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朝若許凌云志

　　許凌云不禁駭然，許忠可是武夫六品境。

　　就算是武夫比較粗鄙，不至于盯上的人能在其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你可是武夫六品，什么人能輕易在你的眼皮底下逃走。”許凌云的眼神猶如鷹隼般銳利地盯著許忠。

　　感覺到少爺?shù)牧鑵柕恼Z氣，許忠頓時慌了神，不由得將腰彎下來道：“屬下也不知道呀，只是晃了一會神，那人就不見了?！?p>　　“而且周圍百尺都沒有了那人的氣機，這種手段不像是武夫，倒是方才屬下感受到了一絲似卑職在大玄北疆時所遇到的佛門禪師的氣機?！?p>　　武夫，對與氣機有著獨特的把控，這種武夫的特有機制往往越是高階，越是強大。

　　聽著許忠的話，許凌云不禁陷入了沉思。

　　堂堂六品武夫，在同修煉體系的低階武夫面前，存在這血氣上的壓制，且這種壓制一般是難以抵抗的。

　　這只能說明有其他體系的人出手了，但是也不能確認是什么人，畢竟粗鄙的武夫很容易被花里胡哨的手藝人給騙了。

　　術(shù)士，儒家，禪師都能有神仙手段能憑空移物或者瞬間傳送。

　　不過，若是加以另一件線索的作證，那么可信度就可以大大提升了。

　　許凌云拍了拍手掌，示意身旁的護衛(wèi)拿上一幅京城地圖。

　　……

　　翌日，清晨，東隱山下。

　　東隱山上有東隱寺，東隱寺里有東隱和尚。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散落在大地，許凌云便已經(jīng)站在了東隱山下。

　　來這么早，自然不是吃飽了沒事干，而是為了甕中捉鱉！

　　重度賴床患者許凌云深知，睡覺誤事！

　　而許凌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林天。當然，許凌云必然不會一個人前來，而是帶了家里的護衛(wèi)。

　　說是護衛(wèi)，但實際上卻是在邊界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邊軍戰(zhàn)士，是老爹的親信。

　　自家許老同志，自從軍起便一直奉命在邊境領(lǐng)兵。

　　直至兩年前先帝病重之時，朝廷判斷形勢利害，便把許紹急昭入京，封做大玄兵部尚書這等顯赫的官位。

　　若非如此，燕王如今也接替不了北方邊境。

　　在上山的途中，許凌云發(fā)現(xiàn)東隱寺的和尚都很會享受，這里樹木高大，葉子茂密，風景優(yōu)美至極。

　　不過走到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許凌云停了下來，引入眼簾的是一節(jié)一節(jié)的階梯狀水田。

　　倒不是因為水稻，水稻哪里沒有？在固有的記憶當中，許凌云就已經(jīng)證實了這個世界的人也吃水稻，小麥。

　　而是質(zhì)疑這個世界的和尚居然會種地？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和尚是可以修煉武僧和禪師兩種修煉體系的。那么能修煉，就代表著其不會屬于最低一級的階層。

　　而當今天下，有武夫，術(shù)士，儒家，武僧，道士，妖族，巫道等諸多的修煉體系，其修煉者不知凡幾。

　　這些修煉者組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利益集團，而這些集團又共同站在了同一個階級，一個坐享其成的階級，這個其，就是并未修煉的普通人了。

　　這就像許凌云前世的古代世界，階級分化極其明顯，從事生產(chǎn)的工農(nóng)階層往往受到大小地主和權(quán)貴官僚的各種過分的剝削。

　　自古以來，站在最底層的人，永遠是草民，無論哪個世界。

　　許凌云瞥了一眼許忠，發(fā)現(xiàn)其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

　　在來東隱山之前，許凌云就安排過許忠將東隱寺里里外外給排查清楚，俗稱“踩點”。

　　于是，許凌云直接開口道：“這些水田都是屬于東隱寺的？”

　　許忠也并未作他想，直接回答道：“現(xiàn)在確實是東隱寺的了?！?p>　　“那之前呢？”敏銳地抓住現(xiàn)在兩個字，許凌云再次發(fā)問，這次的語氣稍顯的有點凌厲。

　　許忠不得不慎重地和盤托出了，道：“說來也奇怪，東隱寺建立在國初立之時，距今不過百年，在建國之前，方圓二十里是沒有人家的，但是自從東隱寺建立在這之后，修了官道，附近的人家為了圖個方便，就遷往東隱山下”

　　“而東隱寺的和尚認為修佛理應(yīng)一心虔誠禮佛，爭取早日向佛，不應(yīng)該從事勞作這種低賤的活動?！?p>　　“所以，”許忠稍微猶豫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許凌云，欲言又止。

　　“所以，東隱寺的禿驢就以各色的名目強占了這些田地或者逼著當?shù)氐陌傩胀东I自己賴以生存的土地。”許凌云接過話頭，但是眼神中的冷冽之意卻是瘆人心魄。

　　“這沒了土地的農(nóng)民，平時還能去京城里給人做長工或者短工，來養(yǎng)活一家?guī)卓?，一旦遇上荒年，活不下去的人多了，這些人就找不到生計了，為了生存，最后只能賣兒賣女，我說的對吧？”

　　許忠拱了拱手，顯得很是恭敬：“少爺聰穎，說得都對?！?p>　　看見少爺如此嫉惡如仇，許忠索性將知道的一股腦全說來：“不僅如此，其實大多數(shù)周圍的百姓都是主動帶著自家的土地來投獻給東隱寺的。”

　　許凌云聞言談起頭，看著許忠，面露不解。

　　許忠接著道：“這些年連年的天災(zāi)人禍，兵戈戰(zhàn)端，朝中就有大量的人借著加稅的名頭大肆斂財，不顧百姓的死活?！?p>　　“百姓們?yōu)榱嘶钕氯ィ荒芴佣惐芏?，更多的就直接將土地投獻給了那些不用繳稅的大戶人家?！?p>　　大玄祖訓(xùn)，善待士紳，有舉人及以上功名在身的儒生是不用上稅的。

　　許凌云點了點頭，手掌握拳，似乎要捏死什么東西一樣。

　　其實這些情況做派許凌云可以說是一清二楚。其實這無非就是赤裸裸的豪強做派，在前世古代小農(nóng)經(jīng)濟社會中，這樣的做法可謂是屢見不鮮。

　　即使不是專精于歷史，這也是略有聽聞。

　　“方才我一路走上來，有一個問題一直讓我疑惑，發(fā)現(xiàn)東隱寺大多種植的作物都為水稻，但是京師地處大江以北，太陽每日卯時升起，酉時落下，日照時長久于南方，且白天暖如春日，夜晚凍如寒冬，溫差極大，這顯然是不適合水稻生長的?！痹S凌云凝視這許忠，眼神中帶著疑惑。

　　南水稻，北小麥，這是常識。

　　許忠不敢隱瞞，將知道的和盤托出：“此事頗為復(fù)雜，相比于小麥，東隱寺的和尚和京里的大人們一樣，正餐都喜歡食用口感更加細膩的米飯。”

　　“而東隱寺周圍的土地往年確實種植的小麥和其他適合種植的作物。

　　“不過，近幾年來，南方各個州郡大多都受天災(zāi)所困，糧食連年減產(chǎn)，水稻更是難以種植，這導(dǎo)致了在京城想買到水稻，得付出高出市價的好幾倍，而且通常是有價無市。”

　　“所以，為了每一頓齋飯都能繼續(xù)吃到新鮮的水稻，東隱寺的和尚們就把之前讓佃戶們種小麥的地全改為了水稻?！?p>　　回想起自家每一頓都是米飯，心態(tài)極為復(fù)雜的許凌云又問了一句：“我許家有沒有這種欺壓百姓的惡習(xí)？”

　　“這……這……”許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我許家乃是當朝權(quán)貴頂級世家，自然不會有這有辱門風的行為?！?p>　　不知為何，少爺以前可從來不會關(guān)心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但依據(jù)之前的對話和少爺?shù)钠?，許忠這時可不敢實話實說。

　　許凌云面色不變，一眼就看出許忠的猶豫，頓時語氣加重了幾分：“我想聽實話?！?p>　　許忠一聽這話，一下就失了分寸，只是將作揖的手抬得更高，腰彎得更低了，聲音略顯得有幾分顫抖：“不敢欺瞞少爺，只是下面的人做事不知深淺，或有欺壓百姓之事，在下也不知實情?！?p>　　如此的回答，已經(jīng)讓許凌云知道了答案。一方是豪強，一方是權(quán)貴，可謂是一丘之貉，哪有一人食草，一人食肉之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可謂是百姓皆苦。

　　許凌云默然，良久不說話。

　　在這個沒有人權(quán)的封建世界，即使身居頂流，許凌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沒有任何的準備去做一個開天辟地的大事，這是必死無疑的！

　　涂有滿腔的熱血，不止拋灑何方。

　　“誒……”隨著一聲長嘆，許凌云道：“罷了，以后不要在強迫百姓了，還有，待百姓好一點?！?p>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現(xiàn)在手無寸鐵，并不代表他朝無能為力。！

　　暫且將胸懷裝滿的希冀裝進土壤，讓它成長，變成志向。

　　他朝若許凌云志，敢叫日月?lián)Q新天！

　　想到這，就徑直走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