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走的時候我沒在家,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外出求學了。
爸爸說沒人知道,那時候大黃已經(jīng)十幾歲,牙齒都掉落的沒剩幾個了,平時只能喝稀湯,硬東西根本就咬不動,慢慢的瘦成了皮包骨頭。
大黃臨走前一天沒吃東西,第二天清早爸爸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大黃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它在梨樹下扒了個坑,靜靜的趴在里面,蜷在身前的爪子下面,按著我穿過的一只鞋。
后來媽媽說幸好我當時沒在家,要不我得哭死。
鎮(zhèn)上的狗肉館老板知道了,來找我爸商量要把大黃買走,爸爸不賣。老板很不解,說死都死了,留著干啥?
爸爸對狗肉館老板說,你真走運,我兒子不在家。
爸爸在果園里挖了個很深的坑,用紙箱把大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埋了進去。
等我知道了之后,我在第一時間趕回了家,坐在樹下哭的稀里嘩啦,仿佛天都塌了。
那年我十五歲。
后來家里沒再養(yǎng)狗,越喜歡,越受不了最后的別離。那種痛,痛進骨髓,痛徹心扉。
轉眼過了三年。
我和幾個伙伴到省城打工。
宿舍樓下是一片熱鬧的夜市,各種擺攤各種游戲各種露天燒烤,每天都喧囂到午夜。
初到大城市的我被各種新鮮事物各種美食吸引,花生毛豆小串大腰子,炸雞架配扎啤,一群人每天光著膀子拍著肚皮打著酒嗝侃大山吹牛皮,說著各自的家事,偶爾說起大黃,有時依然會落淚,更多的是深深的思念。
朋友后來說,我那時喝完酒提起大黃最愛說的就是,怎么就不等我呢?
夜市有只流浪狗,大家都叫它阿汪,阿汪成天在市場里待著。吃商販和食客們?nèi)拥舻氖澄?,從夜市東頭吃到夜市西頭,也沒人欺負它。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扔些吃剩的東西給它。
我本來想過收養(yǎng)它,結果遭到宿舍全部老少爺們的反對,大家羅列的理由林林總總,有嫌吵的,有嫌臟的,有怕被咬的,還有狗毛過敏的,反正最后結果就是一個,不行!
我當時年輕懵懂,說白了就一傻小子。渾沒有現(xiàn)在脖子一梗愛特么誰誰誰的脾氣。一想身在他人屋檐下,不讓養(yǎng)就算了吧。
后來再在夜市遇到阿汪,免不了雞架肉串招呼一下。弄得一個一起吃飯的朋友一個勁撮牙花子,說你扔點剩菜剩飯就行了,哪有把沒吃過的給狗的?我說你省省吧,當心說什么這狗聽得懂,半夜三更回家路上劫你的道!
阿汪在我這能吃到真金白銀的肥肉,對我也就格外友好。不管是路上遇到還是我在吃飯,一準打老遠就搖著尾巴跑過來,但是一般情況下就站在三五米外呲牙哼哼絕不靠近,晃著臟兮兮的尾巴湊近乎,似乎怕我受不了它身上的泥土或氣味。
后來阿旺也突然消失了,差不多一周時間才瘸著腿出現(xiàn)在市場,當看到阿汪的時候,原本以為它出了意外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
后來一個賣菜大叔說,阿旺在雨天躺在環(huán)衛(wèi)工的推車下面避雨,結果環(huán)衛(wèi)工人推車時沒看到它,車輪從它后腿上壓過去的。
還好腿沒斷。
我果斷的在宿舍樓下用木板和磚頭搭了個窩,把阿汪安置了進去,阿旺總算有了個家,我也每天早晚都能看到它,心安了很多。
對于阿旺被車壓到的事情,我想了好幾天,后來趁中午休息時去雜品店買回一個鈴鐺,給阿汪拴在了脖子上。它再一動的時候,鈴聲就可以提醒到周邊的人了。
從此滿市場都是清脆的鈴聲,像歡快的樂曲。