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血人參的線索
那是半個多月前，周實還在周家店的陰魂客棧中時，招待了一個名叫王壯的山客。他就是在山中中了血人參的毒而死！
血人參本是產(chǎn)自南疆的毒物，被毒師移栽到江都附近的山上，最后被周實處理掉。
“你們種植人參的事被發(fā)現(xiàn)后，族里是怎么處置的？”
“我作為首領(lǐng)……被當(dāng)做主犯嚴(yán)懲，投入江中……我們開辟的土地被沒收……”
“那些人參呢？”
“不知道……應(yīng)該是被銷毀了……”
不對，仔細(xì)想來，當(dāng)初我看到的血人參已經(jīng)相當(dāng)成熟，讓我誤以為是十年以上的山參。但是王壯對山里的情況了如指掌，山里有這樣經(jīng)年長成的寶貝，他以前怎么會不知道？
周實有了一個猜測：王壯發(fā)現(xiàn)的血人參就是從韋沅那里移栽過來的！
他將從南疆弄來的幼苗交給韋氏一族，讓他們秘密培養(yǎng)，結(jié)果兩年后被火家族人發(fā)現(xiàn)，不得不轉(zhuǎn)移到江都，結(jié)果還是被走馬客毀了……
“我問你，你被投入江中是什么時候的事？”
可能是怨靈的記憶有殘缺，韋沅茫然地抬起頭，沉默了一會兒，說：
“那天，是滿月……”
這個月的十五還沒到，如果是上個月的十五，那就在王壯發(fā)現(xiàn)血人參之前幾天，足夠毒師移栽血人參，時間吻合！
“你的嘴里含著一顆珍珠，這是怎么回事？”
“死人銜珠……火家族的傳統(tǒng)……”
“你定在江中不動，有什么怨氣難解？”
“我……我……”
陰火搖曳，韋沅臉上的陰影消去了一些，露出兩個流著血淚的窟窿。
“我錯了……是我害了族人……我對不起他們……”
屋子里陰風(fēng)再起，韋沅的形體也扭曲起來，他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周實攥緊了琥公尊，隨時準(zhǔn)備將它扔到尸體上，打散怨靈。
“你先別激動，我可以幫你一把。報上你的生辰。”
三下五除二，四下五落一。
生死由命定，恩仇須親還。
“陽壽四十九，余壽……零?？磥硭镌撚羞@一劫啊。沒法讓他還陽了。”
周實把鐵算盤背到身后，說：“我可以暫時替代你的人魂，讓你給一個人托夢。你自己想好選誰?！?p> 借魂托夢，這也是走馬客的絕活。
陰魂只有地魂，而走馬客可以將自己的人魂暫時“借給”陰魂，讓它可以自由活動，和活人接觸。但只有在夢中才能讓常人感覺到。
“我……我想好了……請您……”
周實盤腿坐下，將鐵算盤橫在膝上，閉上眼睛，撥了幾下，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身體。
他“看到”自己飛出停尸屋，沿江水逆流而上，飛入群山之中。
從山中流出的支流旁隱隱可見一處村落，看來這里就是火家族人居住的地方。
周實的視角完全由韋沅控制，很難觀察周圍的地形，但還是盡量把沿途的景象記在心里。
韋沅瞄準(zhǔn)其中一座建筑，俯沖下去。
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小屋中，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正在睡覺?？吹贸鏊貌惶?，嘴一開一合，像是打鼾，也像是夢囈。
韋沅沒有猶豫，讓從周實那里借來的人魂和老者的三魂融合——
星空下，是一望無際的麥田。晚風(fēng)吹過，掀起一片金黃的浪潮。
一名老者就站在不遠(yuǎn)處，仰視星空。
“族長……”
老者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了韋沅。
“阿沅？你怎么……”
長長的白眉飛起又落下，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你一個罪人跑來干什么？要索我的命嗎？”
韋沅沖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阿爹，我知道錯了，阿爹……”
老人的雙手顫抖一下，但終究沒有去碰韋沅。
“唉，你這小混蛋……”
視野漸漸模糊，夢要醒了。
像是挨了一記悶棍一樣，周實猛地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停尸屋中，火折子的火苗只剩下紅豆大小。
“韋沅散去了……還好，這家伙的怨氣沒那么重，很好解決?！?p> 鐵算盤上的一顆算珠轉(zhuǎn)動了一下，這筆死人賬的獎勵到了。
太陽穴隱隱作痛，他休息了一會兒，才緩慢地起身，把火折子收好，出門去找付于江。
等回了豐德樓再看獎勵吧，這里畢竟是別人的地盤。
“哦，行了？”
“冤仇已了?！?p> “不愧是走馬客！來，這是你的?！?p> 付于江遞給周實一條被木棍串起的烤魚。
“這可是我剛剛下河打的魚，趁熱。”
周實接過表皮滾燙的烤魚，吹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塊魚皮，頓時口中香氣翻滾，連出氣都帶有煙熏的香味。
好吃……新鮮的魚肉真不是死魚能比的。
他在火邊坐下，一邊烤火一邊把韋沅的故事說了出來。當(dāng)然，他沒有說自己知道韋氏一族種植的藥材是什么。
“莫老說，人的生氣、怨氣都會從七竅鉆出。我猜那顆珍珠被他含在嘴里，吸收了大量怨氣，所以才會發(fā)光?！?p> “是這樣啊，嘿嘿，那可是是個寶貝?！备队诮Φ?，“這樣，我出五十兩，把這珍珠讓給我，如何？”
“那尸體本就是你撈出來的，我哪好意思……”
“別客氣別客氣，大家以后常來往……”
付于江堅持要給錢，周實禮讓了幾回，還是同意了。
趁這個機會，他還想多了解一些江上的事。
“付大哥，我看青龍幫的人都很尊敬你啊?！?p> “在江上討生活的，誰不給我們撈尸人面子？他們要是有個萬一，還得靠我們?nèi)ナ帐?。?p> “那您和漁船的關(guān)系怎樣？我想知道那些漁船都在哪里卸貨，怎么把魚賣到市場上?！?p> 付于江笑道：“怎么，豐德樓已經(jīng)把主意打到魚身上了？可惜，如果你是想靠關(guān)系收魚，恐怕是沒戲?！?p> “怎么說？”
“且不說我和漁民的關(guān)系怎樣，你們豐德樓的體量，能吃多少魚？他們不會愿意為你們專門供魚，除非你肯出遠(yuǎn)高于市場價的錢。整個江都的水產(chǎn)都要在魚市交易，你還是去哪里找魚吧?！?p> 看來希望和漁民私下達(dá)成交易的計劃是泡湯了。
“可我聽說，這魚市的水很深啊……”
“那倒是，魚市會優(yōu)先將好貨供應(yīng)給望江樓那樣的大酒樓，能擺出來賣的實際上都是次品，而且沒有和白條幫打過招呼的酒樓肯定會挨宰。”
“白條幫是魚市的幕后老板，對吧？”周實聽顧客談起過這個組織。
“是的。他們長年霸占魚市，強迫所有想在江都出售漁獲的漁民將貨運到魚市，自己再從中抽成。酒樓要想買到好魚，首先就要過他們那一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