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火旅(一)
離開碧華宮,蘇興壽找了機會小心翼翼地向皇帝賠罪,說道:“奴才該死,竟沒能管好宮禁。讓人私下傳遞了消息進來?!?p> 元誠輕輕一笑,說道:“不妨事。本來就是朕默許了的。朕寵愛麗妃,給她一些特權也不為過。夏家,我只知道有一個夏熙,這麗妃的二哥,你找人好好地打聽一番吧?!?p> 蘇興壽答應了一聲,以后自會去盤算料理。
二人正說著話,忽見前面路旁宮墻邊,伸出一個小腦袋來,看見皇帝一行人,小腦袋又趕緊縮了回去。
蘇興壽眼快,看見了,小聲說道:“好像是大皇子?!?p> 元誠皺皺眉頭,說道:“一點禮數不懂。找個人好好地管管他?!?p> 蘇興壽知道大皇子出身不高,一向不受重視,當下也就是答應著,想著回頭給大皇子處換個管事嬤嬤就是了。
……
因麗妃勤勉事君,皇上特意開恩,下旨封了夏粟一個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的職位。
金吾衛(wèi)是皇家親衛(wèi),一向是安插功勛貴族的地方。
這個職位雖不高,但是非皇家親近之人是不會擔任的。于是許多人都從中品出了自認為不一樣的意義。要知道,夏家的大公子夏熙,至今可都還沒有領過實職。
夏粟也從來都沒想到過自己還有進宮面圣的一天。
九重的皇宮在他面前打開了金紅的宮門,碧綠色的琉璃瓦,飛翹的殿檐,他同百官一起在曙光中走進這輝煌的宮殿,又同眾人一起向高高在上、加冕懸袞的皇帝朝拜。
這一刻,他的野心膨大到了極點,他開始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把夏熙踩在腳下。
現下看來,皇上十分寵愛麗妃,有她在內廷,說不定有那么一天,自己會如同父親一般,成為下一個太師!
……
煙波齋中,進宮請安的北海王元諒和咸陽王元詳兩人在此等候面君。
元諒端坐在右邊扶手椅上。元詳卻是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房中踱步。
一開始嫌茶味太淡,不是今年的新茶,命重新泡茶。等換了盞新茶上來,又開始嫌棄茶水太燙。把在此伺候的宮女支使得團團轉。
扭過頭,看見北海王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元詳實在忍不住了,湊到他跟前說道:“王兄,您說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這拱衛(wèi)禁中的禁軍,你我兄弟好不容易才拿到手中,剛剛梳理得差不多,公務也走順了。皇上,冷不丁的插進一個夏家人進來,要干什么?這副指揮使,也算不大不小的職位了。”
元諒還是一副冷冷的模樣,說道:“皇上的圣意,豈是你我可以胡亂猜測的?聽君命,做好自己的本職,為君分憂,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元詳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回身一屁股坐在元諒的下手處,又覺得不對勁,一把扯下腰間礙事的玉佩,重重地拍在茶幾上。
元諒見此心中好笑,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
元詳無法,只好舔著臉說道:“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不管啦。反正我就看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辦?!?p> 元諒笑道:“那不就得了。老實呆著吧,這里可是宮中?!?p> 二人正說著話,內侍來報,皇上駕到。
兩人連忙起身,躬身行禮。
皇帝元誠一副悠閑的神態(tài),含笑示意二人平身,賜座。
二人告了座,挺直了背半坐在扶手椅上?;实蹎柶鸸聛?,元諒上前半步,開始奏對。
一旁的咸陽王元詳也收起先前無賴的神色,在一旁凝神聽著。
沒過一會,蘇興壽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站在了一旁。
元諒看見了,就停了下來。
皇帝問道:“何事?”
蘇興壽欠了欠身,說道:“麗妃娘娘說皇上今日胃口不佳,才剛沒用多少膳食,心中記掛,著人送來了新做的荷葉小粥?!?p> 元誠含笑點頭,說知道了。
有了這么一段插曲,殿中的氣氛松快了下來。
元詳在一旁笑道:“皇兄真是好福氣啊。只聽說這位麗妃娘娘貌若仙子,原來還如此賢惠。嘖嘖,這夏家,臣弟還聽說了,夏家還有一位大小姐,才情又很出眾?!?p> 元誠笑著說道:“夏家的女子,自然都不簡單?!?p> 聽見這話,北海王元諒心中一動,想起那只黃色的蝴蝶來,在心中暗道:“確實不一般?!?p> 公事已畢,他二人告退,皇帝突然想起一事,示意元諒留下。于是元詳行了禮,先行退出了煙波齋。
房中,皇帝低聲說道:“夏太師巡邊,已有數月之久,按前段時間請安的折子推算來看,近日就應該返京。但如今過了好幾天,沒見動靜。想辦法查一查。”
元諒躬身應是。又稍候了一會,見皇帝再無言語,方告退了。
……
一座邊境小城之中,也有人在推算太師的行程。
這里地處大齊西北邊境。南有沙漠,北靠戈壁。城內土泥筑就,黃沙漫天,城外勁風疾走,野獸怒吼。這里,是京都中人從未見過的蕭瑟荒蕪。
城中的一處房舍,一大漢推門進來。手中拿著一瓶酒。
他的頭包裹在破舊的防風頭巾之中,露在外面的兩鬢因汗水濕濕的貼在臉上。只見他先吐了一口沙子,然后開口說道:“這什么鬼地方?”
房中其它人都嘻嘻地笑了,有些說著:“辛苦夏金哥哥打酒。”有些說著:“等回了京都,請您老吃香喝辣的。”還有人打來一盆水,招呼他擦洗一番。
夏金把頭埋在水盆中洗了洗,問道:“大公子呢?”
有人指了指內室,說道:“剛還問起您來?!?p> 夏金點點頭,收拾好,掀簾而入。
進入內室,只見夏熙坐在燈前,不停地在寫畫著什么。
看見夏金,夏熙吩咐道:“準備一下,我們今夜就起程?!?p> 夏金笑著應是,說道:“可算能離開這里了。這地方,不說別的,連酒都不好買。先時只說出京迎接太師,沒想到走這么遠,連大公子的換洗衣裳都沒帶夠?!?p> 夏熙笑道:“我夏家行伍之人,倒是不講究這些。跟行軍相比,不值一提。”
夏金又說了兩句話,下去準備了。
夏熙坐在燈下,一面盤算著,太師走到何處了,一面想著自己為何來到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