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孟琳才醒過來。伯塵已經(jīng)離開,只身去了萍萍就職的那家公司調(diào)查情況。桌上留有一張伯塵寫的字條,讓她傍晚7點去萍萍家,并留了地址。伯塵的字跡端莊雋秀,孟琳見字如見人,不由得將紙條貼近唇邊,輕輕碰了碰。頓時她臉龐紅了,心里慌慌的。
她將紙條仔細折好,找了書架上一個很隱蔽的位置,放了進去。她想著,等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和伯塵分道揚鑣之后,萬一某天想起他,看看紙條也是好的。
她有點驚訝,有點糊涂,這難道是……自己對一個鬼動了心嗎?孟琳不免悲傷起來。26個春秋,從未有心儀的男孩跟自己相伴,難道是自己要求降低了,連鬼都能接受了?好荒唐!她無奈的甩甩頭,洗把臉,清醒一下自己,然后動身去了萍萍家。
一路還算順利,離得不太遠,在同區(qū)。
當萍萍媽打開門見到孟琳時,臉上先是有點驚訝,然后笑道:“你仙家本事果真不凡啊。我地址誰都沒告訴,他是算出來的嗎?”
孟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大門后面突然冒出來的腦袋嚇了一跳。
女人忙安撫孟琳不用害怕,原來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就是萍萍。女人一邊用手掌輕拍萍萍肩頭一邊低語著:“萍兒乖,回屋等著!”
孟琳才知道這就是萍萍。只見她身形瘦弱,神情憔悴,但服飾和妝容一點不邋遢,甚至非常有職業(yè)女性的味道。
孟琳被請進屋里,她回憶著上次去宋工家里時,伯塵是怎么觀察怎么詢問的,她也來了個依葫蘆畫瓢,仔細看著屋內(nèi)擺設和家具,包括墻角上那細微的蜘蛛網(wǎng)她都記住了有幾處。尤其是進到萍萍房間時,她更是看了又看,但她什么異樣都沒看出來,這就是一個普通家庭,過著普通的日子。
當她從萍萍房間走出來時,下意識又回望了一眼,她瞥見萍萍臉上的表情很詭異,像是有話要對孟琳講,又像是有些懼怕她。那復雜的眼神充滿和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死氣沉沉。
萍萍媽媽悄悄一捅孟琳胳膊,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那個臟東西附體了。”
孟琳其實也猜到了。因為伯塵曾經(jīng)告訴過她,附體的軀殼,眼神呆滯,眼球幾乎不能動。她又仔細看看萍萍的眼睛,那雙幾乎沒有眼白的死魚眼,黑眼仁似乎一直無限擴大……這讓孟琳不寒而栗。
“萍萍,”孟琳鼓起勇氣說,“我能要一張你的簽名帶走嗎?”
“可以,”萍萍的聲音很好聽,只是有些空泛和回音,就像用錄音軟件的特效調(diào)整過似的,孟琳有些害怕的看看萍萍媽媽,她無奈的點點頭,那意思是同意孟琳的要求,也是暗示孟琳不用害怕,萍萍對于孟琳來說并沒有危險。
萍萍臉上瞬間洋溢著光彩:“我最近簽了好多合同,你來看!”說著就拉起孟琳又返回自己屋子,她力氣很大,死死拽著孟琳,孟琳隱約覺得這是一種寒冷的鉗制的感覺,不得已只能隨她進來。
萍萍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白紙,每一張,她都在右下角簽了一個認不出的名字,每張都一樣位置,相同的筆畫,如復印而來的一般。
萍萍左挑右選抽出一張遞給孟琳:“這份吧,這是我第一份業(yè)績,憑這個我還得了優(yōu)秀員工獎呢!你看,看?。∈遣皇呛馨??”
孟琳看她講的異常興奮,手舞足蹈,語速奇快,心底暗自奇怪:這明明是一堆白紙,除了她的簽名,空無一字。怎么是合同呢?再說,萍萍到公司實習才剛剛一個月,怎么可能簽許多業(yè)務訂單?是不是這附體的魂魄在訴說……生前的經(jīng)歷?想到這里,孟琳問萍萍:
“你叫什么?”
萍萍眨了眨眼睛,突然從喉部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后只聽到另外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響起:“我叫吳美珍?!逼计茧m然沒有開口,但這聲音卻是從萍萍體內(nèi)發(fā)出的!
孟琳愣住了,萍萍母親也驚呆了——之前她從未聽到過這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孟琳幾秒后反應過來,繼續(xù)問:“吳美珍,沒猜錯的話,你已經(jīng)去世了吧?為什么要附身在萍萍身上?”
這話好像刺痛了吳美珍,只見萍萍眼露憤恨的瞪著孟琳,沖她齜牙咧嘴。
萍萍母親急忙拉孟琳胳膊示意不要問了,但為時已晚,只這一句便惹怒了吳美珍這個女鬼!
她一步步僵直的走向孟琳,幸好萍萍媽眼疾手快拉起她逃出房間,反手砰的關了門,并嘴里念著一些孟琳聽不懂的話。
孟琳有些嚇懵了,她手足無措的看著萍萍媽,女人有些埋怨的說:“你難道不曉得,附身凡人的那些魂魄最聽不得人家說他們死了,就好像揭人傷疤一樣!這些你仙家沒有告訴你嗎?”
孟琳尷尬的搖搖頭。
女人困惑的問:“那你今天過來是干啥呀?”
“我……我仙家讓我來了解一下情況?!泵狭詹恢酉聛碓撛趺崔k了。
女人嘆氣:“哎!你仙家是不是認為我們給不起錢,才不屑一顧過來處理?!闭f著她眼圈就紅了。
孟琳忙解釋:“不是不是!伯塵不是那種鬼仙?!彼敝鵀椴畨m辯護,聲調(diào)提高了很多,這便刺激了屋內(nèi)萍萍身上的女鬼,她啪啪劇烈的拍門,仿佛這門隨時可能被拍碎!
孟琳帶著哭腔問:“這……這可怎么辦?”
“你趕緊叫你仙家出來?。 迸酥钡?。
孟琳一籌莫展的告訴她,自己叫不出伯塵,每次都是伯塵自己主動出來的。
女人失望又后怕的說,她自己也只會粗算風水,簡單的辟邪逃離咒語,但說去制服和收鬼,她是一點門道都沒有。
就在二人焦急的如熱鍋上螞蟻時候,屋內(nèi)突然安靜了,孟琳恐懼的看看萍萍媽媽,她本能的急喊萍萍的名字,奔過去想打開萍萍房間門,卻被孟琳攔住。
“你不能開門!這是吳美珍設下的圈套,你剛剛念了攔住它的咒,它正在氣頭上,現(xiàn)在你進去,肯定饒不了我們倆!”
“可是我女兒!……”女人焦急的邊說邊看向女兒的房間。
孟琳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你做過這行也該熟悉鬼的行徑,沒有哪只鬼用附身開玩笑!吳美珍附身你女兒,一定有它目的,誰阻止她完成這個目的,誰就是她的敵人。它要是想害萍萍,也不會等到今天。在沒完成她的目的前,我打賭她不會傷害萍萍的!”
女人半信半疑看看孟琳,眉頭緊皺。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萍萍直愣愣的走出來,女人趕緊跑上前拉著女兒胳膊,上下打量細看,然后臉色放松些,對孟琳說:“她走了?!?p> “吳美珍?”孟琳問。
女人點點頭:“就是這樣,反反復復的,那個東西,一會上身,一會兒消失,估計這會兒又要萍萍去宿舍了……”
萍萍從柜子上拿了包,直接走向門口。
“萍萍!你不要去了好不好?娘求你了!”女人半祈求半焦急的說著,但萍萍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面無表情打開門往外走。女人拉住萍萍衣服,萍萍卻甩開她,力氣大的把女人帶了一個跟頭。
萍萍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孟琳分析這個鬼的能量看來不低,關鍵是很執(zhí)著,這要糾纏到什么時候呢?正想著,她胸前石牌熱了,伯塵指示她獨自來路口。
孟琳安慰女人幾句,讓她等消息,然后便告辭出來,往路口走去。距離還有幾十米,她便一眼看到遠處風度翩翩氣質(zhì)如蘭的伯塵。不知為什么,剛才一切不好的情緒都煙消云散了。
孟琳跑到伯塵身邊,心有余悸的給他講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伯塵點頭道:“我剛才看到吳美珍先出來,后來跟出了萍萍,他們在對面的路口合身之后,去了宿舍?!?p> 孟琳不解的問:“吳美珍為什么總要劫持萍萍去宿舍呢?做的那些令人費解的事情,到底她要達到什么目的?”
伯塵并不直接回答她,只是說:“上午我去萍萍實習的公司了解到,今年年初,他們公司一名員工去世了,這員工正是吳美珍。她的工位,恰好就是萍萍實習時候的工位?!?p> 孟琳大吃一驚:“這樣??!那就講的通了,肯定是吳美珍不滿意萍萍占用她的工位,在報復萍萍?!?p> “不,她不會加害萍萍,恰恰相反,她希望萍萍好好的,從而幫自己完成她去世之前未完成的工作。吳美珍是個工作狂,她是累死的崗位上的,突發(fā)心臟病?!?p> 孟琳聽得頭皮發(fā)麻:“過勞死,真的存在???”
“當然,”伯塵話鋒一轉(zhuǎn):“所以,你不要做拼命三郎,身體是自己的,錢卻是掙不完的?!?p> 孟琳聳聳肩:“我可沒鉆到錢眼里,你都是誤解我的。你看我跟你要過辦黎案的辛苦費嗎?”
伯塵知道她這又在明說暗話,不覺笑起來。
孟琳想了想,問:“可我還是沒明白,吳美珍為什么逼著萍萍去學校宿舍,晚上熬夜加班?在家不可以嗎?”
伯塵雙手交叉胸前道:“你覺得什么原因,猜測一下?!?p> 孟琳大腦飛速旋轉(zhuǎn)思考,不確定的說:“吳美珍是工作狂,那么說明她做學生時,也不會太差,甚至可能是尖子生。所以……有學校情結,還想去那里學習?”
伯塵滿意的點點頭說:“接近答案了。原來被嚇唬一下,智商也是可以進步的?!?p> 孟琳沒好氣的呸他一口:“你這話真氣人,不會說就閉嘴,我啥好處都沒有,你還說風涼話?!?p> 伯塵笑笑,又神秘的說道:“吳美珍是萍萍校友,大她四屆。她在校的時候,就是熬夜學習,室友睡了,她就偷偷在被子里打著手電看書,或者夏天時候,溜去操場上學習。所以現(xiàn)在她指使萍萍重復這些,都是為了重現(xiàn)她以前的境況,她還是逝不甘心吧!鬼的心態(tài)是世人無法了解的,有未了心愿的鬼,總會糾結于生前的那件事,把自己陷入那個怪圈?!?p> 孟琳嘖嘖感嘆:“這是何苦呢!這么要強,最后把自己累死了。唉!”
伯塵嗯了一聲,說:“走吧!”便扶住孟琳的腰,趁著夜色無人,天旋地轉(zhuǎn)一瞬間,他們就移到了萍萍學校宿舍樓下。
伯塵身體一縮,變成一片樹葉,落在孟琳肩頭。他低語指引著她,從一處廢舊樓的黑洞洞通道,輾轉(zhuǎn)來到萍萍居住的宿舍房間外面。宿舍樓已經(jīng)熄燈,房間里面?zhèn)鱽砥计甲匝宰哉Z的聲音,撕紙和電話按鍵聲。聽了一會,那撕紙聲還伴隨著萍萍的怒罵,好像在罵自己是個笨蛋,什么都做不好,馬上要被辭退了,一事無成,之類的話。
伯塵對著宿舍門一吹氣,門輕輕開了,里面聲音戛然而止。孟琳被一股力量推入房間,門又啪的帶上了。
屋內(nèi)僅亮著一盞臺燈,窗簾緊閉,幾個床鋪都空空的,只有一張床有被褥——肯定就是萍萍的了。這間宿舍雖然都清理了,但依舊沒有人敢住。
萍萍坐在桌旁面無表情看著他們,她一身職業(yè)女性的裝扮,妝容和發(fā)型也露出成熟韻味。
伯塵從孟琳肩膀滑落下來,變回了人形,走到萍萍跟前,上下打量一遍,低聲說:“吳美珍,出來吧!”
然后他從懷里取出一張紙,展開,放在桌子上。孟琳一看,是一張“優(yōu)秀員工獎”的獎狀,下面落款應該就是萍萍實習的公司。
一個模糊的影子從萍萍身上飄了出來,落在地上,幻化成一個精明利落的女人,左胸腔鼓起一個山丘一樣的小包。
她哆哆嗦嗦的拿起這張獎狀,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身體微微前后晃動著。
這時孟琳聽到咚的一聲,旁邊的萍萍栽倒了。嚇得她趕緊過去搖晃呼喊她。
“把她扶到床上。”伯塵說。
“不用送醫(yī)院嗎?”孟琳著急的問。
伯塵搖頭:“驚嚇和疲憊過度,歇一歇就好了?!?p> 然后他直視著女鬼吳美珍,不屑的說:“你就為了這個獎狀,把自己活活氣死的嗎?”
吳美珍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憤懣的抬起頭:“你懂什么?這就是我活在世間的價值!”
伯塵感嘆道:“世間一切事皆不可料、不可控,全力做就好,盡人事聽天命。你沒有得到優(yōu)秀員工稱號,并非你的工作做得不夠好,而是老板順水推舟,獎給了一名公司關系戶。自然,你再怎么拼命工作,也拿不到這個獎??蓢@你兩耳不聞窗外事,只覺得是自己不夠優(yōu)秀,為這個你加班熬夜,透支所有精力,與其說你死在了工作中,不如說你死在了較勁中?!?p> 吳美珍眼睛瞪得很大,明顯看得出,她才剛剛知道這事情的原委。伯塵解釋道:“我上午去過你就職的那家公司,跟老板說明了全部經(jīng)過,他們懷著愧疚之心,真誠的給你補了一張,如果不是那個關系戶,這個優(yōu)秀員工稱號,非你莫屬!徐總親口對我說的。”
吳美珍聞言開始哽咽,隨后放聲大哭起來,這哭聲沙啞而凄慘,很是恐怖。孟琳怕這動靜會招來宿舍管理員,便拉了拉伯塵衣袖。
伯塵會意,語重心長的對吳美珍說:“你的執(zhí)念不該帶到來世。放下吧!你何必折磨一個無辜的姑娘?萍萍不是你的替代,即便她拿到優(yōu)秀員工獎,這獎也不屬于你。不要再胡鬧了,回你該去的地方,做該做的事吧!否則,冥府也會治你的罪。”
吳美珍止住哭聲,伯塵又等了她片刻,和緩的問:“準備好了么?”
她不舍的看著獎狀,又看看伯塵,遲疑不決。
伯塵明白她的牽掛,便念了咒,手指沖著獎狀一彈,一團火球燃燒起來,瞬間,那張優(yōu)秀員工獎狀化為了灰燼。伯塵搓起燃灰,揚撒在女鬼頭頂上,她感激涕零。伯塵拿出上次收鬼的小瓶,接了她的一滴淚,念了咒,女鬼便化為了一縷婷婷裊裊的煙霧。
這時,屋內(nèi)響起女鬼空蕩的聲音:“大師,我看你也有執(zhí)念。你幫了我,可惜我?guī)筒涣四懔恕_@世間,好可笑?。 ?p> 聲音散去,那團霧氣也蕩蕩悠悠的被吸入瓶中。
一切歸于靜寂。
孟琳愣愣的看著伯塵,問:“她怎么能看到你的執(zhí)念呢?我卻看不到?”
伯塵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想了想,說:“因為你笨?!?p> “嗯,我笨,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執(zhí)念是什么嗎?”
伯塵聽她問起,心里又不能抑制的冒出了那個影子,他的眼睛有些發(fā)酸,轉(zhuǎn)過身去。
孟琳知道他準是想起心里那個女人了,雖然心里不太舒服,卻佯裝語氣輕松的說:“這次收鬼,我們竟然兵不血刃,可喜可賀,哎,我親愛的仙家,你看我智商也漲了,幫你處理黎案又盡職盡責,難道不應該給點紅包嗎?”
伯塵哼了一聲,道:“剛剛在路上還跟我標榜自己不好財,現(xiàn)在變得這么快?!?p> 孟琳以理據(jù)爭:“人是鐵飯是鋼,我總要生活,需要鈔票啊!”
伯塵依舊唬著臉:“我又不是印鈔機,再說,冥幣你能用嗎?”
“你胡說,上次你還帶我去餐館吃飯,用了人民幣呢!”
“可我這次真的沒帶錢,不信你找?!辈畨m說著便伸開雙臂示意她來“搜身”。
孟琳遲疑一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袍,好像確實除了那個收鬼法器,啥都沒有。
她沮喪的說:“唉,我這么費勁幫你,你卻連頓暖和的飯菜都不肯請?!闭f著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兩塊巧克力,扔給他一塊:“關鍵時候,還是要依靠我這個又丑又笨的助手?!?p> 伯塵忍俊不禁:“傻瓜?!?p> 孟琳來不及跟他講理,狼吞虎咽的吃了她的那份巧克力,伯塵看她餓極的樣子,便把自己那塊也遞給她。孟琳接過來,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又遞到了他嘴邊:“你吃點吧,修行再高,也費體力呀。您要是回冥府路上暈倒了,我會內(nèi)疚的?!?p> 伯塵又被逗笑了,接過巧克力放進嘴里。
“甜嗎?”孟琳問他。
伯塵道:“我直接吞了,不敢嚼?!?p> “這世間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孟琳瞪大好奇的雙眼。
“我是鬼,如果不是為了陪你,也不會吃陽間的東西?!?p> 孟琳慌了:“?。磕阍趺床辉缯f,那對你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她趕緊從包里拿出一瓶水:“快喝點水稀釋一下,或許會減緩你的不舒服?!?p> 伯塵看著她,忽覺得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可愛。她不漂亮,但很善良,直率。每次見到她,伯塵總覺得既溫暖又輕松,這些讓他暫時忘了那徹骨的思念和心痛。但是他的內(nèi)心又不斷的在提醒自己:這些苦痛都是孟琳的那一世——孟瑞兒一手造成的,都是她引起的!這樣一想,他心里又好涼,好矛盾。
“喂!”孟琳看他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不放心的在他眼前晃晃手,“不會真的吃出問題了吧?”
伯塵收起沉思,恢復了以往淡漠的神情和語氣:“時候不早了,咱們該走了?!?p> 說完他來到萍萍身邊,俯下身,掰開她的嘴巴,對著她的口中吹氣。伯塵的動作很輕柔,也沒有聲息。
片刻后,本已昏厥的萍萍哼了一聲,呼吸漸漸強勁起來,臉色逐漸恢復紅潤,神態(tài)平和,但依舊緊緊合著雙眼。
伯塵停住動作,在她耳邊反復低聲說了三遍:“萍萍,趕緊回家吧!你母親正在家等你?!比缓笃鹆松?,攬住孟琳的腰,要離開這里。
“就這樣扔下萍萍?”孟琳困惑的問。
“吳美珍奪了她很多元氣,鬼奪則必鬼還,所以我剛剛給她渡氣了,鬼仙渡氣,還有個好處,她醒來后會忘記這段經(jīng)歷,但能按我剛才的話去做?!痹掝}一轉(zhuǎn),他又提醒孟琳,“你再不走,是等著宿舍老師來檢查,然后把你我抓走嗎?”
說著攬緊孟琳的腰間,卻因為力氣大了點,二人的臉龐差點貼上。孟琳不自覺的趕緊用手一擋,指尖不小心就戳到了伯塵的眼睛。
伯塵酸痛難忍,放開了孟琳,轉(zhuǎn)身捂住雙眼。
孟琳慌忙過去,拉著他的胳膊:“對不起對不起!讓我看看,礙事不?”伯塵想躲開她,卻被她拉住,拗不過她,伯塵只能放開手。
那雙迷人的眼睛,有些充血,還有些濕潤,從而顯得亮晶晶水盈盈的,竟然讓人有幾分憐愛。
孟琳噗嗤笑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這空洞的雙眼,現(xiàn)在如此的好看!看來今后還要多戳幾次?!?p> 伯塵沒好氣的說:“我也突然發(fā)現(xiàn),你還真心狠。”
孟琳呵呵的笑著,輕輕撫摸他的眼睛,感嘆道:“這雙眼睛,是不是遇到心愛的女人,會更加靈動?”
這問題讓伯塵語塞,他咳了一聲,說:“放下你不老實的手,收起你的胡思亂想?!?p> “哼!”孟琳俏皮的說:“你不樂意我這樣?那就給我講講你的故事,你若不說,我就一直這樣!”說著挑釁般的將手在他眼皮上撫來撫去。
她的沒大沒小讓伯塵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他用手掌在她天靈蓋上一撫,孟琳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昏了過去。然后他抱著她,以風的速度穿越這黑夜,將她安安全全的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