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暗箭
暮色搖搖墜下，艷麗的晚霞渲染了半邊天空，如血般奪目。傅明訣回來時，見東邊的閣樓亮著燈，仰頭望去，正好看見凌幼瑤踩在凳子上找書。
閣樓里放了許多書，也不止是書，還有京城各大世家貴族的大小事，甚至連辛秘事也有。
自從凌幼瑤上次在閣樓里發(fā)現(xiàn)了凌清微的信后，傅明訣也不瞞著她了，允許她隨意出入，想知道什么，自己過來找便是。
說起來，好像也是自那次以后，凌幼瑤便再沒來過這里。
而今日再來，還是因為凌清微......
傅明訣上來時，凌幼瑤站在凳子上，手里捧著卷宗，神色嚴(yán)肅沉重。
見她這般，傅明訣很是好奇，走到她身邊，看清卷宗上的內(nèi)容時，神色微變：“你在查寧王？”
凌幼瑤看得太過入神，被他嚇了一跳，卷宗猝然落地，搖搖晃晃往后栽去。
傅明訣抱住她，將她放了下來，隨后撿起掉在地上的卷宗，問：“怎么突然想起查他了？”
凌幼瑤猶豫了片刻，道：“我記得哥哥與我說過，寧王是想用姐姐來威脅你，才會對她下手的，但哥哥還說，他并非想殺了姐姐。”
想起寧王死前的模樣，傅明訣嘴角彎起一抹冷笑：“他臨死前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那時清微已死，他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他將死的事實?！?p> “可是......”凌幼瑤認真地看著他，“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從前，她也認為是寧王害死了姐姐，可今日聽了小小的話后，她卻對此產(chǎn)生了懷疑。
傅明訣眸光幽黑，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沉默良久，才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他也依舊該死。”
寧王野心勃勃，當(dāng)年在皇位之爭中落敗后，卻仍不甘放棄，甚至聯(lián)合韃靼妄圖謀權(quán)篡位。如此之人，就算當(dāng)初沒有將他斬于劍下，陛下也不會輕易饒過他。
如今舊事重提，傅明訣沒有絲毫悔意，在他眼里，他那位四皇兄早在陛下登基時，便應(yīng)該死了。不過是陛下不想落個殘害手足的惡名，便留了他一命，卻不想因此釀成大禍。
凌幼瑤道：“我知道他該死，但你不是說，你當(dāng)初趕到時，寧王府的人已經(jīng)被拖住，又會是誰在暗中放箭害了姐姐？”
傅明訣仔細回想了一番，道：“當(dāng)時本王只顧著找你，并未看到是何人放的箭。”
那支箭從暗處射出，帶著濃濃殺意，目標(biāo)直指凌清微。
那時，傅明訣看到滿地鮮血，理智已然被沖散，放眼望去，卻沒有看到凌幼瑤的身影。當(dāng)他注意到飛向凌清微的那支箭時，為時已晚，想要阻止，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冷箭貫穿凌清微的心口，幾乎是當(dāng)場斃命。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傅明訣隱約也覺得不對勁，道：“本王派人查過那支箭，是弓弩所射。弓弩之箭射程不遠，行兇之人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在附近。不過那時場面混亂，兩撥人馬交戰(zhàn)，若是有人趁亂行兇，也并非不可能?！?p> 聽到這番話，凌幼瑤眼眸逐漸沉下，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再度浮現(xiàn)于腦海。
傅明訣見她臉色發(fā)白，皺眉道：“怎么了？”
凌幼瑤恍然回神，抬眸對上他隱含擔(dān)憂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伸手抱住他的腰，緊緊的，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那顆不安的心也隨之安靜下來。
傅明訣以為她是想起了當(dāng)年那血腥的畫面，心中害怕，輕輕抱住她，溫聲安慰道：“本王知道你放不下姐姐，但有錯之人都已被本王殺了，你無須害怕，若是想知道什么，只管問便是。”
凌幼瑤靠在他懷里，緩緩道：“今天小小告訴我，蘇凌汐臨走前曾說，早知如此，她當(dāng)初就該連我一起除掉......”
忽而，她仰起臉看著傅明訣，繼續(xù)道：“之前我在宮里遇見蘇凌汐時，她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那時我并未深想，可如今我......”
“你懷疑是蘇凌汐害死了清微？”傅明訣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嗯，”凌幼瑤只是懷疑，并沒有證據(jù)，“但蘇凌汐那時只有十三歲，又怎敢在那種情況下殺人？”
縱然蘇凌汐再壞，也只是耍耍小聰明，當(dāng)時可都是真刀真槍，稍有不慎，說不定連她自己也會搭進去。
傅明訣卻不這么認為：“蘇凌汐從小在宮里長大，見過的手段可你想的多，何況，她當(dāng)年的確深受平王喜愛?！?p> 平王排行第六，生性風(fēng)流好色，見蘇凌汐小小年紀(jì)便出落得如花似玉，又是譽國公府的嫡女，自然便生了心思。傅明訣雖然知道這事，但他并未將蘇凌汐與凌清微的死聯(lián)想到一起。
現(xiàn)在聽凌幼瑤提起，他也生了疑心。
“弓弩小巧，只需撥動機關(guān)便能射箭......”他沉吟道，“如此想來，你的懷疑不無道理?！?p> “真的嗎？”凌幼瑤從他懷中退了出來，凝眸注視著他。
“確實有可能，但關(guān)鍵還在于那支箭?！备得髟E轉(zhuǎn)身，走到書架前，在第四排的第一個暗格中將那支箭取了出來，隨后將箭遞給凌幼瑤，說：“此箭出自寧王府，所以本王沒有想過會是其他人。”
凌幼瑤拿著那支箭，指尖隱隱顫抖，這么鋒利冰涼的箭穿過身體，應(yīng)當(dāng)是很疼，很疼的......
傅明訣握住她的肩膀，道：“雖然過去了這么久，但你若想查，本王幫你查?！?p> 她搖頭：“這次我想自己來。”
不論結(jié)果如何，不論那人是不是蘇凌汐，這一次，她想靠自己還姐姐一個公道，也想親手了結(jié)這一切。
傅明訣望著她烏黑堅定的眼眸，俯身抱住她，輕聲道：“好，但你得答應(yīng)本王，不管最后真相如何，你都要先告訴本王，不能沖動行事?！?p> 他知道凌清微在凌幼瑤心中十分重要，也知道她只是看著理智穩(wěn)重。倘若蘇凌汐真是害死凌清微的兇手，他怕凌幼瑤一氣之下把人給殺了，并非在意蘇凌汐的死活，只是不想讓凌幼瑤的雙手沾染鮮血。
凌幼瑤握著冰冷的箭，把臉埋進他懷里，半晌才悶悶“嗯”了一聲。
她也知道傅明訣在擔(dān)心什么，只是她能不能理智，還需等到那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