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位公子，您說，譚家先生的弟子與這陣師的這場生死擂，誰的勝算更多?！?p> “你可滾一邊去吧，譚家先生何等人物？北方眾多神境中最神秘的一位，就先不說前些年的譚浮云，就說供奉先生的譚家，這些年宗師不少吧？”
“也沒聽說過譚家最近出過宗師……”
“啥也不知道，那混進來的，滾！”
因為巧合與一個小世家子弟湊到一起的原本郭天豪一行人……應該是除了郭天豪的一行人被罵罵咧咧的世家公子叫人攆走了。
事實上，他們也是被郭天豪拉來湊數的，郭天豪被魏玄穆趕出去后，幾人內心惶恐，又不敢擅自離場，便堅持著看完了陳澤的三場擂臺，又無縫銜接了祁鎮(zhèn)的這一場擂臺。
結果就如此了。
只是比郭天豪晚出去了一段時間罷了。
……
等到祁鎮(zhèn)踩著靈風到達北安湖，夏泰窗就已經站在北安湖水面之上等候良久了。
“譚家先生的弟子？”
平靜的湖面上，夏泰窗問道，“你應該不知道我在水邊是無敵的傳言?！?p> 祁鎮(zhèn)點頭，緩緩落下。
“所以，你是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來與我……”
夏泰窗頓了一下，隨后繼續(xù)道，“打擂臺的？”
聞聽此言，祁鎮(zhèn)卻笑了。
“并非如此，陣師前輩。”
話音未落，夏泰窗眼底頓時浮現鄙夷之色。
卻見少女伸手，簇擁在她身旁的靈風裹挾著陰濕水落入掌中，化作一顆小小的透明珠子。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有了必勝的把握?！?p> 少女隨手將掌心的珠子丟入水中，珠子只是剛剛接觸水面，便消無聲息的消失了。
“如果你所謂的必勝的把握是指剛剛的那一手，那你依然會敗?！?p> 夏泰窗隨意看了一眼湖邊，原本在擂臺周圍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或許吧。”
少女輕笑，隨后風聲四起，如作回應。
“五息之后，開戰(zhàn)。”
晴空的身影出現在湖心的一座小島上，閉目盤膝坐下，做五心朝天之姿。
一息。
少女脫下鞋子襪子，赤腳站在湖面之上，讓靈風將襪子和鞋子送到晴空身畔。
但僅是這樣，就已是三息了。
五息眨眼而過，夏泰窗重重踏下，整個北安湖仿佛活過來一般，原本平靜的湖面開始向夏泰窗那一側流動。
少女踮腳振袖，隨后整個人若蝴蝶一般飄然而起，若是陳澤再在此觀戰(zhàn)，定然會震驚一番，因為祁鎮(zhèn)現在所踏之步，與他和張恒對壘時所踏步伐幾乎一致。
夏泰窗輕哼一聲，隨后數十道水劍憑空生出，若預判一般的出現在祁鎮(zhèn)身前。
但就在他以為勝券在握之時，祁鎮(zhèn)卻展開袖子，將那幾十柄水劍全部收入袖中。
“雕蟲小技?！?p> 夏泰窗冷笑，隨后只是抬手，北安湖便有近半湖水化作水劍，于空中懸浮。
祁鎮(zhèn)卻絲毫不慌，只是拂袖，召來靈風將身周水劍化去。
“此式我自修道時起，便有構思，原本是為譚家先生所留的，卻不想，被你一個小輩接下?！?p> 夏泰窗另一只手也慢慢抬起，數十萬柄水劍開始或橫或豎，開始快速移動，瞬間便將赤腳踏在靈風上的祁鎮(zhèn)封入陣中。
“嘛~陣師前輩，話不要說太滿哦?！?p> 祁鎮(zhèn)伸手輕劃，無處不在的靈風瞬間聚集與身前，隨著手指的滑動變成一條筆直的弧線。
“畢竟這次贏了您，你我可就該稱同輩的?！?p> 話音落下，少女手指劃出的靈風匯聚的那根線無限擴張開來，竟硬生生在完好的陣中撕開了一條線的裂口，無論夏泰窗如何調動湖水，都無法彌補那條線的裂縫。
“大言不慚！”
夏泰窗瞬間撤去陣法，湖水盡歸身后，再次化作數十萬柄水劍。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突生。
少女劃出的靈風一改方向，于空中化作數十道漩渦，直直沖向夏泰窗的身影，同時，她緩緩落在水位已經降了不少的北安湖面，一點鏡光浮現，隨后快速擴張。
而這時，夏泰窗此時正忙于招架靈風，難以為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少女的鏡面阻斷他與剩下水陣里湖水的聯系。
只在瞬間，他失去了一半的水力，祁鎮(zhèn)卻多出了一半的鏡面作為助力。
攻守移形。
少女赤腳走在鏡面之上，纖小白皙的腳丫倒映于鏡面中，隨后，又是一位少女倒著走出鏡面。
“這是什么功法？”
夏泰窗問道，而此時，他手中水劍之數，已經減去一半。
兩位少女捂嘴輕笑，隨后異口同聲道：“自然是空鏡?！?p> 夏泰窗慢慢閉眼，隨后袖中金光閃爍，隨著一聲清脆的鏡面碎裂聲，他的身影一閃，數十把金色匕首以及數萬柄水劍便將兩位少女立足之地扎成刺猬。
“我贏了。”
夏泰窗慢慢站直，緩慢而又沉重的說道，而隨著聲音落下，他的身影出現在距離兩位少女不遠處臨近湖心島的位置，隨后緩緩轉身，然而迎接他的并非是少女身影的跌落，而是幾十柄水劍。
那是剛開始就被祁鎮(zhèn)收入袖中的水劍。
而祁鎮(zhèn)本人，就在夏泰窗面前的湖心島島邊的一塊原本應該在水里的大石頭上坐著。
白嫩的小腳丫晃晃悠悠的，恰如少女此時的心情。
輕松而又緊張。
夏泰窗懵了。
他生平與人戰(zhàn)斗，從未有過如此的……境遇。
似乎，他是一個被人全程耍著玩的玩具罷了。
而恰逢此時，盤坐于湖心島草地上的少年慢慢睜開了眼。
“平局。”
清冷淡漠的聲音喚回了夏泰窗的神智。
“我輸了。”
他道。
“我也沒贏?！?p> 少女笑瞇瞇道。
“這不一樣?！?p> 夏泰窗慢慢站直，隨后拱手向晴空，深深一禮后才對少女說道，“你不過十數歲，便有此成就，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大概也就如此了?！?p> 少年不避不閃，受了夏泰窗一禮，隨后起身，召來輕風將鞋襪送去少女處。
少女手忙腳亂的接住鞋襪，隨后輕輕對少年一笑，便穿了起來。
“不必沮喪，夏泰窗?！?p> 清冷淡漠的聲音再道，少年只是身影一閃，便悄無聲息的到了還在感慨的夏泰窗的身旁，負手而立。
“相比于其他的修行者，你已經很不錯了?！?p> “至少，你敢挑戰(zhàn)我?！?p> 男人沉默了。
但不過片刻，他便回道：“其實我本想著，向您挑戰(zhàn)，無論輸贏，其結果，都是為的得到您的一個承諾?！?p> “哦？”
少年啞然失笑，隨后輕笑道，“所以至少，你成功了一半，不是么?！?p> “……”
男人再次沉默，隨后伸手握住又松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東西，但始終未曾抓住。
“實不相瞞，先生，您應該能看的出來，我已經命不久矣了吧?！?p> “嗯。”
少年點頭，語氣隨意道，“你將陣法銘刻于身體，為的是更快調動靈力構成陣勢對敵?！?p>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很小就這么做了吧。”
“……”
男人也笑了，隨后在隨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包已經浸濕了不少的煙，隨手拿出一根，也不用靈力烘干點燃，只是叼在嘴里，“我是被倭人余孽拐賣的孩子，整個童年，為了逃出那里，我修行了倭人殘缺的神代陣法，并將其銘刻于血脈之中。”
“嗯。”
少年不言，只是默默聽著。
男人抬頭看向天空，繼續(xù)道：“我整個童年被囚禁的地方，是帝都?！?p> “而那些余孽，是帝都世家圈養(yǎng)的?！?p> “……”
少年沉默了，但隨后便道，“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祁家，郭家，沈家，席家?！?p> “當時鳳舞朝的四大帝都顯赫世家，逼得魏國公府閉門不出，逼得錦衣衛(wèi)天下總督自刎，觀異衛(wèi)缺槍少藥死了十幾萬，逼得欽天監(jiān)去找了大明國師出山。”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么?！?p> 聞言，男人突然笑了。
“我只想求您在我死后庇護一下夏家，人不多，就兩個，我老婆，我兒子。”
少年點頭，看向穿好鞋襪坐在石頭上晃腳的少女道：“可以，但或許，你還要加一個，你兒子最近談戀愛了，想來你還不知道。”
“小屁孩兒能談出什么花來?！?p> 夏泰窗笑了，隨后將嘴里的煙放回煙盒，收回內兜，“好了，就這么多了，再多的，我也沒臉說了?！?p> 少年搖搖頭，道：“低頭，俯身?！?p> 雖然疑惑，但男人依舊還是照辦了。
卻見少年食指泛起微光，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雖然做不了什么可以直接幫到你的事情，但一些祛除陣法傷害肉身的陣道，我還是可以給你的?！?p> “我這人，怕麻煩，就勞煩你，多活些時日了。”
夏泰窗一下子愣了，隨著少年纖指與他額頭接觸的一瞬，大量的陣道知識便在他的意識之間蔓延開來，隨后，那些陣道知識便凝聚于一點，而在此之后，男人意識之中，出現了一點靈光。
自開山至神通，需靈氣（勁氣）化湖，意識點生神光，再到神光包裹意識，生出神魂識海，靈氣（勁氣）無需勾連外界也可生生不絕，抬手間便是大神通，大神意，大創(chuàng)造。
少年收回手指，也不在理會夏泰窗，招手示意祁鎮(zhèn)過來。
少女看見了少年的信號，猶豫片刻，小心跳下大石塊，踩著靈風跌跌撞撞跑過來。
“怎么樣，怎么樣，阿空阿空，我的實力如何？”
少女一邊開心問道，一邊小心踩著靈風。
可誰知剛剛跑到少年面前，便被一只白皙纖嫩的小手狠狠的在頭上敲了個爆栗。
“心力都快用盡了，權柄是讓你這么揮霍的？”
“回去抄神農經一遍?！?p> “啊？”
“十遍？”
“一遍就好，一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