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叔呵斥,軟孩兒在門口整了整衣衫,邁進了廳內,后對著兩位夫人拱了拱手,然后道:大夫人、二夫人,莊主他...已經不在了。
康月云直到此時才放棄心中的幻想,冷漠道:說清楚.
軟孩兒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昨日,在返程的途中,楊莊主說要帶著大少爺和二少爺去長安城拜訪一位高人,于是讓李叔先回來通知大家一聲,我們一群人便隨著莊主進城,并在城內逗留了一晚,今天一早我們從客棧出發(fā)直奔翁鎮(zhèn),然半途我肚子不舒服,騎馬也比較顛簸,就找了一個樹林解決,莊主等人在林外等我,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我聽到林外有刀劍碰撞的聲音,起初以為是兄弟們閑著沒事相互切磋,然而過了沒一會卻聽到了喊殺聲,我覺得不對,趕忙起身往林外跑,等我跑出去一看,莊主等人已經遭人毒手。
陳美鳳驚懼道:真威、真仁呢?
軟孩兒看了眼陳美鳳,悲傷深沉說道:大少爺..二少爺...也在其中。
陳美鳳聽到軟孩兒的話,艱難扭頭看向李叔,然后雙眼一翻,直挺挺朝著地上栽去。眾人趕忙去扶,李叔第一個閃身過去一把抱住了陳美鳳,隨后慢慢平放在地,左手劍指摸了摸陳美鳳的脈搏,抬頭對著康月云和大夫人的兩個丫鬟道:大夫人一連兩次昏厥,心力交瘁,她不能再受打擊了,不然恐有不測。
在陳美鳳倒地時,廳內所有人都圍在陳美鳳周圍,然楊真一卻不是因為驚嚇而去幫扶,他怕自己反常的舉動引起李叔懷疑,才不得已圍了過去。
陳美鳳一倒,康月云便成了眾人的主心骨??翟略茖χ惷励P兩個丫鬟道:你們把大夫人抬到床上去好生照看,如有事情隨時報我。兩個丫鬟一人背著陳美鳳,一人在旁幫扶著離開了前廳。
隨后康月云對著軟孩兒道:莊主等人尸首何在?
軟孩兒道:莊主等人尸首距離翁鎮(zhèn)不遠,我一人也抬不動,便暫時把他們藏在樹林中。
康月云對著李叔道:李叔,長歌和真威真仁尸骨未寒,當下不是我等傷心的時候,你和軟孩兒去鎮(zhèn)上叫些人手,咱們先妥善安排了他們的尸首后再議其它。
李叔起初只知楊長歌遇害,此時聽了軟孩兒細說才知,楊真威、楊真仁也同樣遭遇不幸,而他才是楊真仁的親生父親。李叔重重點了點頭后帶著軟孩兒、馮雜役、大廚離開。
楊真一本欲一同前去收尸,然還沒出門便被康月云叫了回來,隨后吩咐自己的兩個丫鬟跟著李叔同去。
等周圍沒有任何外人時,康月云再也支持不住落下眼淚,低聲哭泣的她對楊真一道:剛才你與軟孩兒在門外說些什么?
楊真一道:父親有遺言留給您,軟孩兒認為廳內人雜不便細說。
康月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楊真一又道:娘,大娘和李叔...
話還沒有說完,康月云突然打斷道:等你爹后事結束,再議其它。同時看了眼身旁的女兒。
楊真一明白了康月云的意思,然后對著姐姐道:姐,我也去翁鎮(zhèn)那邊幫忙,你照看好母親。
楊真雪從獲知楊長歌噩耗到現(xiàn)在,整個人如同夢游一般,聽到楊真一的話,只是下意識點了點頭??上攵?,今日楊家之變,對她打擊有多大。
楊家家主的不幸遭遇,隨著翁鎮(zhèn)幫忙的人手回來而傳出,因翁鎮(zhèn)不大,一下午的時間,全鎮(zhèn)上上下下盡人皆知。楊家給出信息“七日后舉行葬禮”。
守靈六日夜,陳美鳳、康月云、楊真雪、楊真一守在楊長歌、楊真威、楊真仁的靈堂中,全莊上下已經掛滿白綢,李叔作為莊內元老,也守在了靈堂內。靈堂內陳美鳳連哭六日,如今實在是沒了力氣只能抽泣,康月云、楊真一及楊真雪則默默流著眼淚,李叔為了掩飾自己的傷心,扭頭看向門外。
康月云擦了擦眼淚突然道:長歌已經不在,兇手不知何人,官府無從下手,斷定土匪所為,然我等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遭遇此等不幸卻無處申冤!上天不公!
隨后又道:長歌生前廣積德行,凡識長歌者人盡皆知,十年翁鎮(zhèn)翻天覆地,雖無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扶貧一地,此等樂善好施之人卻是如此下場,上天無公!
我等十年相聚于此,今日緣盡!等此事了,分了家財,就此散了吧!
康月云此話一出,靈堂內眾人全部看向她。她能如此說話是因為陳美鳳的兩個兒子都死了,楊真一成了楊家唯一繼承人,自然楊家財產要以楊真一為重。
陳美鳳道:妹妹此時為何講如此衰敗之言?
康月云看著靈堂中最高的一具棺材道:這種話還是現(xiàn)在講得好,當著長歌的面講清楚,也好日后各行其道互不干擾!
陳美鳳和李叔心中有鬼,都沒有再說什么,全當同意了康月云的說法。楊真一更是明白二人心思,故默默看著不說話。楊真雪小聲對康月云道:娘,父親還未下葬,您此時要分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楊真一看著自己姐姐道:姐,長輩的事你還是別操心了,娘如此做一定有娘的考量。咱們做兒女的就不要管了。
楊真雪還想爭論,但看到楊真一的眼神另有深意,便閉上了嘴巴,低頭不言。
甕鎮(zhèn)北面有一座山,山上有很多墳墓,這些墳墓全是附近百姓家的。甕鎮(zhèn)這些年因楊家而興,百姓們自發(fā)在山頂修了一座規(guī)模比較大的墳墓安葬楊長歌以及他的兩個兒子。
下葬時,楊真一站在墓坑旁,用火點著了手中的引魂書,隨后丟進了墓坑。
楊長歌本名柳青云,唐一百五十年生于太丘,二百零一年死于長安城郊甕鎮(zhèn)附近樹林外,享年五十一歲。楊長歌師從玄門六大高手之一金峰,善近攻善長刀,十九歲大唐武演盛會問鼎無雙,二十九歲屢犯門規(guī)被逐出玄門,之后娶妻陳美鳳生子柳真威,并落戶長安。然名聲在外屢有人登門挑戰(zhàn),兩年死于其手不下十人,又因醉酒當街與人爭執(zhí)斬殺大唐名貴判處死刑,斬首當日法場逃脫,從此銷聲匿跡。逃脫后直奔西域極西,從此改名楊長歌。然西域廣闊,更是奇人輩出,在波斯城外被高手重創(chuàng),功力全廢。后九死一生折返大唐敦煌城暫居,暫居期間娶妻康月云,生女楊真雪。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楊長歌頓感年少無知并心中悔意漸增,常年在外也非常思念大兒子柳真威,最后和現(xiàn)任妻子女兒回到長安。團聚后的楊長歌一家人在長安城生活,陳美鳳二兒子楊真仁是楊長歌入獄前懷上的,至于真實與否,只有陳美鳳知道。在長安城隱居期間楊長歌三兒子楊真一出生,然而楊長歌擔心早年殺人東窗事發(fā),于是和兩位妻子商量后舉家搬到城外甕鎮(zhèn),從此楊家莊園誕生。在甕鎮(zhèn)生活的十年里楊長歌常常幫助他人樂善好施,其目的是年少時雙手染血的救贖。然他未曾想到,逃離長安的那段歲月,自己的妻子卻和家中下人李叔通奸,而他還重用李叔參與楊家的甕品貿易。可見他的自我救贖并沒有打動上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