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絕望
杜孝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向卡薩斯坦出發(fā),一路上并沒有耽擱太久。
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王城派出大量軍隊阻攔他,也沒有再出現(xiàn)異變的怪物。
森林還是森林,樹木還是樹木。
這讓他很覺得意外。
人們在路上唱著歌,聊著天。大多數(shù)人心里已經(jīng)覺得這是一場必贏的戰(zhàn)斗,失去民眾的國家不過是失去雙手的人。
連杜孝也是這么認為的。只是心里有些許的不安。
真的會這么簡單嗎?他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月亮,它們不在。
他望向不遠處的精靈,她似乎很喜歡她的琴,無論什么時候見到她都能看到那豎琴。
“你叫什么??!”他對那個精靈喊道,雖然可能已經(jīng)成為朋友了,但卻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
“貝拉特里克斯·麥克勞克林?!迸⒖焖俚恼f了出來,快到杜孝都沒反應過來。
這個世界的精靈族是流行起這么長的名字,還是只有她是??!
看到了杜孝的皺著眉的樣子女孩噗呲一下笑了出了
“好啦,叫我貝拉吧,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小貝?!迸⒆叩剿磉?,自來熟似的摟過了他的肩。
這一幕讓一旁的艾諾不是很舒服,加速走到了隊伍的前面。
見此,杜孝只好不露聲色的逃離了她的胳膊。
“你。。為什么要幫我?”
他總覺得這個精靈女孩在有意無意的靠近他,難不成是被他的魅力吸引了?嗯,有點可能。
可是那個女孩聽后原本笑著的臉立刻僵了下來。
“我在幫我自己。”
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這個時候向導和老埃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句話逼走兩個女孩,不愧是帶來希望之人啊!在這方面都比正常人強那么一大坨!
。。。。。。。
在路上杜孝在想這么多人一塊帶到城里會不會有什么問題???萬一皇城派人出了怎么辦?
但是所有的想法在他到達卡薩斯坦外面時全部破產(chǎn)。
只見卡薩斯坦的城門源源不斷的有人往外逃離,所有人都帶著自己的身家性命逃也似的往外面沖。
“請問里面。?!倍判⑾霐r下一個人問問情況,但是那個人理都沒理一下,從他身邊撞過。
杜孝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他連忙帶著一大群人逆行進去。
在這過程中,有些人認出了他,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再走了。
但更多人是在謾罵。他們想要走,但是這個人擋了他們的路。
他沒有聽清那些人在說什么,只覺得很煩。他覺得這些人像個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的叫個不停。
既然這樣,殺掉也不是不行吧?
一道溫暖的光進入體內,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站在人群中間。
我剛剛。。在想什么?
艾諾從前面擠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
“冷靜一點,不會有事的?!?p> 他剛剛在前面就感受到后面有一股暴虐的氣息,回頭一看就看到杜孝的雙眼通紅。
就像那些怪物一樣。
周圍的人紛紛避開了一條路,他們在害怕他。
“怪物啊!他跟城里的那些東西一樣!”
“對,我看到他的眼睛變紅了!”
“快走!再不走他就要吃了我們的!”
那些人跑的更快了,即使帶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也沒有去撿。
杜孝和他的朋友們站在人群中間,他們看著杜孝,杜孝看著來來往往害怕他的人。
“我真的是怪物嗎。。”
他慌了,剛剛他確實產(chǎn)生了嗜血的沖動,而且
這好像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不,你怎么會是怪物!”艾諾握緊了他的手。
“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向導把旁邊對杜孝指指點點的人趕跑,但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這樣的狀態(tài),是瘋狂在體內積累的表現(xiàn)。
他這段時間,承受的太多了。
在這個世界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或者說直到現(xiàn)在,并沒有一個很好的方法去直面那種來自混沌的怪物。
他們好像天生就是人類的天敵,那種無序與混亂,僅僅是看著就要承受莫大的壓力了,更何況是與那種東西戰(zhàn)斗?
人們有且只有一種選擇,去適應瘋狂。
用更大的瘋狂去打敗瘋狂。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
除此以外,人類沒有別的選擇。
可這也正是常人不能接受與理解的,讓一群瘋子去保護他們?這不是與虎為伴嘛!
老埃帶著他的騎士們走到了最前面,帶著他們往里面走。他們太清楚杜孝現(xiàn)在的想法了。
正因為淋過雨,他們才更想為杜孝撐起一把傘。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出外勤,那個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什么叫怕。直到面對一個僵尸,我那時嚇得褲子都濕了,哈哈哈哈哈。我們隊長還對我說以后出外勤要帶多帶幾條褲子,不然不夠換的。”
“還有一次,那是一場血月。外面的怪物攻城,我?guī)е业男£犎サ阶钋熬€防守。那一次之后,三十個騎士,回來十四個,十六個當場瘋了,我只能親手殺了他們。這是他們最后的請求?!?p> “但是活著的人呢?要承受一輩子的瘋狂。直到現(xiàn)在我還偶爾能聽到耳畔的低語聲還有對血的渴望。在還是騎士的時候,所有人都躲著我們,有人說我們騎士團全都是瘋子,會吃人。就連我的孩子在學院也被別的人用這件事說笑。。”
老埃拍了拍杜孝的肩膀。
“總有人要面對恐懼,去接近瘋狂??傄腥艘匝伮?,帶人們接近真相。”
“也許我們成為不了英雄,但我們永遠是他們的守護者。”
“我相信會有一天人們會明白曾經(jīng)有那么一群人即便深陷瘋狂也要擋在他們的前面替他們承受痛苦?!?p> “這件事我們做不到,但我希望你能!”
“這是一群可憐之人的請求!”
他們眼睛紅潤的看著杜孝。
那是屬于人的顏色。
。。。。。。。。
當他們進入上城,這里已經(jīng)不再繁華。街上已經(jīng)不再有人,所有房子都緊閉門窗。
而令人恐懼的,是遠處巨大的紅色肉球。
巨大的肉球將整個皇城包裹了起來,內部甚至好像有一顆心在跳動,不知道在孕育著怎樣的生物。
一股莫名的恐懼施加在整個城市之中,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與恐懼。
“我們到底在與什么樣的存在戰(zhàn)斗。?!?p> 所有人都驚了,即便杜孝當時殺的人頭蜈蚣在這肉球面前也不過是螞蟻一樣的存在。
別說身后的那些未經(jīng)世事的年輕人,就連老埃他們都不禁產(chǎn)生一個疑問。
我們真的能戰(zhàn)勝從那里孕育出來的怪物嗎?
杜孝讓向導帶著那些普通人去下城,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去往教會。
而此時的教會,則人滿為患。
“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情緒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p> 人一旦無助起來,便會盲目的尋求幫助。神明和信仰,此時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人們跪在光明女神的腳下祈求憐憫,他們懺悔著自己的過錯,卻從來不知道站起來依靠自己的力量。
但這也或許不怪他們吧,畢竟那種東西,也許只有神能解決的了吧?
杜孝見到大主教時,他正在被一群人圍在中間。
當看到他出現(xiàn)時,大主教終于露出了笑容。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來,見到是杜孝彷佛又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尋求庇護,祈求希望。
貝拉用琴彈出一聲怒音:“讓開!”
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威嚴爆發(fā)開來,人們不自覺的讓了開來。
可現(xiàn)在沒人注意到這件事。
“老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杜孝的聲音有些顫抖。
現(xiàn)在的一切已經(jīng)超乎他的預料了
他想過會有異變,會有更強的士兵,但那一切都還在可控范圍內。
但如今的一切顯然已經(jīng)超過了人能解決的范疇。
這已經(jīng)不是數(shù)量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而大主教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女神的旨意是,保全自身?!?p> 保全自身?那這里的人呢?這個城市呢?他周邊的鎮(zhèn)子呢?
難道走了就可以解決問題嗎?我們總有一天會退無可退??!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他的腦子里一片混沌,兩個想法互相爭執(zhí),他有些頹唐的坐在了地上抱住了頭。
“誰能告訴我該怎么辦。?!?p> 這一幕如同一把刀,刺進了在場的所有人心中。
他們理所當然的把一切想法和責任交給了杜孝,這是信任沒錯,但那信任背后沉甸甸的責任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也還只是個少年啊。
“不行,你必須救我們,救這個城市。我們不能走?!?p> 一個男人沖了上來,揪住杜孝的領子吼道。
杜孝的眼神有些空洞,那個男人憤怒的眼睛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我嗎?必須救你們?”他無力的問了這個問題。
“對!是你!你不是什么狗屁的希望之人嗎?你這個時候就應該救我們!”那個男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我花了二十年買的房子,怎么能說走就走!”
艾諾這時看不下去了,一把將那個男人推開,將杜孝抱在懷里。
“你要是不想走你就站出來戰(zhàn)斗啊!只會靠別人,你還是個男人嗎?”貝拉指著那個人的鼻子罵著。
“可是我只是個普通人啊!我怎么戰(zhàn)斗!”那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著,好像在哭著這個世界的不公,在哭這個世界對他太過殘酷。
“可是他也是個普通人??!你有沒有想過不久前他也跟你們一樣!”艾諾哭似的對那個男人吼著。
“他也是個人啊,他也會害怕,他也有極限的?。 ?p> 一種叫作絕望的東西,在這座名叫光明教堂的地方回蕩著。
光明女神像依舊佇立在那個地方,人們依舊看不到她的面容。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