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賀書找了來，看到他的疲憊，急忙和雨生一起扶他到下邊。給他找了點粥，喝了，臉色才好點。
賀書道：“看現(xiàn)在這樣，太子會不會讓你回家呀？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去才是，臉色太難看了?！?p> 子佩苦笑，道：“看眼下這樣，怎么跟太子去說回家的事？大臣們可都在這里呢?！?p> 賀書有點急躁，看著他慘白的臉，道：“這里這么多人，缺了你一個也不算缺。我替你到太子那里說一聲吧?！辈蝗葑优逭f話，就跑到里面去了。
子佩自當他是心疼自己，也沒在意。誰知，此時太子也是在讓人到處找鄭子佩。
太監(jiān)忽然看到賀書，急忙道：“大人，太子正找你呢?！辟R書急急的到里面。
看見李緒道：“殿下，鄭大人累的臉色都變了，在下面歇著呢。殿下叫他有事嗎？”
李緒皺著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道：“賀大人，你來的正好。你趕快，去太醫(yī)院把隨軍太醫(yī)郝傳明叫著，我已經(jīng)讓人去教堂叫馬神父了。然后帶著鄭少師，趕緊回府。你……你先不要告訴他，這幾天太緊張，我怕他一時頂不住?！?p> 說著竟然流下淚來，道：“你家妹妹生孩子，大出血，已經(jīng)暈過去好幾天了。偏趕上這幾天城里宵禁，找不到醫(yī)生。這里這么多事，我又走不開。你趕緊去吧和他一起回鄭家。有事讓人來找我。還有，一定看好鄭大人?！?p> 賀書聽完，已經(jīng)不會挪步了，但是又不能不走。腿沉重的如同慣了鉛。
李緒又叫過幾個太監(jiān)，一塊跟著，分頭去了。賀書剛到門口，李緒忽然叫住他，道：“賀大人，錦兒是生是死告訴我一聲?！睖I水就如同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賀書也哽咽，道：“是，殿下。”
賀書來到下邊。看到鄭子佩，猶自魂不守舍。子佩看他這副摸樣，道：“太子沒空搭理咱們，就別找事了。”
賀書才說道：“不是，太子讓你和我一起回家。說怕你累趴下。讓太監(jiān)送咱倆出去，走吧?！?p> 這時來了兩頂小轎，子佩與賀書上了轎。雨生跟過來，緊隨在后。
到了宮門口，有馬車在等著。他們兩個上了車，子佩已經(jīng)感覺出哪里不對。問賀書道：“二哥，是不是家里有事？你不用瞞著我，快告訴我?！?p> 賀書低著頭，強忍著的淚水還是流下來，道：“反正也到家了，我就告訴你吧。你臨走時，錦兒就已經(jīng)懷孕了，只是脈象不好，怕你擔(dān)心，就沒敢告訴你。后來月份大點，又說是雙生。人都瘦的不成樣子。現(xiàn)在我就知道，因為生產(chǎn)大出血，昏過去好幾天了?！?p> 鄭子佩開始聽就覺得不怎么好，到最后，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大聲問道：“賀書，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怎么現(xiàn)在才說？你真是混蛋?！?p> 說著就去撩車簾子，那車簾子缺纏在手上。索性啪的把它撕下來。沒等車夫明白，就已經(jīng)跳了下來。
本來雨生騎著馬緊跟在車后面，看到他跳下車來，忙勒住馬韁繩，那馬吃痛，抬起前蹄，嘶叫一聲。
子佩過來，喊道：“雨生！快把馬給我。你坐車?！庇晟埋R來。子佩不容分說，躍上馬鞍，奔騰而去。
此時，太監(jiān)已經(jīng)帶著太醫(yī)郝傳明來了。子佩的馬到門口時，大家還愣著時候。他就已經(jīng)跳下來，飛身進了院子。
父親和舅舅，公公都在院子里迎接太醫(yī)。子佩的到來大家都沒想到。正要叫他，見他不說一句，直奔西小院而去。也急忙跟著過來。
西小院院子里，占滿了丫頭婆子。屋里，幾個嫂子，母親，婆婆，都在那里掉淚。
沖進來的子佩，像瘋了的魔頭奔向正房的床上。只見賀錦兒，身上已經(jīng)穿了一品誥命衣服，整整齊齊，躺在那里，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微微喘息著閉著雙眼。
子佩頓感心頭絞痛，翻江倒海。撲到床前，一把抱起賀錦兒的頭。只感覺五內(nèi)俱焚，悲從中來。
多日思念，多日奔勞，難道就只為這么個結(jié)果嗎？他說不出話，哭不出，只那樣“?。?！……啊??！?。。?！……”大叫著抱著賀錦兒。
母親婆婆具都大哭起來。
此時太醫(yī)進來。賀書和舅舅過來要拉開他，道：“子佩，太醫(yī)來看錦兒了，你快放開?！?p> 竟然掰不開他的胳膊，兩個人硬生生才分開。子佩才撕心裂肺喊道：“錦兒，賀錦兒，不要離開我。錦兒錦兒！?。。?！賀錦兒?。。。 睗M屋子的人們無不哭泣。
子佩的瘋狂，大家很少看到。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會這樣放任自己。他的悲傷從來都是默默的。
如今，面對著自己愛的人就要離開。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矜持。
好幾個大人拉不住他，按不住他。他奮力的要撲向床上躺著的那個女人。
忽然，他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太醫(yī)剛要為我行針，看到這一個倒下了，趕緊又來搶救他！等他醒過來，才又趕緊來給我號脈行針。
此時，他母親過來抱住他，子佩看到母親，母子二人放聲痛哭。在場的人無不落淚。大家也不勸他，任由他嚎啕。
那個愛說愛笑，天真可愛的小姑娘，自打嫁給自己，受了多少苦。閻王爺也已經(jīng)叫了他兩次，怎么就不肯可憐可憐這個傻女子呢？
鄭子佩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里，那里別了一把軟劍。薄如紙片，卻鋒利非常。是他特意在上戰(zhàn)場前打的。一個人在戰(zhàn)場如果被困，就留給自己，免受侮辱自殺殉國。
他的舉動被賀書看到，賀書自然知道他腰里隨身帶的刀，一把握住他的手，硬是把腰里那把劍奪過來，道：“你若死了，錦兒醒了，你讓他怎么辦？”說著也哭。
子佩看著為錦兒忙亂的太醫(yī)，無助又無力的，大慟。屋里人實在看不下去，紛紛別過臉去。
此時，外國人馬神父來了。他翻看眼皮，太醫(yī)們給我扎針，他也不說行不行好不好。只在一旁等著?？粗?。子佩全身顫抖著被賀書他們拉到西屋去了。
足足一個時辰，針才拿下來。賀書跟著醫(yī)生一起到前邊去了。子佩聽到太醫(yī)走了，一個箭步就跑了過來。
那個神父對他說道：“大人，它是失血過多，現(xiàn)在算是暫時保住了一條命，如果破口不再流血，還能有希望，就怕破口再出血。那樣神仙也難救了。只能這樣再看了。行針也是為了刺激她的神經(jīng)不至于壞死。還有，盡量不要動她，絕對保持安靜?！?p> 子佩和婆婆嫂子們聽了，剛松的口氣又緊張起來。子佩一時又哭，他已經(jīng)收拾不起心情。睜眼是淚，閉眼也是淚。剛開口就又是淚。
嘴里只說道：“賀錦兒，你若扔下我，我定當追隨，你就忍心放手你的父母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我也就隨你一起去吧。沒有你，我又怎能獨活呢？”任憑大家解勸，都無濟于事。
就這樣天黑時，我呼吸變得均勻，不再喘息。太醫(yī)和傳教士才松了一口氣。
傳教士道：“要給她擦洗身體，以免再感染，就更不好辦了。今天先這樣，我到前邊，有事叫我吧?！闭f著到前邊去了。
母親和婆婆被勸著到西屋歇著。幾個嫂子親手為我褪去衣服，收拾身體，換上干凈的被褥。
讓子佩出去，他就是不出去。嫂子們也只得依著他。賀書拿回藥，嫂子們又搶著去熬制。又撬開牙齒灌下去。勉強算是咽下去了。
這樣，第二天，第三天。幾個嫂子輪換著，為這個只有一絲氣息的賀錦兒忙碌。
子佩就在旁邊塌上囫圇睡一會?？粗菓K白的臉沒有一絲生機，常常不自覺低下頭吻她一下。那賀錦兒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他幾次都哭的不能自己。
如此一天天，一夜夜的過去。大家輪流看護。半個月后的一天早上，幾聲嬰兒哭泣聲傳來。躺在床上的我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