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宣景問賈珍
初秋,遠(yuǎn)山皆紅葉。
奢華的馬車?yán)?,寧國公主踏著小梯下來,在書院衙役的擁簇中登山?p> 秋風(fēng)徐徐而來,撫動她的羅裙和秀發(fā),氣質(zhì)冷艷的寧國公主在山腰處,如玉美人。
程廣和馮唐看見寧國長公主,立刻起身,恭敬去山腰迎接:“臣見過寧國殿下。”
蘇墨白站在原地微笑,后面跟著馮紫英和魏常風(fēng),賈蕓則是最后。
“寧國殿下。”蘇墨白道。
清冷絕色的寧國公主微微點(diǎn)頭,聲音清越冰冽,“他是誰?”
每個字從她薄唇中吐出,聽在賈蕓的耳中,都仿佛下著大雪的冬日。
程廣扭頭示意賈蕓過來,而賈蕓則是滿腦子都是寧國公主乃大,還喜歡養(yǎng)面首,半天沒反應(yīng)。
“咳?!背虖V咳嗽的厲害。
賈蕓見程廣使眼色,恭敬低頭:
“賈蕓見過寧國殿下?!?p> 蘇墨白倒不怕,寧國公主雖是冷清之人,讓人不敢冒犯,但她從不隨意治罪,對長相清秀的更是。
蘇墨白說道:“我們幾人請賈公子入山一敘。”
請年輕之人敘舊……清冷聰慧的寧國公主立刻又審視低頭的賈蕓幾眼,淺笑道:“敘舊?”
她是蘇墨白教出來的,深知神京書院的守門很嚴(yán),無事不許書院外的人上山。
魏常風(fēng)道:“賈兄心情不佳,我便請他來山上敘舊?!?p> 院長,程大家,神武將軍,如今又加個魏輔……寧國公主目光微異,調(diào)查過寧國府賈珍的事情,立刻將兩者聯(lián)系起來。
賈珍端午遇見賈蕓的未婚妻,替兒求娶,大概前不久,賈珍之子賈蓉便被傳出有龍陽之好,滿城皆知,所以……這是他的手筆?
蟠香寺給密偵司破案……寧國公主看向魏常風(fēng):“哦。”
近日賈珍給禮部送賄,想要?dú)Я速Z蕓的童生資格……賈蕓自知得罪寧國府來書院求助?倒也是辦法,只是管得一時(shí),管不了一世。
寧國公主微微側(cè)目,轉(zhuǎn)身離去。
衛(wèi)??戳搜圪Z蕓,很是疑惑。
………………
山亭。
寧國公主望著蘇墨白,略感詫異:
“師爺,江南私鹽歷來混亂,父皇派去林如海,也無法理清,樹大根深,盤根錯亂官盜勾結(jié),您怎么看?!?p> 蘇墨白笑道:“肺臟得經(jīng)脈,才跳而不竭,若經(jīng)脈全斷,則自滅?!?p> 肺臟得經(jīng)脈,才跳而不竭……師爺?shù)囊馑际躯}政盤根錯亂,除掉私鹽暗網(wǎng)剪斷私鹽流通,便可。
她對自己兄弟處理數(shù)年都沒有查出的私鹽案很鄙視,也感興趣,更是對真相有很大心欲。
因?yàn)樗龖岩伤禁}與倭亂有關(guān),鹽乃國之命脈,不可忽視,掌握住鹽脈便是掌握住大景一半。
私鹽是吳王的地盤,密偵司也不好下手調(diào)查私鹽。
到底官商匪寇有無勾結(jié)?
寧國公主猜中了蘇墨白的方法。
望著四周的山林,道:“先生眼光不錯?!?p> “對官場來說,他是有才之人?!碧K墨白看向?qū)巼鳎Φ溃骸安贿m合為面首?!?p> “師爺如今又揭本宮的短,每次猜錯本宮意思,還要再猜,無趣?!?p> …………
另一邊,山臺。
程廣講的口干舌燥,勸說賈蕓做他的徒弟。
畢竟多年來還未曾有人提出這種鴛鴦陣,演示后覺得十分可行,認(rèn)為他該修兵法。
馮唐聽聞,當(dāng)下不依,認(rèn)為賈蕓該去遼東,東南,漠北之地,大丈夫便向往戰(zhàn)場之地,在軍中才可。
爭執(zhí)不休時(shí),馮唐拉著程廣的手表示請老師喝酒,“師父,我們今日不醉不歸,您收徒這事兒先別提了?!?p> 衛(wèi)常過來道:“賈案首下山否?我對蟠香寺之案有些疑問,同行?”
“是,衛(wèi)指揮使?!?p> 魏常風(fēng)看了離去的賈蕓一眼,喃喃自語道:“衛(wèi)指揮使,不會也看中賈兄了吧。”
“咳咳?!?p> 程廣聽到這句,直接劇烈咳嗽。
馮唐隨即起身,看向程廣:“老師,某與英哥兒也下山回校場了?!?p> “不是喝酒嗎?”程廣疑惑。
“改日喝?!?p> 幾息后,程廣起身,指了指馮唐的背影,“你,你,心在賈蕓不在酒?!?p> “是是是,程大家說的對?!蔽撼oL(fēng)笑著退下。
………………
神京皇城,大明宮。
身穿道袍龍紋的中年男子坐在帳后對著八卦臺,戴權(quán)匆匆拿了份奏疏出去道:“馮閣老?!?p> “你們商討,朕聽便是。”
首輔馮士祥端坐不吭聲,次輔魏福承朗聲道:“陛下,今年光是戶部,便虧空九百六十二萬兩,還不算去年的?!?p> “我戶部何時(shí)用這么多,明明是戶部簽字領(lǐng)回來,卻被工部和兵部給拿過去墊用了,這還不夠,兵部超支借戶部的,連文書也沒有。
今年初竟連邊防將士的軍餉也欠了好幾個月,如今這么多虧空,簽字便來尋了我們?!?p> “馮閣老,這罪戶部不背。”
“安靜!”戴權(quán)道。
聽到這話,宣景帝皺了皺眉,坐在卦臺上,閉上眼睛道:“戶部可有審核過這幾筆。”
“回陛下,已經(jīng)派人在審核這幾筆的出入,一時(shí)還未有結(jié)果?!?p> “那就審核過,再來說?!贝鳈?quán)出聲制止道:“無憑無據(jù)之事,擾亂陛下清修的時(shí)辰?!?p> “戴掌宮,這只是提問,又不是污蔑,何需憑據(jù),難不成大家連話也不敢說!”魏福承道。
宣景帝不說話。
內(nèi)侍來傳:“陛下,寧國長公主來了?!?p> “本宮以為,無論虧空如何,這遼東與北邊的軍餉不可拖欠,長期拖欠軍餉軍糧,便是為敵軍敞開大門?!?p> “是,寧國殿下所言有理?!瘪T士祥與魏福承聲音小的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見。
“你怎么來了。”宣景問道。
“兒臣去后宮給母后與皇兄敬香,來看看父皇。”
宣景帝久久沉默,道:“嗯,密偵司查梁庭貪污一事可查清楚了?!?p> “回父皇,已結(jié)案,相關(guān)官員查獲收押?!?p> “外有敵寇,內(nèi)有腐官,而朕的臣子竟與尼姑亂來。”宣景帝站起來,目光轉(zhuǎn)向戴權(quán):
“戴權(quán),前幾日密偵司說寧國公曾孫賈珍也與梁庭送過禮?此事朕讓你去查,結(jié)果呢?!?p> “回陛下,奴婢查清楚了。”戴權(quán)神色平常道:
“賈珍前幾日外出,便替賈老夫人探望梁老夫人的,且送都是些藥材,并未見梁庭?!?p> 宣景柔聲說:“朕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即是賈老夫人掛念梁庭老母,梁庭已經(jīng)死了,除他老母外,其余充軍,女眷送去教坊司?!?p> “寧國,梁庭一案已結(jié),密偵司便不必再查了。”宣景帝道。
戴權(quán)立刻看向?qū)巼?,笑的很是柔和?p> “父皇,兒臣相信戴掌宮是清正嚴(yán)明之人,既然是他查的,便不查了?!?p> 馮士祥與魏福承等人點(diǎn)頭贊同。
宣景帝道:“立刻去辦?!?p> 戴權(quán)立刻應(yīng)道:“是,奴婢這就去傳旨?!?p> 子時(shí),某處宮廊。
“奴婢多謝殿下今晚助言?!?p> “戴掌宮查案,本宮信的過。”寧國公主道:“金陵陪都的宮造圖?”
“奴婢早就備好了?!贝鳈?quán)雙手捧過小匣子:“殿下,有事兒您知會奴婢。”
“有勞戴掌宮。”
黑夜中,聲音如同冰塊撞擊,不帶一絲溫度。
戴權(quán)不由得內(nèi)心升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