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怎么都不見了?”穆塵喃喃道。
他看了一眼身后,確信自己就是原路返回,又環(huán)顧了四周的青丘,好像也別無二致。
不由得納悶道:“這么多人,轉眼間就不見了,就算是變戲法,也該有個戲臺子啊,現(xiàn)在這里空空如也,真叫一個干凈。
會不會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我不在,殺完鬣狗就走了?”
但轉念一想:“不對,其他人或許會,但馨妍一定不會。
那……
他們是真的消失了?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
細思極恐。
穆塵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確保周圍沒有危險。
他不敢大聲呼喊,惟恐喊出來的不是友人,而是敵人。
“身處未知的環(huán)境,要盡可能隱匿自己的行蹤,這樣才不會被黑暗中的獵人發(fā)現(xiàn)?!边@是穆塵從書上學來的道理。
他腳步輕盈地走到山谷邊,極目眺望,一望無際。
再走到下一條山谷邊,眺望,還是一望無際。
……
轉完整片洼地,望完所有山谷,都是一望無際。
迷茫。
何去何從?
他不知道。
穆塵沉思了片刻,來到一條山谷邊,這是來時的那條山谷,他打算原路返回,先回宿營地,等他們回來。
這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也是無奈之舉,比起獲得真言,保命顯然更重要。
他腳尖一點,毫不猶豫地飛進山谷,以最快的速度穿過整條山谷,來到青丘入口。
然而,在他眼前的不是青丘入口,而是一座青丘,入口不見了。
他環(huán)顧四周,青丘依舊在,只是青丘間的山谷不是六條,而是三條,他剛剛穿過的山谷,正是三條中的中間一條。
“難道我走錯了?”穆塵自言自語道,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他再次掃視了一遍四周,確信這些青丘就是自己進來時所看到的青丘,但山谷也確實從之前的六條變成了三條,這就讓他更加困惑,不知如何是好。
思索片刻之后,他打算再回洼地,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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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來到洼地,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洼地依舊在,青丘卻變了容顏。
他清晰地記得,對面的青丘上,原來有很多亂石,但現(xiàn)在綠油油一片,一塊石頭都看不見。
他看了一眼四周,再也沒有看到那堆滿亂石的青丘。
至此,穆塵算是明白了,這空間在不斷變化,里面的景致也在跟著變化,找出口和找神器沒有本質區(qū)別,都是瞎撞。
他放棄了找出口的想法,打算繼續(xù)前行。
現(xiàn)在,最讓他頭疼的是危險隨時都可能出現(xiàn),而以他的修為,遇到危險幾乎等于宣判死亡。
為了提高存活的幾率,他打算為自己找些盟友,心想:“只要是正道同盟,來者不拒。”
但轉念一想:“好像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只要是正道同盟,就別怕被拒?!?p> 穆塵摸了摸身上的包袱,這里面裝的全是干糧,足夠他撐上好幾天,這是他唯一感到慶幸的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把所有的山谷環(huán)視了一遍,選中了其中一條,正是這一條山谷讓他脫離了大部隊,痛失“大腿”。
他相信,老天爺給他關了一扇門,肯定會給他開一扇窗。
于是,他走進山谷,期望山谷的盡頭有“一扇窗”在等他。
他沒有選擇飛行,而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留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哪怕是匍匐在洞口的野兔,也都被他注意到。
來到山谷的盡頭,前面是一座青丘,也不知道前面會不會有“一扇窗”為他打開。
“真有。”
青丘的左側有一片亮光,那是另一條山谷。
穆塵走上前,山谷在他眼前顯現(xiàn),從一抹缺口開始向他的左側延伸。
然而,這延伸剛開始便戛然而止。
在他眼前,出現(xiàn)一名男子,此人面容陰柔,小眼睛,高鼻梁,頭戴鑲藍寶石銀制發(fā)冠,身著寶藍色鑲金邊長袍,他便是寒汀教羽化極的得意門生——尤龍,修為御雷初階。
穆塵定了定神,心想:“自己的修為遠不如他,速度也沒他快,跑肯定是死。
既然不能跑,那就不跑,反正他又不知道我是誰,不清楚我的實力,在這里,他也不敢貿然出手。”
于是,穆塵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完全沒把尤龍當回事,繼續(xù)往前走。
見到穆塵,尤龍心里一驚,立即停下腳步,尋思:“教內的花名冊上沒有這人,他應該不厲害,看他的樣子,并不怕我,難道是天帝殿或修羅界的道友?”
“喲,這不是寒汀教的尤龍兄弟嗎?”穆塵平靜道。
尤龍道:“不知閣下是?”
穆塵輕松道:“正陽宗,穆塵?!?p> 聽到這話,尤龍緊握劍柄,心想:
“正陽宗?難道他比我厲害?
是了,不然他不敢這樣說話,一定是教內的花名冊又出錯了。
真他娘的倒霉,在這鬼地方,碰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正陽宗的。
我不能露怯,露怯,他就可能出手,我得裝出一副不怕他的樣子。”
打定主意,尤龍淡淡道:“正陽宗,有點意思,那我們算是狹路相逢了。”
穆塵轉動手上的咫尺,笑道:“狹路相逢,這個詞用得好,那我倆會是誰勝呢?!?p> 尤龍眉頭微皺,心道:“這人肯定是高手,不然他怎么會用一把短尺作為自己的兵器。
教內那些殺千刀的,只知道干飯,不知道好好干活,又漏掉一位高手的信息。
他娘的,偏偏還被老子遇到。
不行,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雖然不知道他的實力如何,但我得震懾一下他,讓他不敢輕易出手?!?p> 尤龍雙手環(huán)抱胸前,笑道:“你一個無名小卒,都沒出現(xiàn)在我教內的花名冊中,還想贏我,做白日夢呢!”
見尤龍沒有出手的意思,穆塵料定他吃不準自己的實力,不敢出手,更進一步道:“哦~沒有我的名字,那挺好,那我就做一回無名小卒?,F(xiàn)在,我這個無名小卒手有點癢,想活動活動?!?p> 聽到這話,尤龍后悔不已,認為自己不應該放那句狠話,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只好硬著頭皮笑道:“巧了,我手也有點癢,進青丘只殺了六只鬣狗,不夠盡興?!?p> 他想用六只鬣狗的戰(zhàn)績讓穆塵知難而退。
穆塵本不知道他殺了十六只鬣狗意味著什么,聽尤龍拿六只鬣狗在那里炫耀,不由得笑道:“哦~六只鬣狗,正好是我的零頭?!闭f完,下意識緊了緊包袱。
這一緊,把尤龍嚇得不輕。
尤龍這才注意到穆塵居然背了一個包袱,心里驚訝道:“他進青丘居然背了一個包袱,他居然用包袱來裝靈元,這也太狂了吧。
是了,他剛才說六只鬣狗只是他的一個零頭,完了完了,這人的修為肯定在地仙境以上。
他娘的,難道今天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不行,我得換個思路。
這人有點狂,不能再去惹他了,免得被他送去見了閻王。
都說狂人愛聽別人拍馬屁,他是正陽宗的人,拍他馬屁有損我寒汀教的威名,但說兩句好聽的話,應該不是拍馬屁,或許他一高興,就會放了我?!?p> 拿定主意后,尤龍微笑道:
“道友,雖然正魔兩道歷史上水火不容,但如今相安無事上百年,我們應該以大局為重,維護雙方的和平。
既然這次大家都是為了神器而來,而且這里面還有很多靈獸,我們何不把精力放在神器和靈獸上。
你道行高深,想必此行也是為了多帶些靈元回去吧?!?p> 聽到這話,穆塵知道尤龍著了道,但他不敢放松,深知魔道中人陰險狡詐,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心想:
“既然他已經(jīng)把我看成了高手,那我就得有高手的樣子,他既然怕我,我就得好好利用他的恐懼來鞏固他的判斷?!?p> 于是笑道:“是你天真,還是你認為我好糊弄,幾句話就想讓我放過你,除非……”
“除非什么?”尤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道。
穆塵不急不緩道:“除非你把身上的靈元全部給我?!?p> 尤龍急忙拿出荷包,道:“我就六顆二品靈元,都給你?!闭f完,就把靈元倒在手上。
穆塵深知,做戲就得做全套,現(xiàn)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他轉動著咫尺,不急不緩地朝著尤龍走去。
見穆塵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尤龍越發(fā)緊張,心在砰砰亂跳,伸向穆塵的右手也在微微顫抖,怎么壓都壓不住,尋思:
“他肯定能看出我很緊張,萬一在臨近我的時候動了殺心怎么辦?
現(xiàn)在我也不能跑,跑了肯定死。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
突然,尤龍靈光一閃,心道:“他這么狂,實力又比我強,肯定不會把我放在心上,那他一定不會率先對我下手。
我正好可以利用他人性的弱點,在給他靈元的那一刻,偷襲他。
偷襲完就跑,這樣我應該能跑掉?!?p> 尤龍把心一橫,決定就這么干,也不再管手抖的問題,始終面帶微笑,那樣子就像狗見了主人,如果給他加一條尾巴,肯定也會搖起來。
看著尤龍一副擔驚受怕、人畜無害的樣子,穆塵提高了警惕,他也拿不準尤龍是真的還是裝的,心想:“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p> 見穆塵毫無防備地伸出手,尤龍將手上的靈元倒給了他,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手掌往前一送。
一掌拍空。
“糟糕!”
尤龍雙腳一點,倒退三十丈,本想轉身就跑,但見穆塵并沒有追擊的動作,心生疑惑:
“莫非這小子并不厲害,在跟我裝?
是了,剛才他閃躲的速度雖然非???,但只倒退了二十丈,這僅僅是乘風境的實力。
而且我偷襲了他,他都沒來追我,說明他剛才就是裝的?!?p> 想明白之后,尤龍朝著穆塵緩緩走去,譏笑道:“小子,師從何人啊?怎么還教你演戲呢?”
穆塵面色凝重,知道尤龍已經(jīng)識破了他的把戲,而眼前這距離又沒辦法逃跑,只能硬著頭皮,故技重施道:“哦~被你識破了?那我這出戲演得怎么樣?”
尤龍冷笑道:“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演,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你的當嗎?居然敢演老子!今天老子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見演技無效,穆塵只好另尋他法,靈機一動道:“尤龍,你可想清楚,這是在青丘,靈獸無處不在,你我打斗,勢必會將它們引來,到時候,你我都在劫難逃。”
聽到這話,尤龍面露遲疑,覺得穆塵講得也有幾分道理,但轉念一想:“這小子剛才把我戲耍成那樣,要是讓他活著離開這里,以后我還怎么混。
而且這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靈獸,更何況在這犄角旮旯的地方,所以,今天必須殺了他!”
打定主意,尤龍冷笑道:“小子,沒用的,今天你必須死,誰也救不了你?!?p> 見利弊分析無效,穆塵只好祭出最后一招,恐嚇道:“尤龍,既然你想讓我死,那我就破罐子破摔,把動靜搞大一些,讓你和我同歸于盡?!?p> 尤龍大笑道:“恐嚇不好使,還有什么辦法,趕緊使出來,不然死后就沒辦法用了?!?p> 穆塵沉聲道:“既然你不怕,我也沒什么好怕的,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闭f完,反握咫尺,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尤龍譏笑道:“小子,想要魚死網(wǎng)破,你得有那個實力才行,你拿什么跟我拼,就你手上那把破尺子嗎!”
穆塵沉聲道:“那你試試,膽小鬼。”
尤龍咆哮道:“試試就試試,老子不是嚇大的?!闭f完,一劍斜劈,一道一丈寬的電刃破空而出。
穆塵腳尖一點,躲開了這道電刃。
“轟”
電刃撞在青丘上,炸出一道深坑。
尤龍嘲笑道:“小子,后面那坑就是給你準備的,稍后我會勉為其難把你丟進去?!?p> 穆塵沒有回應,知道現(xiàn)在不是斗嘴的時候,斗嘴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見穆塵沒有說話,尤龍譏笑道:“怎么了,小子,黔驢技窮了?”
穆塵亦無回應,全身心放在尤龍的劍上,他必須注意尤龍揮出的每一劍,提前判斷電刃的方向。
唯有這樣,他才能成功躲避,才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才有可能等到同道中人路過這里。
見穆塵無應答,尤龍也不再廢話,朝著穆塵連劈三劍,三道電刃相繼發(fā)出,左、中、右各一道。
穆塵腳尖一點,橫移十丈,腳剛落地,一道電刃已至身前,再次一點,剛剛騰空。
“轟”
一聲炸響。
泥草飛濺,地上出現(xiàn)一個三丈寬的深坑。
尤龍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你小子躲得還挺快?!痹捯魟偮?,朝著穆塵連揮五劍。
五道電刃破空而出,中間一道,左右各兩道,相繼飛向穆塵。
穆塵腳尖一點,向后倒退十丈。
五道電刃相繼落空。
尤龍嘴角微微揚起,再揮五劍,五道電刃相繼發(fā)出,前后左右中各一道。
穆塵經(jīng)過計算,腳尖一點,向右橫移三丈,這里正是前中后右四道電刃間的一個安全區(qū)。
至于電刃撞擊地面散射出的真氣流,這不在穆塵的考慮范圍內,這些攻擊,他必須承受。
不論尤龍怎樣揮劍,揮幾劍,發(fā)出的電刃陣列是怎樣,電刃之間的間距如何變化,穆塵都能化險為夷,躲過這些電刃。
一盞茶后。
尤龍鬼魅一笑,再揮五劍,五道兩丈寬的冰刃相繼發(fā)出,前后左右中各一道。
穆塵腳尖一點,向左橫移兩丈。
“不好!”
眼見飛來的不是一丈寬的電刃,而是兩丈寬的冰刃,穆塵腳尖再點,但已來不及。
穆塵揮尺勉強擋下一道,其余三道都結結實實劈在了身上,頓時,體內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身體倒飛數(shù)丈,砸在地上拖出一道兩丈長的深坑。
身上衣服破爛不堪,三道血淋淋的傷口,依稀可見森森白骨。
尤龍并未就此收手,一劍斬刺,一道一尺粗的電柱破空而出。
穆塵無力閃躲,抬起如灌了鉛的手臂,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把咫尺擋在了身前。
“轟!”
電柱與咫尺相接,發(fā)出一團耀眼的電光。
“師父,馨妍,永別了!”
電光散去,穆塵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尤龍瞬至穆塵身前,大笑道:
“小子,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不僅演技好,算術更好,在電光火石之間就能通過真氣的寬度和角度計算出安全區(qū)域。
要不是老子臨時把真氣幻化的電刃換成冰刃,增加了真氣的寬度,想要殺你還真不容易。
你有什么遺言,趕緊說,興許老子一高興,就幫你辦了?!?p> “日…你…娘!”穆塵罵道。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聽見這三個字,最后的發(fā)狠,也只能在喉嚨里打轉。
看到穆塵嘴唇微動,尤龍嘲笑道:“怎么?還想罵我?”
“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穆塵臉上。
“還想罵老子,還敢詐老子的靈元?!闭f完,便彎腰去解穆塵的荷包。
就在尤龍碰到荷包的那一剎那,穆塵那灌鉛的手仿佛又恢復往日的矯捷,一把抓住荷包,不論尤龍怎么用力,就是緊緊抓著不放。
尤龍一腳狠狠地踢在穆塵身上,罵道:“都他娘要死的人了,還要靈元干什么,放手!”
見穆塵依然死死抓著不放,尤龍松開手,怒道:“他娘的,我看你死了還能不能抓住它!”
說完,拔出劍,揮劍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