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魁
“大人為何要幫那個老鴇?”
“誰說我是幫她。”
鍋里的紅湯“咕嘟咕嘟”燒得滾燙,冒著朦朦的熱氣。
“我已放出消息,說老鴇自知罪孽深重,已于縣衙畏罪自殺,聆音閣現(xiàn)在群龍無首,背后之人想必就要坐不住了吧。”陸錦州忙涮下兩片精牛肉,再沾滿油料,“嘖,這次的味道終于對了”。
徐燾被樓下的琴聲引去,“若若的曲子總是高山流水,令人神往。”
“喂,你們兩個的注意力能不能集中一點。”楊誠揮著扇子,一臉嫌棄地望著二人。
許久后,樓下的捕快匆匆趕上來,“不好了大人,蒼云觀出事了?!?p> “什么?!”
因為玄風(fēng)被殺的消息傳出,南城的百姓高舉著火把,攻上蒼云觀,說什么也要為多年來所受的委屈討個公道。
可是多年來,蒼云積攢的信徒自然也不少,一聽到有人砸觀,立即上山與其毆打起來。
捕快迅速將雙方控制住,但爭吵聲謾罵聲屢屢不休,陸錦州勸解之余,在道士群中仔細地審查。
楊誠走過來,“大人在看什么?”
“不太對,花息呢?”
“那個箭手?八成是已經(jīng)跑了?!?p> 算了,這也是意料之中,不過想來玄風(fēng)的事也已過去這么久,怎么突然……
她急忙將楊誠拉到一邊:“別太難為他們,都是苦命人,我已在庫房置好了一筆錢,去讓郭老分下去,如今蒼云已毀,叫他們?nèi)ズ蒙曳莶钍??!?p> “那大人你呢?”
“有些事情,得搞清楚。”
但愿自己想多了,今晚突然來這么一出,只怕是調(diào)虎離山,不知道聆音那邊情況怎么樣。
一路小跑,總算是趕到了這條小巷,大大的金字招牌掛在眼前,她擊了擊手中的折扇,長吸口氣,大步朝前邁進。
青倌起樂,紅倌腳踏著白玉磚步步生蓮,這紙醉金迷中,有多少風(fēng)月佳話,又有多少負心兒郎。
陸錦州埋頭往里走,不覺進了間閣樓,屋子里很暗,沒有燃燈,只有從竹窗的縫隙間透進的一點點月光。
她走到女子的梳妝臺前,用扇子隨便撥了撥,發(fā)現(xiàn)脂粉中藏著的一抹金光,拿起一瞧,是一塊金色的身份令牌,兩邊云紋凸起,中間刻著主人的名字——秀玉。
“居然是她?!?p> 墻上的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陸錦州慌忙轉(zhuǎn)身,女子的刀已經(jīng)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能夠清楚的感到刀刃的冰涼。
她冷冷地問:“你是誰?”
“秀玉姑娘?”
“少廢話!我問你是誰?”
陸錦州沒有作回答,用沉默來拖延時間,反手摸索著身后的花瓶,說時遲那時快,秀玉眉毛一挑,正要下手時,陸錦州也拿起花瓶對著她的腦袋砸下去。外面的姑娘許是聽到動靜,前來問候,她匆忙地換上秀玉的衣服,帶著面紗。
“咦?姑娘今天為何遮了面?”
“臉上起了些紅疹,怕嚇著客人,今天,許是接不了客了?!?p> “那可不行,樓下公子說了姑娘必須去?!?p> 既然話已到了這個份上,陸錦州也只得跟著下樓,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個什么客人,非要撅了他不可。
“楊……”
青縵之下,一個相貌嬌美的姑娘半倚在楊誠懷中,紅唇稍起,有些妖意,勾著他的后頸,軟軟地說道:“楊公子,你許久都不來人家這里,今日可否為人家作首詩?”
“哈哈哈哈,那……我就來一首。香粉玉脂紅妝縵,得來美人入懷中,并入蘭房春帳里,琴瑟綿雨枕云波!”
姑娘被他調(diào)戲得發(fā)羞,柔聲說了句:“討厭?!?p> 陸錦州聽二人間的對話,不禁翻了個白眼,真應(yīng)了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如今可算是見識了。
“輕浮?!?p> “你說什么?”楊誠抬頭瞪了眼身前的陸錦州,橫生不滿,“秀玉姑娘今天怎么遮了面了?”
懷里的小姑娘急忙低頭解釋:“實在抱歉楊公子,我們家姑娘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如讓她回去休息吧。”說完對“秀玉”使了個眼色。
楊誠冷哼一聲,今夜本就是來試試這秀玉的斤兩,怎能輕易放過她,他敞開雙臂,“過來?!?p> 在燭光的的映襯下,身前人也越發(fā)的惹人憐愛,長長的睫毛修飾著雙靈動閃爍的眼睛,如兩汪清水,不過仔細一瞧,深邃中帶有一種果斷的銳利,這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大人!”楊誠失了神,雖然驚訝,但還是盡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看出來了?不是讓你回去嗎?”
“人群里出了奸細,想必大人方才也瞧出來了,我不放心,便跟來看看,大人為何穿成這樣?”
“此事說來話長。”
楊誠沒順著她的話繼續(xù)回答,而是定眼打量一番,嗤笑了一聲道:“大人,不得不說,您的女裝還……挺不錯。”他湊近伸出拇指,小聲贊嘆,眼神不經(jīng)意落到胸前,似是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瞪大雙眼,假裝咳嗽兩聲。
陸錦州見狀揮出一巴掌,沉著臉說:“要敢說出去,本官就宰了你!”
“屬下不敢?!?p> 正當(dāng)此時,下面的姑娘邁著步子走來,湊到陸錦州耳邊:“姑娘,有人要見你?!?p> “誰?”
小姑娘不說話,陸錦州馬上意會了她的意思。
“知道了,就來?!?p> 小姑娘提著馬燈走在前頭,陣陣陰風(fēng)吹過,燈里的燭火閃閃地搖曳起來,兩個人影也隨著時大時小地在變化形態(tài)。
二人一直走上湖邊的游船,老船夫放了繩,任由它向前飄去。
“姑娘,請吧?!?p> 小姑娘對里艙的人做了個握拳禮,與那匕首上的一模一樣,陸錦州隨后踏入船艙,迎面便看見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的女人正坐在倉內(nèi)煮茶,聽有腳步聲進來,她掀開斗篷,轉(zhuǎn)身走近。
陸錦州被驚住,額間流下了一滴細汗,往后退了兩步,女人皺眉,近前一步問道:“怎么了?”
“沒……沒事?!?p> “秀玉,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你最近是否有事瞞著我?!?p> 陸錦州偏過頭,生怕被她看出什么,“沒有?!?p> 玄風(fēng)掐住她的脖子,渾身充滿了戾氣,“是嗎?那個女人說最近有為許公子總?cè)ヒ娔??想要跑路?!我可警告你,你是我?guī)Щ貋淼模巧n云教養(yǎng)的你,蒼云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
大姐,你丫殺錯人了。
陸錦州的呼吸在慢慢的減弱,心道這一次許是真的完了。
突然間,從水中遁出一個黑影,破窗而入,與玄風(fēng)交戰(zhàn)起來。
“大人,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