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校
???周末,又到了返校的日子,回家的日子短促而急忙。
??相比帶著兩本書從學(xué)?;?,返校時東西就有點多。
??右手提著一個尿素袋,里面裝的30斤白米,是用來在學(xué)校換飯票的。
??左手拎著衣物書本,還有兩罐自己炒的咸菜。
??咸菜是剁碎了加上豬油爆炒,直至水份炒干,然后裝進豆腐乳玻璃瓶中壓實。
??這玩意不僅下飯還特別耐留,兩小罐夠吃一個星期了,村上的人去學(xué)?;径紩?,畢竟學(xué)校的大鍋菜真和豬食差不多。
??提著東西走到村口等車的位置,胡晨看到幾個認(rèn)識的人已經(jīng)在等車了,都是村子里去上學(xué)的小伙伴。
??除了熟識的娍娍,還有比他小一歲的圓圓小妹,也就是仁哥的妹妹。
??她長得很是嬌小,一米五左右,皮膚白皙,不像村里同齡人那般黝黑。
??一頭柔順的長發(fā)垂直到腰間,胸前頗具規(guī)模,和娍娍站一起,娍娍那平板直接被秒殺。
??玲瓏可人的模樣在學(xué)校有眾多追求者,聽說每個星期都會收到不少情書。
??除了她們兩個女孩,還有三個黑瘦黑瘦的男孩,也是胡晨的同村小伙伴。
??五個人,腳下都有個大大的蛇皮袋,都是裝著米。
??畢竟學(xué)校學(xué)校的飯票不僅可以用錢買,還能用米換。
??作為農(nóng)村人,誰舍得花錢買?一塊五一張呢,直接用米換還實在。
??嗯…也就是說,在學(xué)校吃一頓才一塊五,非常便宜,就是味道真的有點一言難盡。
??盡管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胡晨還是印象深刻。
??“晨叔爺?!?p> ??一個比圓圓略高的男孩向胡晨打招呼。
??“胡先詢,這周你爸不送你?”胡晨問道。
??胡晨輩分很大,同齡人基本不是叫他叔就是叫叔爺。
???永瞻先覺,胡晨是永字輩,準(zhǔn)確的說,胡晨其實叫胡永晨,在宗族族譜上是這么寫的。
??但是呢,他的身份證寫的是胡晨,家人們從小叫習(xí)慣了,因此刻意忽略這個代表輩分的永字,胡晨自己也習(xí)慣了。
??他名字是找村子里最有學(xué)問的同族長輩起的,另外他除了姓名,還有字!字啟明。
??意喻著如同天邊的啟明星,光芒雖然不如太陽月亮,但也是星空中最亮的一顆。
??胡晨,胡永晨,胡啟明,都是他名字,一些比較老的長輩也喜歡叫他小明…而號的話倒沒有,胡晨打算以后為自己起一個。
??“唉,別提他了,他昨天開摩托去市里了。”
??胡先思家境要好一些,他爸在市里幫人修車,雖然辛苦,但待遇不錯。
??胡晨笑道:“真是可惜了,還以為能蹭個車?!?p> ??另一個和胡晨一樣高的男孩說道:“想的倒美,若是先詢他爸在,后座也留不到你這個后面來的。”
??“對啊,我們?nèi)齻€剛好一車,你想多了?!?p> ??說話的一個叫吳潤乾,一個叫吳潤坤,兩個是堂兄弟。
??兩人長相頗為相似,畢竟同一個爺爺,而且兩人都留著長長的斜留海,衣服也花花綠綠,模仿港片中古惑仔的風(fēng)格。
??就兩個精神小伙。
??事實上他倆在學(xué)校也不是安分的主,經(jīng)常在校外打架,不過勒索小學(xué)生的事倒沒聽說他倆做過。
??還是有些底線的。
??四人站在路上邊等車,邊聊天。
??大都他們?nèi)齻€在吹牛皮,胡晨默默地聽,只是偶爾當(dāng)個捧角。
??比如吳潤坤說:“上周隔壁班那鳥毛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一天在廁所里見到他,我上去就給他一個大比兜,直接被我打哭?!?p> ??胡先詢:厲害啊厲害!
??吳潤乾:有我風(fēng)范!
??胡晨:嗯嗯……
??一件事翻來覆去好幾遍。
??和這些小伙子實在難有共同語言,畢竟胡晨靈魂上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娍娍和圓圓兩個妹子和他們男的也湊不到一起,離著七八米遠(yuǎn)說著悄悄話,也不知道說啥。
??趁著車還沒來,胡晨走過去問了聲:“娍娍,跟家里人談的怎么樣?不會斷了你的讀書路吧?”
??一個有望重點大學(xué)的胚子放棄讀書,不僅是她的損失,也是國家的損失啊。
??兩人見胡晨過來,立馬停止了悄悄話,圓圓的頭還側(cè)過一邊,模樣有些緊張,臉色微紅。
??見胡晨不是來找自己說話的,似乎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胡晨觀察入微,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變化。
??不禁暗想,不會是娍娍這個大嘴巴,把昨天自己和仁哥開玩笑說的話,覺得圓圓不錯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她了吧!
??雖然圓圓確實有點小可人,但胡晨可沒那心思,除了心里有個念念不忘的人,更覺得以后高中,大學(xué)的妹子不更優(yōu)秀么?
??娍娍模樣也有點緊張,聽了胡晨問題后松了一口氣,還好他沒聽到……應(yīng)該吧……
??隨后回道:“爸媽說,等我中考成績出來再做打算呢。”
??一個貧困家庭的小孩,決定能不能繼續(xù)讀書的因素很多,胡晨也只能道:“盡量爭取吧,未來在社會沒文憑會越來越難混的?!?p> ??說完又返回孫侄子胡先思的身邊。
??剛才和同村的妹子就說了兩句話,他們?nèi)私允悄抗庾谱频乜粗?,眼中燃燒八卦的火焰?p> ??在上一代,同村之間嫁去是很正常的,若是女孩嫁去別的村,害怕被欺負(fù)。
??胡晨真是受不了他們的目光……
??呵,躁動的少年,既想靠近妹子身邊,臉皮又薄地?fù)?dān)心怕人笑話。
??其實他們這一批人,小時候經(jīng)常光著屁股蛋子在池里游泳,關(guān)系好的不得了。
??但人總會會長大,知道男女有別,有了各自的朋友,距離多少有點疏遠(yuǎn)了。
??一行六人等了四十多分鐘,去學(xué)校的車終于來了。
??不是公交車,也不是客車,而是摩托改裝的三輪摩托車,車身帶著個大大的車廂,車廂左右兩邊還有角鐵焊接的長板凳。
??這年頭五菱神車還沒盛行,就這種車在村子最吃香,上至拉人,下至拉貨,125機頭動力還不錯,乃發(fā)家致富的首選!
??胡晨也比較喜歡坐這種車,比起客車上那種人擠人,各種汗味,狐臭味,嘔吐味,這種三輪車起碼空氣好很多。
??當(dāng)然,也不是沒缺點,車廂不是完全封閉的,一路上的得吃不少灰……
??三輪摩托車速很慢,也很搖晃,好在車頂有掛著麻繩,供人抓緊平衡身軀。
??途中,再次路過蛇山水庫,胡晨看著水庫中一望無際的水面,不禁心中感慨,同時對老一輩的報以崇高的敬意。
??就他知道的,像這樣的蓄水大水庫,整個市都有十幾個,有些還變成了風(fēng)景區(qū)。
??這些水庫,全部都是建國后,當(dāng)時的生產(chǎn)隊縮衣節(jié)食,勒緊褲腰帶,幾千人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
??胡晨的曾祖父,爺爺,二大爺,等等老一輩的,當(dāng)初都參與了修建。
??這個水庫,為鎮(zhèn)上解決了上萬戶的用水問題,受益的不是一代人,而是子子孫孫無數(shù)代。
??飲水思源,他們那一代人真很偉大!
??當(dāng)然,也是最窮苦的一代……
??過了蛇山水庫后,車子又開了二十多分鐘,便到了學(xué)校門口。
??破爛的公路,使只有16公里的路程愣是開了一個小時才到。
??下車后,看著娍娍吃力的提著一袋米,胡晨才注意到她的蛇皮袋比自己的要大里面裝的米也多很多。
??胡晨不禁問道:“你怎么帶這么多米?我?guī)湍隳冒?,我的輕點,你幫我拿,互換一下”
??娍娍也沒客氣,把手中的蛇皮袋放下,道:“老師說,還有一個月就考試了,下周讓我們別回家,留在學(xué)校里補課。”
??胡晨一聽,暗呼糟糕,我怎么不記得有補課這事?
??隨后問道:“是你們班這樣,還是整個初三都要?”
??胡晨深吸一口氣,沉腰下蹲一把把娍娍的蛇皮袋提起挎在肩上。
??微沉,五十斤左右,還好,比水泥輕多了……
??“就我們重點班和補習(xí)班吧。你們普通班我沒有聽說?!?p> ??娍娍也提起胡晨那袋大米,雖然也不輕松,但好很多。
??扎心了,普通班……
??雖然這時候有聽說過教育的有文件說不能再有普通班和重點班,應(yīng)一視同仁,但明顯沒什么用。
??成績好的安排在同一個班才是合理的,才有氛圍,若是打亂,成績好的只會被成績差的帶壞。
??何況,少有聽說成績好的把差生帶好的……
??所以學(xué)校明面上沒有重點班,實際上哪個學(xué)校都不缺。
??此外他們初中還有個復(fù)讀班。
??復(fù)讀班并不是高中才會有,這里初中就有了,那些學(xué)生的目標(biāo),都是市里的一中二中重點高中!
??甚至,胡晨以前還聽說復(fù)讀班里有個師兄已經(jīng)十九歲這么老了,在初三復(fù)讀了三年,只為了考上一中。
??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以為,他考的是什么大學(xué)呢。
??市一中教育資源確實很不錯,本科率百分之七十以上,但胡晨覺得,為了一所重點高中,復(fù)讀三年初中,絕對是浪費青春了。
??這種堅持不懈的精神雖然讓人敬佩,但胡晨還是覺得那位師兄應(yīng)該早點認(rèn)清現(xiàn)實,難道以后高考,你還要考六年?
??校門很簡陋,就兩個水泥柱子上裝了一扇大鐵門,水泥柱還連接著兩米五高的圍墻。
??整個學(xué)校的圍墻上,都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預(yù)防學(xué)生爬墻。
??進去闊別將近二十年的中學(xué)校學(xué)校,胡晨又是別有一番感受。
??緬懷,興奮,忐忑…都有吧,胡晨甚至還有一絲惶恐,生怕一覺醒來,這一切只是做夢而已……
??一行人先是到校務(wù)處把米換成一張張飯票。
??所謂的飯票,只是一張張A4紙打印出來的,上面寫著早餐,午餐,早餐這三種,還蓋著學(xué)校的專用印章以防假冒。
??不過學(xué)校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一些繪畫高手曾做過假飯票白漂食堂了一段時間,后面事情敗露差點就被退學(xué)了。
??聽說賠了學(xué)校大幾百呢……
??拿到各自的飯票后,各自小心地收藏夾在校牌的夾層里,隨后便各自返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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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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