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琴音
賞賜過后，元誠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這邊的魁首定了。那邊呢？”
彭城公主出位笑道：“回皇上，眾小姐的琴藝都試過了，大家都很好，其中要數(shù)夏太師府的二小姐，琴音尤為動聽，當?shù)每??！?p> 元誠打量了小滿一眼，是夏家的那個庶女。此刻她低著頭站在太后身邊。一副努力要把自己藏起來，最好別被人看見的樣子。
元誠只覺得好笑。
他微微一笑，卻轉(zhuǎn)口說道：“這比試，朕剛才好似聽到頗有爭議。歷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像這箭法如何，那是實打?qū)嵉挠心抗捕?。然而這琴藝，想來跟那文章一樣，優(yōu)劣全憑人心。長姐評琴，當從公而論，可不能有所偏頗哦？”
這是什么意思？
是說小滿名不副實，還是說彭城公主偏心太后的娘家人呢？
看上去十分不相信小滿能彈好琴的樣子。
彭城公主一時語塞，站在那里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不由得扭頭看向了太后。只見太后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看皇上今日對馮玉瀚毫不吝嗇的夸贊，莫非他是支持神威將軍府的？
還有今日這場琴藝比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為了夏家二小姐量身定做的。只不過被馮丹彤攪了局。彭城公主好不容易才圓了回來，如今皇帝這番話，竟像是拆臺來了。
或者，往更深了想，他是支持那個馮小姐的？
眾人都自以為從這幾句話中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馮丹彤更是激動得臉兒紅彤彤的。一雙妙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元誠。
太后坐不住了。她說道：“皇上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說夏滿不配得這魁首嗎？”
元誠笑道：“回母后。兒子沒什么意思。”
“只不過北海王剛才的表現(xiàn)實在太精彩了，兒子剛剛只顧著看他二人的射箭比試，沒留神聽琴。實在不知道夏小姐的琴音如何悅耳。想來旁的人也大多如此。兒子只是想著，既然是要評出一個魁首來，那么總得讓眾人都心服口服才是，如那北海王一般?！?p> 這還沒什么意思，這明明就是在指責小滿琴藝不精，不能忝居魁首之位呢。
其他人也不免議論紛紛，更有低聲譏笑的。
太后還想再說些什么。
此時，小滿卻款款地站了起來，說道：“請皇上恩準，許妾再奏一曲，獻給北海王，以賀其魁首?！?p> 元誠也看出了太后的意圖，他本來只是對太后的安排不滿，想刺一刺夏家。沒想到，這個夏滿竟然會主動跳出來。
沒想到夏家的這個庶女也是個剛強的性子，元誠想到了夏清，那倔強的模樣。他翹起了嘴唇，夏家的女子啊，還想再彈上一曲，這是想為自己正名嗎？
既然想正名，那就拿出真本事來吧。是名副其實還是濫竽充數(shù)，還不一定呢？一個小小的庶女，只要她不怕在眾人面前出丑，那就隨便她。
元誠點了點頭，笑道：“如此甚妥。準了。”
然后他扭頭對元諒說了一句：“佳人特地為你清彈一曲，北海王可得好好地聽了?！?p> 元諒此時已放下了弓箭，站在一旁。聽了皇帝這話，他拱了拱手，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實此時此刻，不僅是元諒，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小滿接下來的這首曲子充滿了好奇。如箭一般的目光射向小滿。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會彈出一首怎樣的曲子來，在如此的壓力之下，她能彈好嗎？
花溪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等待著聽小滿的琴音。
她會彈什么曲子呢？還是剛才那首曲子嗎？不知道今天她還有沒有準備別的樂曲？
小滿再度登上了琴臺。她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琴身。
這是一把上好的古琴，想來也是宮中之物。上好的檀木質(zhì)地，微微散發(fā)出幽香。琴身紋有祥云流水的圖案，琴弦緊若游絲。
小滿自習琴以來，彈過許多曲子。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彈琴的機會，卻是不多。前世，她彈過一次，那個時候，自己彈的是什么曲子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放琴放平，隨著玉指在古琴上波動，流暢又婉轉(zhuǎn)的聲音緩緩流出。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赫然是一首《鳳求凰》！
此曲一出，滿座皆驚。
這是一首熱烈的求愛的琴曲。鳳飛九天，遨游四海，以求其凰。這首曲子表達的是無限傾慕和熱烈追求。
花朝節(jié)上，這首曲子倒是應景。然而，剛才夏滿曾當眾說過，此曲是為北海王所彈。
莫非，這位夏家的二小姐，愛慕的竟然是北海王元諒么？
元誠頗有玩味地打量著小滿，眼中暗含贊嘆。看來太后的打算要落空了。這個庶女，年紀不大，膽子倒是格外的大嘛。是不知者無畏嗎？
彭城公主一臉的驚訝。她怎么就彈了這個？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她的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點？彭城公主習慣性地看向?qū)Π兜哪橙?。夏熙微微?cè)著頭，似乎在靜靜地聽琴。
鳳求凰啊，隨著琴音的鋪陳開來，節(jié)奏變得激昂起來，鮮明的節(jié)拍昭示著激烈的感情。
琴音中，彭城公主有些恍惚起來。她想起了當初的自己，眼中竟然有些濕潤。
當初，她也曾跪在皇帝面前，想要爭取自己的所愛。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否也跟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一樣勇敢呢？
她現(xiàn)在還記得，當她坦陳心意之后?；实蹍s輕聲笑道：“夏家公子并非長姐的良配。待朕好生給長姐挑一個才華橫溢的駙馬?！?p> 就這一句話，戳破了她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從此以后，縱然是意難平，卻也只能藏起了年少的心情。
彭城公主看著夏滿，不知道她，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
琴音裊裊，元諒也看向小滿。
她正在專注地撫琴。微風吹過花瓣，如雪片般飄落飛舞。她的身后，鮮花綠樹相映成趣，花香與琴音一起彌漫在春風中，令人心曠神怡。
元諒在心中想到：“這丫頭，又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