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少斗法
曹酩自然也看到了劉徹離去前眼中的那一抹笑意。
但礙于眼前還有被算計的傻子,他也就只能選擇將無奈先埋在心底了。
不過這樣倒也正好,劉徹既然明白了這一場算計,想必他也會選擇性地告訴老太太一些真話。
畢竟這樣雖說不至于讓老太太徹底厭棄劉嫖吧,但也確實能讓劉徹在某種程度上暫時出一口惡氣了……
嘖……要是能有更多這樣的無腦經(jīng)驗包送上門來該多好……
很快,那邊劉徹就已經(jīng)將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了竇漪房。
老太太面色依舊沒有太大變化,只是聲音也柔和了不少:“孩子,你是叫曹酩是吧?”
聽到老太太問話,曹酩則是立即將聲音壓低了些,夾雜著嘴里還含著的鮮血開口:“回……回曾外祖母,是……”
“聽徹兒說,你這名字還是他給取的?”
曹酩明顯一愣,隨即轉(zhuǎn)頭看向陽信公主。
這事兒他還真不清楚……只記得當(dāng)時睡了一覺,結(jié)果醒來之后,名字就已經(jīng)被定下來了,從那之后,所有人就都開始這么叫他了。
下一刻陽信公主就給出了她的回答。
曹酩略一呲嘴,隨即輕嘶著開口:“曾外祖母,確實是這樣……”
他現(xiàn)在深刻懷疑當(dāng)時劉徹純粹就是喝多了之后看著酒壇子來的靈感!
雖然聽著確實不錯,但這么一想……也確實膈應(yīng)人。
“酩者,美酒也……”
老太太一邊念叨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面色也柔和了許多:“孩子,你過曾外祖母身邊來……讓外祖母摸摸你的臉……”
竇漪房很早就已經(jīng)看不見了,但也正因為如此,后半輩子她就開始學(xué)會了用雙手去看她想看的東西。
包括那兩個已經(jīng)去世兒子的長相,也包括了劉徹這個孫子的長相……
曹酩并不懂,所以在聽到老太太的話之后二話不說,直接邁開腳步趕了過去,在她腿邊蹲下。
“曾外祖母,我在這邊……”
引導(dǎo)著老太太那一雙雖然看似褶皺滿布的手到他的臉上之后,曹酩就抿緊了嘴巴。
不得不說,老太太的手雖然冰涼,但也確實是跟錦緞一樣細(xì)膩。
隨著手在臉上每一寸的地方拂過,她臉上明顯多了幾分激動,嘴里還不停念叨著幾個字。
因為離得近,所以曹酩聽得很清楚。
“武兒……我的武兒……”
梁王劉武?
那個被景帝坑到死的倒霉孩子?
一瞬間,曹酩心底就生出來了一種名為晦氣的情緒。
但同時心底也確實是堵得慌。
眾所周知,劉武還活著的時候差點就強行繼承了本該劉徹繼承的皇位……不過最后他還是成功犯下了那個男人都會犯的錯—沒錯,他死了。
而且是‘病死’了。
屬于是‘先王繼位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就曹酩所知,好像劉武病死跟在場某個當(dāng)時已經(jīng)把女兒嫁出去的女人脫不了干系。
停!
想到這里,他就下意識瞥了眼正咬牙切齒的館陶。
而后沉默……
淦!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難不成真是這女人干的?好狠一娘們……親弟弟都下得去……手???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或許不是他作局刺激到了劉嫖,而是他的長相刺激到了劉嫖……
看來以后得防著這女人了。
莫名打了個寒顫,頓時他就把陷入回憶的老太太給驚醒了。
“好孩子,快起來,地上涼……”
曹酩起身之后,看了眼他被老太太死死抓住的手腕,隨即抬頭,目光跟劉徹對上之后,直接從嘴角擠出來一抹苦澀的笑。
老舅啊……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算準(zhǔn)了這些?
劉徹挑眉給他回了個眼神。
曹酩反正是沒有看懂這眼神的意思。
“徹兒,你過來扶祖母起來,咱們?nèi)コ燥?!?p> “太后,家宴布置好了沒有?”
有老太太在,這里確實沒有王娡耍威風(fēng)的資格,所以她也就只能淪為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回太皇太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老太太樂呵呵笑著,滿臉慈愛地一手抓著孫子,一手抓著曾外孫。
“徹兒,酩兒,走,我?guī)銈內(nèi)コ燥?!?p> 然后,曹酩就失去了他的座位。
因為老太太把他給留在了旁邊……
劉徹給他留下來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就轉(zhuǎn)了回去,在他的座位上坐下。
那一刻,曹酩心底莫名感覺劉徹應(yīng)該是跟景帝有不少相似處。
單現(xiàn)在看來這人確實也挺腹黑的。
輕嘆了一聲之后,曹酩就埋頭繼續(xù)吃了起來。
宮內(nèi)的家宴確實比在侯府時候吃的要高端上許多。
很快,他也就化身為了這一場家宴中最沒有存在感的干飯機器之一。
至于另外一個,不怎么稱職的零存在感干飯機器,自然就是那個陳阿嬌了,別人說的話她也不懂,也插不進去嘴。
至于能插進去嘴的話題,她也做不到。
那話題就是生娃……
說過來這姑娘也挺可憐的,從小就被館陶當(dāng)作了交易工具,當(dāng)上皇后沒幾年就被廢了,而且一輩子連個孩子都沒有。
當(dāng)然,沒有孩子或許對她來說還算一個好消息?
畢竟她嫁的人……
用滿含憐憫的目光看了眼陳阿嬌之后,曹酩就再度加大了干飯的力度。
反正話題他也沒法插嘴嘴角,當(dāng)然他也不愿意去插嘴。
該秀的反正暫時已經(jīng)秀完了,現(xiàn)在還是低調(diào)點的好。
家宴進行到一半,老太太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興致,突然就起了考校劉徹的心思。
“徹兒,你最近在讀什么書???”
“雖然你現(xiàn)在貴為皇帝,但學(xué)業(yè)也還是不能落下……”
足足說教了一大堆后,她才過足了癮,隨即閉嘴等著劉徹的回答。
結(jié)果,下一刻正坐在一旁看好戲的曹酩就看到了劉徹掃過來那滿含笑意的目光,頓時渾身一震,某處驀然緊縮。
完蛋……親娘舅要搞事了!
淦!果然不能期待這個人會安分!
劉徹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后面向老太太行禮:“回祖母,孫兒近來在讀賈生之文……”
“確實已有所得?!?p> 聽到這話,老太太并無任何惱怒,面色依舊。
“哦?徹兒你讀了幾篇?”
“有所得的又是什么?”
賈誼……
曹酩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就依舊把身子縮了起來,力求將存在感減小到一個極致。
至于原因……這人雖然有才華確實是有才華,但丫也確實是公羊派的……
換一句話來說,崇尚黃老的老太太還真未必會鳥他的這些思想。
而偏偏現(xiàn)在劉徹把這人提點出來,擺明了就是想跟老太太對著干……
曹酩低頭在心底暗罵起了劉徹。
老太太又沒幾年好活了,你說你偏偏要跟她對著干是干嘛?瀟灑個幾年從她手上接過好好的接力棒不好嗎?
這親娘舅太不讓人省心了!
“祖母,賈生之文,最令我有所得的,就是那一篇《時變》!”
“孫兒常日在宮中內(nèi)外行走,民間風(fēng)氣確實如其上所言,有了頗多變化?!?p> “只不過孫兒不知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老太太眼盲心明,自然知道這是劉徹其實都已經(jīng)找到答案了,現(xiàn)如今問出來,不過就是想多一個臺階罷了,她也不去拆穿,反而是笑著說道:“徹兒,你說說是哪種變化?祖母也聽聽!”
她崇黃老確實是崇黃老,但也不是說她完全沒法接受儒生,只是說現(xiàn)在儒生不能影響到大漢主要的執(zhí)政方針罷了。
劉徹略一停頓,隨即便沉吟道:“祖母,我便用《時變》里面一句話說了……”
“今俗侈靡,以出相驕,出倫踰等,以富過其事相競。今世貴空爵而賤良,俗靡而尊奸富。民不為奸而貧,為里罵;廉吏釋官,而歸為邑笑;居官敢行奸而富,為賢吏;家處者犯法為利,為材士。故兄勸其弟,父勸其子,則俗之邪至于此矣……”
聲音款款落下,瞬間,殿內(nèi)一片鴉雀無聲。
若非劉徹是皇帝,此刻在場所有人恐怕都要以為他是在指著大漢歷代先帝的鼻子在罵了。
就連老太太面色都明顯出現(xiàn)了那么幾個呼吸的不快。
但很快她就調(diào)整了過來。
“那皇帝你所得為何?”
曹酩簡直恨不得現(xiàn)在就起身跑掉。
聽劉徹扯了這么多東西,他現(xiàn)在只有兩個想法。
其一,劉徹挺會玩。
其二,正菜要來了!
這也表示……他馬上就要遭殃了。
“祖母,正如賈生所言,現(xiàn)如今的大漢,民間風(fēng)氣已經(jīng)不復(fù)淳樸了!”
“我在想,朝廷是不是應(yīng)該將禮和法重視起來……”
?????
臥槽!
曹酩猛地抬頭看向劉徹。
不對勁啊!瓜娃子這是開竅了?
正史上劉徹可是一上來就明刀明槍地準(zhǔn)備在國家整體政策方向上跟老太太干架,結(jié)果回頭就被老太太教做人了。
現(xiàn)在他這是轉(zhuǎn)性子了?
從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下手?牛哇!這才多少時間就知道打迂回戰(zhàn)了……
既然他沒有從主要政策上下手……想必老太太估計也不會跟正史上一樣反擊地那么激烈了吧?
但事情最終還是沒有順著曹酩所想去發(fā)展。
半晌,老太太才緩緩開口:“皇帝這想法不錯,回頭再朝議吧!”
這話一出口,曹酩就清楚這位老太太大致想的是什么了。
實際行動!
在此之前,劉徹所有的實際行動都不是指向單純的禮法,而是奪權(quán)!
清墨弄魚
打擂臺了打擂臺了,壓劉徹贏的扣1,壓老太太贏的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