育資源最好，要求也最高，都是招學霸和交得起昂貴的擇校費的學生。

　　?? 而胡晨讀的五中，就屬于是人都能上那種，三流中的三流。

　　?? 怎么說呢，胡晨記得他們那一屆，連上一本的學生都沒有，上二本的只有三四個人而已！

　　?? 如今以娍娍的成績，就算上不了一中也能上二中，但學費不會免，如果肯屈身將就去五中，那可是學雜費全免?。?p>　　?? 胡晨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這種情況。

　　?? “真的會免費？”娍娍驚訝問道。

　　?? “真的！去一中和二中不會免，但你的成績去五中是一定免的，說不定還有伙食補貼。雖然五中的教育資源遠遠比不上一中，但好歹能接著讀書啊?！?p>　　?? “再說了，成績的原因很大部分都是自身的原因，相信你到了那，以后高考也能考出不錯的成績的。”

　　?? “可是……”娍娍明顯還是有些猶豫。

　　?? “你擔心家里人反對？”

　　?? 娍娍點點頭。

　　?? “唉……”胡晨也有些無奈。

　　?? 這時候消息閉塞，還有很多人信奉讀這么多沒卵用這一套，特別是針對女孩。

　　?? “我覺得，你必須把態(tài)度跟家里人擺的堅決一點，還有你大哥和二哥挺疼你的，你跟他們說說?！?p>　　?? 娍娍還是一臉猶豫，拿捏不定的樣子。

　　?? 面臨人生中的第一次選擇，十六歲的人基本上沒有什么主見，大都是聽從家里的安排。

　　?? “要不，我去幫你說說？”看到娍娍猶豫，胡晨道。

　　?? 娍娍直接搖頭，“還是我自己去說吧，你去我怕你被罵死！”

　　?? 胡晨一滯，才想起他和娍娍關系是不錯，但他家和娍娍家，這兩家關系并不算好。

　　?? 因為兩家距離挺近的，因此當年生產隊分田時，兩家的田土有大部分也都是緊挨著。

　　?? 為了田水和田坎的問題兩家可謂是腦漿都吵出來！好幾次胡晨的爺爺和娍娍的爺爺都動手打起來，村長來了都沒用……

　　?? 不過都是上一代的事，胡晨和娍娍的關系倒很不錯。

　　?? 胡晨嘆了一口氣：“你回去一定爭取讀書的機會，真的，對于我們農村人來講，只有讀書才是唯一出路！”

　　?? 娍娍點點道：“我盡量試試，我也想繼續(xù)讀書的。”

　　?? 娍娍確實是個非常努力學習的人，不然成績也不會這么好，以前放牛時，還會經常見到她拿著書來看。

　　?? 哪像胡晨，只會拿著柴刀滿山里找丫字型的樹枝，砍回去做彈弓玩。

　　?? “你能這么想就好，還有一個月中考，加油??！”

　　?? “嗯……”

　　?? 到了分叉路口，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 胡晨回到家中，也才九點多，家里剛好吃早飯。

　　?? 鄉(xiāng)村的生活雖然辛苦，但節(jié)奏卻是很慢的，一般都是八九吃早飯，午飯時間一點多到三點，晚飯的話也是八點半左右。

　　?? 一日三餐都是吃米飯，不然干活沒力氣。

　　?? 興許因為胡晨讀書回家，奶奶今早還特意去六叔那里買了塊豬肉。

　　?? 把菜端上桌時，還特意擺在胡晨最近的位置。

　　?? 胡晨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清楚，家人從未表達過關心呵護的話語，但所行所做，處處都顯露的關切。

　　?? 看著身前的豆角炒豬肉，胡晨甚至開始痛恨以前的自己，怎么會如此蠢笨！

　　?? 胡晨重新把桌面上的菜挪了挪，把肉放在了爺爺身前。

　　?? 盡管如此，但在吃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和老媽還是默契地不夾肉來吃，似乎只想留給胡晨。

　　?? 胡晨心中嘆了一口氣，不由開口道：“你們也多吃肉，我還年輕，將來不愁的……”

　　?? 說罷，給爺爺奶奶和老媽一人夾了一塊大大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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